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衣錦還鄉生波瀾
孫姨娘正坐在窗下回廊上納着鞋底聽小珠說話。這中秋院中間用一道矮矮花牆隔開,趙姨娘母女住在一邊,孫姨娘自己住在另一邊。此時猛然看見女兒進來,先是一喜,隨即想起今日並非探視之日,不由得又有些慌張:“可有人看見?快進房來說話。”
吳知雯微微搖了搖頭,隨着孫姨娘進了房中。孫姨娘緊拉着女兒手道:“這是怎了?莫不是誰給了姑娘氣受?”她已聽小珠說了今日請了不少賓客。當初吳知雯及笄時,因是個庶女,平日裡來往的也多是庶女,故而自己都覺得不好請人,以至於當日的賓客還沒有今日的多。
吳知雯淡淡道:“今日是表妹的好日子,誰會給我氣受。我不過來看看姨娘可缺不缺什麼東西。”
孫姨娘忙道:“並不曾缺什麼,姑娘放心。如今姑娘也算是嫡女了,只要姑娘有個好前程,姨娘又怕什麼。”
她越是這般說,吳知雯越是氣悶,看了看房中諸物周全,連冰也有一塊,便隨便說了幾句就起身走了。孫姨娘不放心,送了吳知雯出院子,立刻招來小珠:“快去打聽打聽,今日姑娘到底受了誰的氣?”
小珠飛一般去了,過了許久纔回來,面上神色十分複雜,吞吞吐吐將韓嫣之事講了。孫姨娘自年後回了吳府便一直被禁足,平日裡除了趙姨娘時常隔着牆問幾句之外,再無人來。且吳若釗因退親一事心中不快,府裡都不敢傳講韓兆之事,故而孫姨娘只知韓兆中了進士,卻不知他竟是第四名傳臚,更不知道後頭的事,此時聽了小珠的話,才彷彿大夢初醒一般。
“皇上——也看重了?”當初知道韓兆中了進士,孫姨娘倒也不覺怎樣。進士三年一試,每第雖說人不多,也有數百之衆,然而即使是狀元榜眼探花,也不過是從翰林院六七品的編修開始,一步步地向上熬資歷,有些甚至連官職都沒有。有人一輩子也無過是拿着進士的功名,卻沒有實缺。
然而奏對之中得了皇帝的青眼卻要另當別論了。雖說論功行賞,按品授官,但你入了皇上的眼,那日後的仕途自然比旁人更要安穩妥當。
小珠其實前些日子就隱隱聽說韓家大爺頗有前途,只是不敢跟孫姨娘說,只是今日孫姨娘叫她去打聽,便不能隱瞞了:“還聽說——韓家老爺要升官進京了。”
“升官?升到幾品?”
小珠搖頭:“這奴婢就不知了。”
孫姨娘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同知是正五品,升官再加進京,即便只升一級,那也是進了四品的階……她怔了一會兒,忽然用力搖了搖頭:“便升職了又如何!我雯兒如今已經記在了夫人名下,是老爺的嫡女,將來必定有好前程。韓家大爺便是得了皇上看重,如今不也不曾升官麼?”
小珠不敢說話,隨便敷衍了兩句就溜了出去做活,只留下孫姨娘一人在房中,一時隱隱覺得有些後悔,一時又給自己打氣,反反覆覆,折騰了整整一日……
綺年倒是注意到了吳知雯的離去,卻不知是爲何。不過今日她也顧不得吳知雯,只管拉着韓嫣,將她介紹給一干姑娘們。許茂雲與韓嫣果然脾性一投,一見如故,兩人拉着手就說起話來。
正在熱鬧時,有小丫鬟匆匆進來報信:“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二姑太太來了。”
李氏和鄭氏都是一怔,李氏連忙道:“快請,快請。”又向座中告了罪,親自迎出二門去接。
這邊水榭上的姑娘們也聽見了這話,有幾個消息靈通的便悄聲講起話來:“是廣東總兵手下嚴指揮的夫人罷?”
片刻之後,李氏與一箇中年婦人說笑着走了進來,後頭還跟了一羣人。綺年遙遙看過去,這婦人長得與吳若錚略有三分相似,膚色微黑,比起京城貴婦來少了幾分雍榮,卻多了幾分海邊人的爽朗和硬氣,由李氏引到顏氏面前,便深深屈膝行了一禮:“十數年不見,母親還是這麼健朗,女兒也就心安了。”
周圍人都在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這位吳家二姑奶奶吳若蓉。如今最炙手可熱的是誰?兩廣總兵唄!吳二姑奶奶嫁的可正是兩廣總兵手下的得力干將呢。雖則因着獻俘的事,原本的從三品變了正四品,可看這陣勢,沒準兒一年半載的這半級就上去了,可算是京中新貴呢。
顏氏心裡卻不是很痛快。吳家四位姑奶奶,只有吳若蓉是庶出,當年不過是嫁了個從六品的小武官,還是遠嫁兩廣。本以爲這輩子都不再見面了,卻想不到姓嚴的竟然青雲直上。
倘若僅此而已倒也罷了。一個家族,最好是女兒嫁得好,兒子娶得好,如此一來左右逢源,才能屹立不倒。吳若蓉雖是庶女,嫁得好了將來也是家裡的助力,本該高興纔是。可是顏氏此時看見吳若蓉如此風光,就不由得想起同樣嫁了武將的親生女兒吳若蓮。同樣是遠嫁,吳若蓉妻憑夫貴,吳若蓮卻只落得鬱鬱而終。如此對比,教顏氏如何高興得起來?只是礙着席間有外客,不得不也做出一番慈母模樣來噓寒問暖一番。
吳若蓉客客氣氣與顏氏說了幾句,便招手叫上身後人來:“這是您的外孫女兒。”
吳若蓉身後跟了三個女孩兒一個男孩兒,最大的一個女孩十四五歲,模樣頗似吳若蓉,穿一件海棠紅窄袖夏衫,端莊利落。
後頭那一對男女孩子顯然是雙胞胎,因年紀不過十一二歲,男孩子尚未脫了那圓潤的輪廓,看起來就更是相似,若不是身上穿的衣裳不同,真是分不出來。
最後頭一個八九歲的女孩子,模樣長得半點不像吳若蓉,倒是與身後站的一個姨娘打扮的女子十分相似,顯然是庶出的。
吳若蓉笑道:“這個是大丫頭同芳,今年十四了。這兩個是二小子長亭和二丫頭幼芳,已然過了十一的生日。後頭那個是三丫頭惜芳,九歲。大小子長風已經十七了,這時候不好帶進後院來,先叫他去見大哥二哥了,回頭來給您請安。”
李氏看了嚴同芳十分喜歡,就連鄭氏也極希罕雙胞胎兄妹,忙忙的都叫丫鬟回房去取東西來做見面禮,就連席間的夫人們,也少不得要拿出些東西來。
綺年等人都過去與表姊妹們見禮,顏氏心裡不快,道:“小孩子在這裡反拘束了,都到水榭去說話兒罷。”
阮盼攜了嚴同芳的手笑道:“表妹們一向在外頭,如今回了京,定要多親近纔好。”
吳知霏便去拉嚴幼芳的手,笑道:“表妹一路上可累了?”
嚴幼芳長得卻不太像吳若蓉,兩道跟同胞兄弟一模一樣的小眉毛總是微微豎着,這時候將手一收,不讓吳知霏拉着,徑直走到嚴同芳身邊,拉了姐姐的手,轉頭對着嚴惜芳道:“你跟着霏表姐罷。”
吳知霏愣了一下,連綺年等人都怔住了。嚴惜芳是庶出,嚴幼芳這番舉動不啻是在對知霏表明態度:你也不過是個庶女,還是該跟庶女一起。
嚴同芳的臉色不由得有些變了。因是難得的龍鳳胎,吳若蓉極寵愛這對兄妹,難免養成了嚴幼芳的嬌縱脾氣。從前在廣東的時候,因嚴統是廣東總兵的心腹,無人敢得罪他,也就由着嚴幼芳這般張揚。可是如今進了京城,一個正四品的武官也就不算什麼,更何況這是在自己親戚裡頭,實在是極失禮的。
“霏表妹勿怪,我這妹妹最怕生人,若在外頭,總愛粘着我。”嚴同芳含笑向吳知霏解釋,手下卻輕輕擰了嚴幼芳一把,又招手將嚴惜芳也叫過來,一臉無奈笑道,“乍一進京城,別說她們,我都有些慌張,姐妹們莫要取笑。”
阮盼接口笑道:“人生地不熟,自然如此。若教我去廣東,聽說那邊人講話都與京城這邊不同,連話都聽不懂,我只怕更要慌得厲害。”輕輕一句話,就將話題轉了。
既是吳府有親戚來了,在座的都是有眼色的,縱然心裡再想與這位嚴夫人結識,也都三三兩兩起身告辭了。林夫人自是帶着遺憾黯然而去,對比一下春風得意的吳若蓉,更讓她想到自家丈夫與兒子。許夫人卻是有些無奈,許茂雲與韓嫣說得投機,竟然拉着她一定要讓到家裡去住幾日,還是韓嫣保證明日立刻去許家拜訪,這才肯放人。
綺年拉了韓嫣的手,親自送到二門上。韓嫣笑道:“橫豎過幾日又見了,何必還送出來。”又扒着綺年耳朵小聲笑道,“許家姑娘實在可愛,若不是年紀小些,真想讓她也做我家人。”
綺年一下子想起金國廷,趕緊笑道:“是年紀小了些,若真進了你家,你這一聲嫂嫂怕是還叫不出來吧?”
韓嫣扭了她一把,坐上馬車走了。綺年今天又是跪又是起的折騰了半天,也覺得累了,偏身上這件寬袍大袖的禮服有些拖沓,只得帶着如燕慢慢地往回走。走沒幾步,忽然聽見後頭有人叫了一聲:“表妹。”回頭一瞧,卻是阮麒站在二門邊上,見綺年回頭,彆扭着做了個揖:“今日是表妹的好日子,尚未恭喜表妹。”他雖是跟着阮夫人來了,但男賓自然不能到後頭來觀禮。
綺年今兒也累了,沒什麼精力,草草回了個禮:“多謝表哥。”就打算走人。自打上元節救了阮麒之後,阮麒又送了那桃木船來,想來兩人的仇也應該是沒有了罷?不過年紀都不小了,還是避個嫌的好。
阮麒卻道:“沒有什麼好恭賀表妹的,一點小玩藝兒,還請表妹笑納。”遞過一個盒子來,眼睛卻只管往她身上打量。
綺年有點詫異:“表哥平日裡已經送過許多東西了,何必又破費?”她不大想收。若是阮麒送給家裡所有姐妹的,接着就是,可若是單送她自己的,實在是個麻煩。
阮麒有些焦躁:“不過是些泥人之類,並不花費什麼,只是看着新鮮罷了,表妹就收着罷。”
綺年正爲難呢,便聽說話聲漸近,吳知霆等人自路上過來,一見阮麒不由笑道:“表弟倒走得快。表妹也在這裡?”
吳知霄輕咳一聲:“想是剛送走了客人,聽聞今日的贊者是表妹的好友,遠道而來,自當相送。”
綺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表哥說的正是。”其實如果不是阮麒叫住她,這會她早回去了。還好這一羣都是沾親帶故的表哥們,倒還不算太逾禮。
正想着呢,就聽一個陌生的聲音帶笑道:“這位表妹不知是——”
綺年擡頭一瞧,吳知霄身後站了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年紀雖然不大,個頭兒卻比吳知霆還高些,膚色黝黑,雙眉如劍,透着股子英氣。綺年稍微一想就猜到了,這人一準就是吳若蓉的長子,嚴長風。嚴統是武將,長子想必也是跟着習武的,與文質彬彬的吳家兄弟截然不同。
吳知霄含笑道:“這是大姨母的女兒,周家表妹。我們不要站在這裡,都進松鶴堂去罷,長風表弟尚未拜見過外祖母呢。”
綺年一言不發地跟着走,卻覺得嚴長風的目光時不時地向她掃來,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正想要不要退後幾步跟他們分得遠點,阮麒卻忽然從後頭擠上來,拉住了吳知霄問起功課來,身子恰好擋住了嚴長風的目光。
松鶴堂裡今日熱鬧,男左女右站了滿滿一屋子。嚴長風帶着弟妹們重新向顏氏行禮,吳若蓉則拉着外甥女兒們逐個地看,看罷了笑向李氏和鄭氏道:“哪一個都是好的,我看得眼都花了。”轉頭叫丫鬟們,“把那南海珍珠拿上來。”
貼身丫鬟拿出幾個荷包,吳若蓉一人給了一個,笑道:“廣東沒什麼好東西,無過是珍珠珊瑚,這些送你們串着玩兒。”
綺年瞥了一眼荷包,裡頭的珍珠顆顆圓潤碩大,雖及不上今日林家送來的珍珠大,但也相去無幾。這樣滿滿的一荷包,怕不也得有三十幾顆。當真是一份厚禮了。
李氏忙道:“她們小姑娘家,哪裡用得着這許多珠子,二姑太太也太寵着她們了。”
吳若蓉朗聲笑道:“正是年輕姑娘才用得着,個個花容月貌的,自是該好生打扮起來纔不辜負了這般的年紀呢。”說着,又抹下腕上一對鑲着珊瑚的金鐲分別給知雯知霏姐妹戴上,隨手拔了發上一枚玳瑁梳給吳知雪插了,又拔下一枝通體鮮紅的珊瑚簪給綺年插上,笑眯眯道:“你今日好日子,姨母不知,下次再給你補一份厚禮。”
這枝簪子是用整塊鮮紅的珊瑚雕成的,簪頭上是珊瑚原本的形狀,天然就形成一朵重瓣花模樣,中心鑲上淺黃色的珍珠,恰似一朵鮮豔的牡丹花。珊瑚雖不抵紅寶石或翡翠貴重,但難得這樣自然天成的形狀,價值便不菲了。
吳若蓉說完話,像是剛剛想起什麼似的,又從頭上拔下兩朵點翠花鈿,笑向喬連波和阮盼道:“姨母一點心意,不值什麼,拿去賞人罷。”
顏氏與阮夫人的面色都不怎麼自然了。吳若蓉拿出的珍珠雖然是姑娘們人手一份,但現在給首飾卻是明顯地有所偏頗。知雯知霏就不說了,那金鐲厚重,份量不輕。知雪得的玳瑁梳顏色溫潤通透,雕刻的花紋頗有南番那邊的風格,顯是泊來品。至於綺年珊瑚簪,那就更爲珍奇。吳若蓉說是因着她今日及笄,所以給的禮物格外貴重,倒也合禮。偏給喬連波和阮盼的花鈿,雖則是精緻的點翠工藝,但都不過桃核大小,比之其餘人所得,實在是薄了三分。
阮盼倒是大大方方起身接了,道一聲“多謝姨母”,又回到母親身邊端正坐下。她心裡明白,母親與這位二姨母有嫡庶之分,當年未出閣時只怕少不了有些不快,如今人家送的珍珠是一視同仁,則在這些首飾上有所偏頗也並無大礙。
顏氏比阮盼還要明白。當初吳家四個女兒,只吳若蓉一個是庶出,自己嫡出的兩個女兒若蓮若菡沒少欺這個庶姐。尤其連波的母親吳若蓮性子不好,自出天花臉上落了疤後,愈發的暴躁,有事無事也要欺吳若蓉三分。全是綺年的母親吳若蘭,時常偷偷的暗中接濟這個庶妹一些。吳若蓉今日送出這樣的禮,分明是還念着當年的仇呢。
喬連波低頭出來也接了花鈿,聲如蚊蚋地謝了,又站回顏氏身後。顏氏一陣心疼,只是吳若蓉如今已經嫁做人婦,說起來她不再姓吳,已姓嚴了,便是在禮數上略有幾分不周,顏氏也不好說什麼。
李氏連忙起身打圓場道:“本是綺兒的好日子,又逢着二妹妹來家,難得這般齊整,今日定要好生聚一聚纔是。總聽老爺說二妹妹好酒量,很該喝一杯。”鄭氏也在旁邊湊趣兒說笑,松鶴堂裡倒仍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模樣。
阮麒默默坐在下首,只管看着綺年。自來了京城,綺年總穿着湖藍、月白、玉色之類輕淡的顏色,便連首飾都是素色居多。今日卻穿了一件深紫色的寬袖長裙禮服,乃是極少見的重色衣裳。這一年裡,綺年肌膚白淨了許多,雖還不如喬連波那般白如素絹,但氣血充足,面頰紅潤,配上這重色的衣裳非但不顯單薄,反而格外有種莊重的豔麗,乃是在她身上極少見的。
阮麒靜靜看了一會兒,正想將目光移開,卻恰好看見嚴長風正打量着綺年,目光中帶着掩飾不住的興趣。也不知怎的,阮麒只覺一股氣衝上來,恨不得去將嚴長風的眼睛挖出來。他坐在那裡,一時竟被自己的暴戾驚住了。
松鶴堂裡這一頓飯吃得實在不甚愉快。男女分席,中間以屏風隔開。屏風內顏氏與阮夫人沉着臉,屏風外阮麒面如鍋底,任誰看見了都不會開心的。李氏與鄭氏心裡明白,竭力尋些話頭來說,加上吳若蓉也是個健談的,並沒有冷場。
屏風外頭卻聽嚴長風與吳知霆交談甚歡。雖則兩人一文一武,但一個久居山東,一個慣居廣東,交換些風土人情,倒也有趣。嚴長風談鋒甚健,加以廣東那邊風土人情與京城殊異,他又是跟着父親在海上經過的,比之吳若蓉等人見識又自不同。到後頭連屏風裡面綺年等人也聽住了,滿座只聽見嚴長風一人的聲音,偶然吳知霏等人忍不住也要問上一句。
阮麒憋了一肚子氣。恰好嚴長風講到海上颶風,拔木摧石,偌大的船隊遇上了這樣的颶風,也如那小木片兒一般在海浪中隨波上下,驚得屏風裡面女眷們不由得都議論起來。阮麒自覺聽見了綺年的聲音在詢問真假,登時那火氣直躥上來,不假思索道:“聽長風表哥說得這般真切,敢是表哥當時也在那船上?”
嚴長風笑道:“這倒不曾,我也是聽跑海外的水手說的。”
阮麒舉起酒杯喝了一口,借酒遮臉道:“原來也是道聽途說,虧我聽表哥形容得如此靡無鉅細,還當是表哥親身經歷呢。”
這話是實話,可是也當真難聽。嚴長風頓時說不下去,臉也不由得微微漲紅了。吳知霄忙道:“這樣的颶風實在可怕,倒是不要經歷的好。如若不然,姨母與姨父豈不要擔心?”
本來有吳知霄打這個圓場,事也就過去了,偏阮麒又補了一句:“既不是表哥親身經歷,何必說得如此悚人。”言語之中,頗有疑嚴長風有意誇張,以博座中諸客驚歎之意。
嚴長風也是少年氣盛,聞言兩眉一立,冷笑道:“表弟久居京城,怕是連京郊也少去,自是不知海上之風的厲害。”
吳若釗一見不好,連忙出頭說道:“早聽說海上風厲害,只是長風也要少說,免得你母親聽了,日後若你上船出海,她豈不擔心?”
吳若釗是長輩,他既開了口,嚴長風和阮麒只好都閉上了嘴,相互瞪了一眼,悻悻然吃完了這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