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趁夜潛入皇宮,一進靈毓宮就看到了倚窗而立的北宮青,她是特意在此等他,他心裡明白。他輕輕喊了聲:“青兒。”
“阿澈,對不起,我……”她也不知爲何自己會如此衝動,明明是她先將林峰推入是非的深淵,卻將罪責推到了他身上。
對於他,實在有些不公平。
“什麼也別說了,我已將你的意思轉達給林峰,可是他還是執意要娶沐相的女兒,這是他給你的書信。”李澈打斷了她,將一封書信轉交,來之前,他特地往林峰處去了一趟。
北宮青接過,快速地瀏覽了一番,苦笑道:“這個傻瓜,他以爲他這樣說,我就會信了嗎?”
李澈不用看也大概知道信中的內容,林峰對她的情義,他怎會看不出來?
“或許,錯有錯招,真的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緣。”
北宮青搖頭道:“阿澈,你不瞭解林峰的個性,他……”
李澈接話道:“我知道,他喜歡的人是你,與其讓他痛苦,不如讓他試着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也罷。”北宮青垂頭沉吟,明知道是在自欺欺人,可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李澈注視着她的斷髮處,白日裡就在坊間聽到了有關於她在南翼使臣跟前斷髮賀婚之事。皇宮裡的牆最是透風,無論大小事,只要有些微風,就能掀起大浪。他明白她斷髮的用意,可心裡還是悶悶的,她終究還是在意那個男人。
北宮青注意到他的視線聚焦處,捋了捋頭髮,意有所指地說道:“阿澈,它很快就會再長起來。”
平靜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今日便是沐相招婿之日,北宮青雖身在宮中,可也感受到了喜氣。她閒來無事,領着魏姍姍在宮中隨處逛了逛,經過御膳房附近,見宮人們挑着一擔擔的東西,往來進出。
她回頭問魏姍姍道:“御膳房那邊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鬧哄哄的?”
“回公主,聽說是在搬運煤炭,奴婢去叫個人來問問。”
魏姍姍叫來一名御膳房的領事太監,領事太監認出北宮青,連忙下跪道:“公主千歲、千千歲!”
北宮青擡手示意他起身,故意問道:“你們搬這些黑乎乎的東西做什麼?”
領事總管用他那尖細的嗓音回道:“回稟公主,這是煤炭,可以取代柴木來燒飯做菜,耐燒又方便,而且價錢與柴木一模一樣,如今全江越的百姓都在用它。”
北宮青心中暗喜,看來上官子卿已經開始按着計劃在行事,她故作新奇地問道:“真有如此效用?”
領事總管自以爲見多識廣,甚爲得意地說道:“當然了。聽說新科狀元還向皇上建議要壟斷煤炭的供應,除了朝廷,民間不得私自出售。”
“那皇上可有答應?”這纔是她最關心之事。爲了不引起北宮墨的猜疑,她儘量不過問朝政之事,但偶爾還是會旁敲側擊地從宮女口中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皇上當然答應了,還向對方索要了所有開採煤礦的勞力爲朝廷辦事。聽說西山那塊,整座山上都是煤礦,足夠整個東旭國的百姓用上五十年呢。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百姓們都在爲此人人稱頌吾皇呢。”
“西山,五十年……”她的臉上浮起詭異的笑容,對於西山的地形,她是最清楚不過的。白虎營所駐紮的位置就在西山的背陰之地,她曾多次暗中前往西山察看地質,知曉其中的煤礦最多隻能維持兩個月的儲量,兩個月後……
“我們現在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準備了。”她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計劃正在按着她的步調順利地進行,有些事是該加快步伐了。
北宮青站在皇宮宮門的最高處,新月初升,她遙望着皇城西北邊的方向。那個方向的某處,新科狀元林峰正在迎娶他的新娘,完成他人生的一件大事。她默默地向星空祈禱,希望他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連日來,一直聽聞沐相如何器重新婿的傳聞,而林峰也因着他的才華得到北宮墨的重用。短短數日便連升三級,從一個戶部侍郎做到了尚書令,不知讓多少人眼紅羨慕。
“聽說明日是沐相母親的祭日,他會舉家往觀音閣拜祭,而且他每年都會在觀音閣外的草屋中住上一晚。”
身後站的是侍衛服的皇甫勁,她故意將沐相出行的消息透露給他,目的不言而明。
“我明白了。”皇甫勁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躬身離開。
兩日後的清晨,沐相被人意外刺殺在草屋的消息傳遍了朝野。新科狀元爲護其家人,身中一劍,幸而並無大礙。沐相臨死前,將他身前所有的一切都託付給了他的女婿林峰,他在朝中的門生也紛紛歸附於他。林峰以朝野最年輕官員的姿態,在沐相黨羽的支持下,一夜之間成爲朝廷的新貴。
山雨欲來風滿樓,北宮青近日來越來越愛這宮門之上的空氣,登高遠眺的豪邁,讓她心生感慨。五月的暖風帶着芳香的氣息,她深吸了一口氣,本該是和煦溫暖的春風,可她還是聞到了些許怪異的氣息。
朝野之中暗波洶涌,而江越城內也正在風雲際變,她等待的機會很快就會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