司徒峰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目光,對他十分滿意,點頭道:“不錯,溫文爾雅,持禮有度,氣宇軒昂,青兒果然有眼光。”
北宮青忍不住調侃道:“舅舅,哪有你這麼盯着人家看的?又不是選女婿。”
司徒峰不贊成道:“怎麼不是選女婿?你跟我的親閨女沒什麼分別。對了,你前些天去了哪裡?我很擔心你。”
北宮青詫異地將視線轉向司徒睿,見他使勁地跟自己使眼色,顯然他並未將自己落崖之事告知舅舅。北宮塵推她落崖之事,她決定不告知舅舅,因爲他是真心地關心自己,她不想破壞他們之間原本的和諧。即使只是表面上的,她也不想破壞。她隨便找了個藉口道:“哦,我下山找阿澈去了。對不起,舅舅,讓您擔心了。”
司徒峰目光柔和地凝望着她,彷彿透過她看到了另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柔聲道:“你還沒見過你外公呢,這次跟舅舅回去見見他吧,也算是認祖歸宗了。”
“可是我答應阿澈,去他師門的。”她轉頭望向李澈,徵詢他的意見。
李澈會意,微笑道:“遲些時候再去也沒關係,畢竟是你的親人,去見見吧。”
北宮青頷首道:“那好吧,我們先去見見外公,然後再去見你師父。”
下山後,爲圖方便,司徒峰並未往行館住宿,而是隨意包下了一間客棧留宿,恰好與北宮塵所領的一行人岔道而行。
客棧的廂房內,司徒睿一個勁地猛盯着李澈的臉瞧,倒是李澈本人絲毫不受影響,愜意地自斟自飲,喝着茶。
北宮青實在有些受不了他,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打斷他道:“司徒睿,你一直盯着他看,想幹什麼?”她真懷疑他是不是有斷袖之癖的傾向,若真有,她以後可得帶李澈離他遠些,免得受他褻瀆。
司徒睿拉下她的手,搖頭晃腦了半天,纔開口道:“我只是好奇,他這麼一個相貌堂堂、出類拔萃的男子,怎麼會看上我又粗魯又不溫柔的堂妹呢?”
北宮青腦門上一頭黑線,叉腰吼道:“司徒睿,你找死,是不是?”
“你看、你看,哪有女子像她這麼兇的?阿澈,你好自爲之吧,我很同情你。”司徒睿一臉擔憂地拍拍李澈的肩頭,爲他的前途堪憂。
李澈好笑地看着他們堂兄妹倆鬥嘴,說道:“沒關係,我就喜歡她的真性情。”
北宮青得意地揚眉道:“看到了吧?本姑娘自有人欣賞。”
“你美吧你!”司徒睿白了她一眼,有些受不了她。
突然想起北宮塵在崖邊所說的話,她好奇地問道:“對了,堂哥,你母妃和舅舅之間是不是……”
見司徒睿面色暗淡下去,她忙道歉道:“對不起,是我問得冒失了。”
司徒睿苦笑了一聲,道:“你不用顧忌我,自我懂事以來,就知道父王不愛母妃,他甚至從未踏進過母妃房間半步。我常常在夜裡看到母妃獨自一人坐在房中流淚,母妃嘴上雖不說,但我也知道她內心其實真的很苦。”
“你母妃其實也是個可憐的女子。”
北宮青嘆息,心中對北宮塵的恨意也減了幾分,李澈握住她的手,已看懂了她的心思。
司徒睿長吐了一口氣,道:“天也不早了,我還是不打擾你們小兩口親親我我了,先走一步。”
他很快又恢復了之前吊兒郎當的本性,走到門邊時,狡黠地衝兩人眨眨眼,道:“我幫你們關上門。放心,我會吩咐下人守住你們的房間,絕對不會有人打擾。”
北宮青沒好氣地瞪視他,他卻已迅速地合上了房門,從裡面仍能聽到他不懷好意的嬉笑聲。房間裡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他們兩人,彼此都有些尷尬,原本倒也沒什麼,讓司徒睿這麼一攪和,倒真有些不自在起來。
“那個……”
“那個……”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或許是夜太靜,亦或許是房間內的空氣太悶,讓人莫名地煩躁。
見對方握着茶杯的手越握越緊,北宮青也跟着緊張起來,出聲道:“你先說。”
李澈躊躇了半天,最後站起了身,說道:“天也不早了,我先回房睡了,你早點休息。”
“阿澈!”北宮青拉住他的手,又立即收了回來,既然已經決定跟他在一起,還有什麼可顧慮的呢?
她嫣紅着臉,輕擡水光瀲灩的眸子望向他,似是邀請一般,柔聲說道:“再陪我聊會兒吧。”她從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可以如此酥軟,連她自己聽着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頓時羞得直想往地縫裡鑽。
李澈心神盪漾,一手托起她的下巴,深吻了下去。她雙手環上了他的脖頸,閉上雙目,迎合他。他的吻如六月的細雨,輕柔而纏綿,他的口中還殘餘着清茶的甘醇,清香縈繞。她深吸了一口氣,喜歡他的味道,喜歡他的溫柔,可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
她的雙手自他頸上慢慢地滑落,移向了他的胸前,感覺到他的身體明顯地顫了一下,呼吸也逐漸變得急促。隨着她的手不規矩地在他胸前遊走,他的吻也變得越來越急促和深沉,李澈緊緊地擁住她,將她禁錮在胸前,舌尖撬開了她的櫻脣探入她口中,追逐着她的香舌嬉戲。她輕喘着,逐漸有了迷失的感覺……
當她恢復神智時,他們已並躺在了牀上。李澈輕擁着她,額頭與她相觸,細吻稀稀落落地點撒在她面頰上。
“阿澈,爲何……”
李澈的手撫上她的脣,來回摩挲,他明白她想要說什麼,柔聲道:“等你心裡真正愛上我時……”
“對不起。”她承認她是懷着報恩的心情想將自己獻給他,他如此地體諒,她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快睡吧,我看着你睡着後,我再回房。”
他輕柔而溫馨的話語,讓她心中柔軟一片,她埋首窩入他的懷中,安然地睡去。
再次回到濟陵,北宮青領着舅舅來到司徒嫣的雕像前瞻仰,回想起北宮塵在山崖上的話,其實舅舅何嘗不也是可憐之人,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回望舅舅緊盯着雕像出神的表情,北宮青心中觸動,就算是兄妹戀又如何,凡是至情至聖之人都值得尊敬。她提議道:“舅舅,不如將它搬去府中,便可每日見到了。”
“有道理,嫣兒的雕像怎能置於街市之中,沾染濁氣?”司徒峰憂鬱的眼神中透出一絲光亮,轉頭吩咐隨從道,“來人,想辦法將雕像搬回東宮。”
“不許碰嫣兒,誰也不許碰我的嫣兒!”一身衣衫襤褸的男子突然從邊上衝了出來,張臂擋在了雕像前,神情十分地激動和失常。
司徒峰的兩名隨從見狀,立刻一人一邊將他架了開去,那男子拼命地掙扎着,口中仍在放聲大喊。北宮青認出他正是那日冰雕大會上出現的醉漢,根據北宮塵的說法,他應當便是當年和母妃相知相戀的湯玉了。一代神匠竟落得如此慘淡的下場,她不由地爲他惋惜,上前阻止道:“舅舅,放開他,我認識他。”
湯玉穿過眼前散亂的髮絲看清了她的面貌,歡喜地大喊道:“嫣兒,嫣兒你回來看我了?”
兩名隨從在司徒峰的示意下鬆開了手,北宮青走上前,伸手撥開他額前散亂的髮絲,在見到他的真面目後,不由地呆住了。難怪母妃當年會愛上他,像他這般俊美無儔的男子,怕是世上也難尋幾個,就連舅舅和李澈這樣品貌出衆的男子在他面前也頓時黯然失色。
她想再次確認一下,輕聲問道:“你就是湯玉?”
司徒峰也認出了他,吃驚地問道:“湯玉,你怎麼變成如此田地?”
“嫣兒,你終於認得我了。”湯玉的眼中只看得到北宮青,握着她的手,天真地笑着,快樂得像個孩子。
北宮青對他心生憐惜之情,實在不忍心看着他繼續流落街頭,徵詢司徒峰的意見道:“舅舅,我想帶他回去梳洗一下。”
“好吧,他也是個可憐之人。”司徒峰悲嘆,往日的種種,他還歷歷在目。
曾經的湯玉風華正茂,少年得志,二十歲出頭便已成爲北滄國千金難求的巧手神匠。他初見湯玉是在一個賞花會上,當時的他丰神俊朗,神采飛揚,侃侃而談地爲賓客們介紹他所設計的空中花閣。他出衆的外表和的優雅的談吐,不知迷倒了多少王公顯貴的千金,一時之間成爲了全濟陵城無數少女追逐的對象。
再次見到他時,卻是在皇妹的引薦下,他最爲珍愛的妹妹竟然也愛上了這個被傳爲北滄第一美男子的湯玉,他心中的失落感難以言喻。
而如今,他卻淪落到如此境地,究竟是天妒英才,還是命運弄人?
“跟我走吧。”北宮青無法掙脫他緊握的手,只好任由他抓着,牽引着他一道離開。
“好,嫣兒說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湯玉目光單純地望着她甜笑,他的眼眸中滿滿的都是她的影子,對她全然地信任和依賴。
北宮青黯然神傷地嘆息,相信母妃若在世,定也不會坐視他瘋瘋癲癲的不管,就當是替母妃還他的情吧。
她回眸望向李澈,用目光與他交流,希望他不會介意纔好。李澈似明白了她的心思,衝她頷首微笑,牽起她另一隻手,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