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嘉城外,獨孤謀的大軍齊結完畢。
北宮青策馬送他到城外,獨孤謀的大軍離開後,東旭國便不再有他國的軍隊,一來可以安撫人心,二來可以協助軒轅皓天早日平定北滄國和南翼國的威脅。
“獨孤將軍,你領兵前去援助皇上,需速速趕到,不可有任何差遲。”
獨孤謀停馬,回望向她,問道:“你有何打算?”
“你指什麼?”北宮青微愣,不明白他是何用意。
獨孤謀幽幽吐出兩個字:“李澈。”
北宮青眉頭緊蹙,這正是她最爲煩擾之事,她已是別人的妻子,本不該再去見他,可她一日未見到他,一日心中不安。
“我還是想去見他一面……”
獨孤謀有些憂慮,正色道:“我只希望你不要辜負皇上,他是這世上唯一能讓我獨孤謀將心愛的女子拱手相讓之人。”
北宮青面上明顯地一怔,他的心意,她一直都瞭解,牽馬調轉了個方向,道:“他身體不好,你多多照看好他。”她腳下使力,策馬往城門外的南面駛去。
“青兒——當日潭中之言,此生永不更改。”身後傳來獨孤謀洪亮的聲音,北宮青的背脊明顯地僵了一下,當日他於潭中誓言要一生守護她,曾讓她有片刻的心動和溫暖,但那只是感激和感動,無關愛情。
她揮鞭加快了馬速,頭也不回地衝他喊道:“你多保重。”
她背上肩負一個黑色狹長的包裹,一路策馬往南翼方向行進。
臨近南翼國,一路聽聞端木俊困守吳城的慘烈狀。前有西門驚羽統率的西瀾軍包圍,後有李澈的兵馬奪權,城中也已斷糧數日。如此情境,她開始有些猶豫,難道真的坐視端木俊困死在城中嗎?
她告訴自己她和端木俊已沒有任何關係,他是生是死,都與己無關。她狠下心腸,繼續牽馬往漢嘉城中趕去。
剛行半日,又聽到吳城內將士反叛的消息,端木俊率了一支小隊人馬突圍出城,至今生死未卜。
她心想既然人沒有被抓到,那就說明他至今還安然無恙。她繼續策馬趕往漢嘉城,只是速度放慢了些,她想說不定還能聽到有關他的消息。
傍晚時分,她來到漢嘉城外的一個小鎮上,於一家不起眼的客棧入住夜宿。
在客棧大堂剛入座不久,就聽到鄰桌的客人在竊竊私語,稱端木俊被五王爺的軍隊包圍在齊蒼山上,已是窮途末路,南翼國很快就要變天。
齊蒼山,這個熟悉的名字,那裡曾有她最美好的回憶。
如今他被大軍重圍,再無生路,她是否該去救他?
還未等她想清楚,人已飛奔出客棧,騎上快馬,往齊蒼山方向奔去。
山腳下,一隊人馬正浴血奮戰,企圖突圍。其中一人身披黑甲,飛龍繡袍,正低着頭往西突圍。所有的大軍都追逐着他,誓要將他擒獲。
北宮青認得那是君王才能穿戴的服飾,她從懷中掏出一塊絲帕,蒙於臉上,策馬衝入大軍中。她不想被人認出來,更不想讓李澈知道是她來救的端木俊。
她揮舞着手上的聖物,但沒有讓聖物見到光亮,她不想傷害這些士卒。她一路朝着那身披黑甲的男子方向衝殺過去,待接近時,大聲喊道:“端木俊,上馬!”
那黑甲男子聞聲回過了頭,卻不是端木俊,而是史進,原來他們用了金蟬脫殼之計。正在她疑惑之間,身後的馬上突然跳上一人,在她耳邊低語道:“青兒,快走!”
一聽那熟悉的聲音,她便猜到身後之人是誰,她很詫異爲何她分明蒙了臉,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也不多想,她牽馬調頭,往大軍外突圍。如今的他猶如喪家之犬一般,已無路可歸,她有些同情他,僅是同情而已,她在心底反覆告訴自己。
“駕!”
端木俊身上幾處重傷,低吟着倚靠在她肩頭,虛弱地在她耳邊說道:“青兒,我就知道你心裡是有我的。”
北宮青心裡煩躁,正想推開他,誰知他竟失血過多昏迷了過去。她有些焦急,儘快找了處隱蔽的山洞放下他,爲他療傷。
方纔她故意在山腳下兜了一圈,又重新回到齊蒼山,就是認定最危險的地方也即最安全的地方。山洞內光線昏暗,她不敢燃火,怕招來追兵。
撕開端木俊的衣衫,健碩的身子上大大小小共有十幾處傷口,他這次是真的兵敗如山倒,輸得徹底。若是沒有她及時出現,他今日可能真的就斷送在此。
幸好行軍打仗中,她隨身配備了些傷藥,待將他身上的傷口都敷了一遍藥,已用去大半瓶的藥粉。她本想就此離開,可是這荒山野嶺的,他又昏睡不醒,她有些不放心。
她最終還是心軟了,留在他身邊照看他。
這個山洞,他們曾經一起來過,就是在這裡,她枕着他的腿睡了一晚。那晚的星空格外得燦爛,她永遠也不會忘記。
若是時間回到那一刻,回到他們彼此相愛的時光……
她努力甩了甩頭,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她竟然還想這些。他們之間已存在着一條鴻溝,永遠也回不去了。
“青兒,別離開我。”端木俊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牢牢地抓着她的手不放。
“你鬆手,我不認識你。”北宮青掙脫他的手,她面上的絲帕至今還未摘下,她不想承認自己的身份。
端木俊掙扎着起身,鎖定她的眼睛,道:“你別想騙我,我認得你的眼睛、你身上的氣味,你化成灰我都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