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人竟然是一團說不清楚形狀的黑色陰影,它就宛如是一條長長的黑色大蛇匍匐在那角落,然後發出了那含糊不清的低沉聲音。
“地府能存在那麼長時間,和天界的那一羣老傢伙抗衡,是全靠着地府這下面的密室。”
從那個黑色糰子出現開始,它就像是一個無比軟糯可愛的傢伙,根本不帶上任何的威脅力。
“你們不允許進入這一家密室。”
小糰子最後發出這麼一句話,但是讓人根本聽不出任何的警告的意味。
溫韶華看着這個突然出現的黑色糰子,只覺得說不出來的荒謬滑稽,他也由此對這個小糰子生出幾分輕視,快步走近它就說:“瞧你這怪模怪樣的,快教我們怎麼去開門。”
只是他並沒有察覺到身後的灰仙臉色瞬間變差,他那張平靜如波瀾的臉龐上劃過了一道破碎的痕跡,上面寫滿了驚懼異常,就像是看到了什麼無比可怕的東西一般。
溫韶華見那黑色糰子對他不理不睬,也不說話的模樣,他就好奇心盛,一手指戳到它的頭頂,沒想到入手一片劇痛,彷彿被無數的牙齒給啃咬,連帶着指骨都傳出了“咔嚓咔嚓”的脆響。
宛如在那黑色的陰影之中藏着一隻咬人的怪獸,要把他的手指都一併吞入肚子之中。
下一刻,一隻手將溫韶華給硬生生地扯到了後面,力度之大讓溫韶華的手指也脫離開那黑色怪獸的啃咬。
“你瘋了吧,這個是地府的白判官!”
只聽那灰仙用低沉的聲音在溫韶華的耳畔說着,溫韶華滿臉都是疑惑不解,不明就裡地盯着那看上去沒有半點殺傷力的東西。
這傢伙怎麼看都像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寵物,竟然是地府的判官!
黑糰子之中傳來了接連幾聲桀桀怪笑,就像是一隻藏在密林之中的可怖惡鬼,緊接着那黑色的陰影就飛快地順着牆壁移動,不過眨眼功夫就飛到那黑乎乎的洞穴上方。
南瑤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這是.........!!”
但見那黑糰子在洞穴的上方迅速膨脹,從它的中心伸出了四個觸手,就像是一隻伸展身體的巨型蜘蛛,緊接着蜘蛛不斷地膨脹,將衆人的頭頂都給牢牢地覆蓋住,導致整個明亮堂皇的地宮都變得陰暗無比,不見天日。
那些無數的黑色的觸手密密麻麻,遮擋住整個視野,讓白日瞬間就進入了黑夜。
“撕拉拉,撕拉拉。”
那黑色的物事繼續在膨脹,然後就如同是一坨黏糊糊的鼻涕,“啪嗒”一下就掉落地板,竟然就化成一個人形,只是這個人形在地宮之中沒有半點影子,只是牢牢地吸附在洞穴巨門上。
“終於有一個懂行的,知道我白判官的威名。”
黑色人形朝着所有人發話說道,聲音竟然就改變了調調,從之前的孩子的童真純真,變得陰森森的。
“陰陽五行,人間黑白,都是我管轄的範疇。整條莫奈河的屍骨都是我白判官所逮捕回來的亡魂!今日的你們,就等着做我的下一具屍體吧!”
隨着白判官的話音落下,它那無比巨大的身體就朝着溫韶華俯衝而去,後者只來得及看到無數的黑色化成一條湍急的河流,瞬間就逼迫來到了自己的眼前。
他渾身猶如是墮入冰窖一般發寒,四肢身體凍結成冰。
“阿蘇!”
溫韶華趕在那黑色河流淹沒自己之前一把攬住了蘇湮嵐,將她給牢牢地抱住,用後背抵擋住河流的衝擊。
下一刻,二人瞬間就被河流覆蓋,化成黑色的大蟲繭。
其餘人也不得幸免。
南瑤只來得及化作了鳳凰的形態,纔剛剛展翅飛翔了一下,就被那湍急的黑色巨浪一下打落。
阿紫毫不猶豫就噴出了一口滾熱的黑色火焰。
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鳳凰真火落入那黑色波濤後,只不過激起了一陣抖動,後面發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了那阿紫的預料,整個黑色河流還是保持着原來的速度朝着前方高歌猛進,衝鋒陷陣,咆哮着就將她給一併吞噬了。
灰仙迅速膨脹成巨形的鼠仙,撈起阿紫的身體學溫韶華的動作將她緊緊地護在胸口。
“要死一起死。”
他緊緊地摟住阿紫,身上灰色的長毛化成一道道鋒利的長刺,從一個肥胖的老鼠化身成一隻大刺蝟,緊接着也被那波浪給吞沒不見。
不過是呼吸之間,來勢洶洶的一行人就被擊潰的七零八落,不成氣候。
黑色巨浪慢慢地濃縮,暗無天日的地宮再次回覆了光明。
那點點的燭火依舊耀目,金黃長柱拔地而起,高聳穹頂宛如蒼茫天際,地宮巍峨雄壯,光明如白晝。
在這光明之下,不知何時多出來一大條雪白的鯨魚。
它的渾身都佈滿亮晶晶的鱗片,兩旁的魚鰓不斷地鼓動着,碩大的腹部上下起伏,就像是在消化着什麼似的,兩條極爲長的須飄動在半空之中,和它的兩個魚翅交相錯過,魚翅的每一次扇動都會激動開無數閃閃發光的亮粉,宛如是一對不斷撲動的翅膀。
它的雪白是毫無塵埃的那一種白,不帶半分的雜質,純淨的宛若是雨後心晴的朗朗天空。
白鯨繞着地宮的穹頂遊走過半圈之後終於停止在那洞穴的上方。
這時候,一個白乎乎的蟲子爬到了它的旁邊,那短小肥胖的身子無比可愛,兩個小小綠豆眼卻閃爍着無比精明的光亮。
“你就這樣將他們吃掉,不怕我們冥王大人怪罪?”
蟲子瞅着白鯨的大肚子,問道。
白鯨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把目光投向了對面角落昏迷不醒的宇澤身上,語氣輕蔑不屑:“冥王是這個傢伙的話,我可從來沒有怕過。不過就是一個運氣好一點的凡人罷了,上面遲早要換人的。”
蟲子的雙目擦過一道犀利的光芒,就像是刀光劍影倒映而出。
“換人的話,你說是換你,還是換我?”
白鯨目不斜視,淡淡地回答:“不管是誰,我們一奶同胞,我不就是你,你不就是我嗎?”
話音剛落,那白色蟲子就也迅速地膨脹。
只是它的膨脹與那白鯨之前的黑色糰子是截然不同,它那矮胖的身子就像是分裂開去一般,不斷地有米粒大小的白色小點飛快地往外擴散,分裂。
最後成了無數的白色飛蛾,一個個都猶如螢火蟲大小,在地宮的瑩瑩燭火照耀下長出了雙翅,迅速就佈滿了整個地宮的空氣。
只是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這些飛蛾的顏色也在發生改變。
它們從一開始的如雪潔白,變換成了一片濃稠如墨水的漆黑,一隻只都長出接二連三的黑色斑點,最後就發展成了通體的漆黑,黑蛾聚攏成團,最後組合出了一隻有白鯨大小的巨大飛蛾。
它兩個長長的翅膀遮天蔽日,猶如是展翅高飛的大鳥。
這個黑蛾和白鯨的氣息渾然不同,如果將那白鯨比喻成聖潔的象徵,而那黑蛾就滿是墮落和黑暗的氣息,甚至能在它那黑色的身子骨內聞到濃稠的血腥味,似乎在它體內藏污納垢,讓人唯恐避之不及。
黑蛾的聲音和白鯨完全不同,清脆柔軟,一如一個陽光健康的青春少年。
“不愧是我哥哥,果然是肚大能容,那麼到時候就請哥哥謙讓一下我這個做弟弟的,給我做一次冥王享樂一番。在這個地府我也待了有整整萬年,好不容易終於能弄出點樂子來。哥哥可不要食言哦~”
白鯨聞言暗暗冷笑,面上依舊冷漠如常,“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
這樣冷嘲熱諷的對話就是這兩兄弟的日常生活,重重複復地進行了有上萬年,打從它們一出生就開始了,而且還能持續上萬年都不膩味,真真是世間少有了。
這它們二人一個名爲白判官,另一個就名爲黑判官。
二人本是一奶同胞,孿生雙子,生下來卻長得截然不同,一個是白鯨,一個是黑蛾。
這兩位判官的工作說簡單直接點就是拘魂。
負責把那些兇戾強大的惡鬼都控制管理好,不讓它們搗亂,所以方纔灰仙一看到白判官就臉色大變。
這麼多年以來,從來都沒有人敢在它們的眼皮子底下造反,也沒有成功的一次。
“哎哎哎,我們在這裡聊天是不是將某個人給忘了?”
黑蛾突然像是醒悟過來什麼,扇動着翅膀就朝那廢墟飛了過去。
那裡還躺着那廢柴冥王的身子,他此刻還是保持那扭曲的身形,昏迷不起,他那蒼白的身子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爲白骨,只是人還是失去意識。
按照這樣的速度,很快他就會徹底消亡了。
“又是一個替死鬼,這冥王可不好當啊。”
白鯨嗤笑一聲,朝着洞穴方向緩緩遊走,它那淡漠的眸子甚至沒有半點感情,似乎對於這樣的事情是見怪不怪了。
";反正這個冥界從來不缺什麼冥王。很快上面又會給我們新的人。”
黑蛾也是無所謂地轉過身子,隨着那白鯨的屁股往洞穴飛過去。
它們二人才一靠近洞穴,大門便自動自覺地轟然開啓,暴露出內部的情形,只見裡面亭臺樓榭,山清水秀,又是自成一片小小世界,這亭臺之內有一男人安然自若地盤腿坐在蒲團之上。
他戴着一金絲鏡片,滿身的紅衣翩翩飛舞,一張俊俏的臉龐就像是一個斯文儒雅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