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聲桓縱馬狂奔,回到駐守在宜興的兵營,點起了自己的人馬,擡出幾個大箱子的金銀珠寶,他軍中的參將、遊擊,人人有份。
金聲桓當初屠盡贛州,在江西燒殺淫掠,不知道搜刮搶掠了多少百姓。這些金銀對別人來說,是天大的財富,對他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金聲桓流賊出身,這些本就是他的拿手絕活,從崇禎年間就搶,搶到了現在。明末最有錢的,就是這些軍閥。
“弟兄們,蘇州是個什麼地方,想必你們也清楚。那裡有最富的肥羊,和最水靈的娘們,只要你們幫我殺了侯玄演,我讓你們盡情玩上三天。”
他手下的將官,跟他都是一丘之貉,聽完之後眼睛放光。侯玄演的兇名他們也曾經聽過,但是畢竟沒有親自見識過,這些兵痞也沒怎麼把他放在眼裡。只知道蘇州空虛,他們有機可乘。
“侯玄演明日大婚,今夜他們必然沒有準備,咱們騎兵全部出發,摸到城下順到城頭,打開城門一擁而入。只要進了城,侯玄演的人都在荊襄、揚州,蘇州城裡再也沒有能擋住我們的了。記住,先殺侯玄演,再搶錢、搶女人。”
“大帥放心。”
金聲桓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揮手道:“出發!”
宜興與蘇州,只隔着一個太湖,繞過太湖來到蘇州城下,已經是四更天了。
金聲桓興奮地握緊自己的大刀,他早就聽說蘇州的繁碩,遠非贛州能比。若是能夠取了蘇州,他根本就沒打算聽那些文人的,扶持什麼皇帝。在他看來,大明早就完了,拿下蘇州重投滿清纔是正途。當初被迫造反,也是因爲江西已經被團團包圍,孫嘉績、錢肅樂不分日夜地進攻,自己殺的滿清官員全是漢人,他也不擔心多爾袞會拒絕他。
金聲桓的性格,就是典型的流賊心裡,有奶就是娘。他比之李自成張獻忠,都缺少了幾分名族氣節,是一個純粹的利己主義者。他可以爲了官職金錢屠殺同胞,也可以因爲官小不滿意,叛清殺害同僚,道義在他眼裡,連個屁都不如。
金聲桓手下的大將王德仁,走到蘇州城下,隱隱感覺不對。
他對金聲桓說道:“我怎麼感覺心裡發慌,這一票幹不幹了?”
金聲桓低聲怒罵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快跟我殺進去,少他媽的說喪氣話。”
蘇州城裡,侯玄演已經帶着李好賢,登上了城樓。
一束煙花升空,蘇州城門大開,城邊瞬時火把林立。
金聲桓大叫一聲不好,侯玄演明顯是早有準備,藉着夜色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馬,從四面八方像自己圍來。
身後的太湖中,鼓聲大作,自從打退了洪承疇,姑蘇城外再起戰火。
金聲桓大喝一聲:“狗日的窮酸害我,要是能回去,我先殺那三個劣貨。”
王德仁拔出刀,怒吼道:“別說了,殺出去吧。”
侯玄演轉過身,對李好賢說道:“他們既然敢動手,說明陛下已經駕崩了,吩咐下去速戰速決。殺完了這些狗漢奸,三軍俱縞素,我要血洗金陵,爲陛下報仇!”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侯玄演對金聲桓的一切,瞭若指掌。金聲桓對夜色中的蘇州,一無所知。無盡的兵馬,從他們身後、左側、右側、正面,不斷涌來。金聲桓當初做流賊,後來投奔了左良玉,手下的兵馬戰力本就不高。
金聲桓勉強指揮着手下抵抗,他的手下卻都被嚇破了膽,尤其是夜色中,根本不知道有多少的伏兵。很多人潰逃起來,慌不擇路,跌落到太湖中溺斃。
這些人來的時候,都被通知是拿下一個空城,這樣確實提高了他們的信心。誰知道遇到如今這種情況,反而成了他們士氣潰散的主要原因。有一種中計了的恐慌,在金聲桓的軍中瀰漫。這時候軍紀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金聲桓一直靠賞賜和屠城來收攏軍心,軍紀可想而知。
不到半個時辰,五萬人馬就死的死,降的降。
金聲桓一見大勢已去,丟下手裡的兵刃,跪地乞降。
火字營的士兵,將金聲桓和王德仁五花大綁,押到了蘇州。
大婚在即的侯玄演,一身縞素,看着跪在地上的金聲桓,沉聲道:“你就是金聲桓?”
金聲桓身材有些癡肥,跪成一團,求饒道:“小人就是金聲桓,小人受了陳子龍的蠱惑,要來和國公爺作對,小人罪該萬死。”
“你也算是個識時務的,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我願意投降,爲國公爺效犬馬之勞。”金聲桓一聽,感覺自己還有希望,畢竟他投降已經是輕車熟路了。不過是換一個主子,繼續帶着兵作威作福而已。
侯玄演笑道:“那陳子龍,爲何要蠱惑你來打蘇州,你們之間有什麼陰謀?”
金聲桓故作高深,說道:“國公爺,小人這裡有一件絕對緊要的事,天下只有幾個人知道。”
侯玄演哂笑道:“是不是你們四個狗賊,買通御醫,謀害了陛下的事啊?”
金聲桓懊惱不已,和幾個酸腐文官共事,就是不靠譜。拍着胸膛說自己做的有多機密,原來人家早就知道了。
侯玄演繼續說道:“我還知道,你們四個除了你和陳子龍,還有一個錢謙益、一個黃宗羲,對是不對?”
金聲桓瞠目結舌,木然地點了點頭。
李好賢這時候已經收拾完戰場,匆匆趕回城內,說道:“督帥,殺了一半,抓了一半,這個怎麼處置?”
“留他一條狗命。”
金聲桓一聽,大喜,磕頭拜謝。
誰知道侯玄演才說了一半,不理會磕頭的金聲桓,繼續說道:“來日在陛下靈堂前,剜心割首,祭奠我君。”
金聲桓額頭都磕破了,被親衛拽起來,拖了出去。
蘇州城裡,烈火營一共來了六萬人馬,其他人駐守揚州。六萬人白衣素縞,腰繫麻繩,舉着一面大旗,從蘇州出發直奔南京金陵城。
旗上寫着四個大字:弒君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