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血衣回頭,就見她彎腰在地,一手緊緊抓着一隻腳踝,面色痛苦。
孟血衣過去,伸手探向她的那隻腳,眉頭瞬時一皺,“骨頭錯位了。”
“你坐好。”他扶她坐下,伸手握住她那隻腳,微一用力。
一陣劇痛猛然襲來,素菊痛得差點暈過去,她緊緊抓着他一隻手,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指甲都深深陷進了他的肉裡。
她痛得冷汗淋漓,面色慘白如雪,孟血衣猶豫了一下,她的腳不能再走路了,也不能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裡,他瞬間做了決定。
微彎下身,小心翼翼的將她背在背上。
素菊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暈紅,爬在他結實的背上,只覺得臉頰燒得厲害。
可現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三爺,她遲疑了一下,咬咬脣,終究沒有拒絕。
盛京城外。
碧綠的湖水蜿蜒如玉帶,湖面如鏡,偶爾掠過幾只飛鳥落下,湖面便盪開一圈圈漣漪。
青山綠水,涼風習習,湖面飄來一艘畫舫,白紗垂下,裡面的佳人正在撫琴,琴聲悠遠叮咚,和着水聲一起,悠悠融入天際。
蕭璟憑欄而立,一身月白色銀絲暗紋錦袍,身形頎長挺拔,玉冠束髮,一枚銀色面具從鼻樑上方將半張臉齊額遮住,面具之下嘴脣涼薄,正執着一隻酒盞把玩,目光卻清涼深遠,不知落在何處。
一曲既終,曲聲嫋嫋散入江中,納蘭明月掀開白紗簾走了出來。
她穿着一襲煙水百裙,臂挽薄霧煙綠色拖地煙紗,風鬟霧鬢,發間珠翠繚繞,眼眉間點了一枚金色鈿,顧盼間瀲灩生姿。
“璟兄覺得我的琴聲可還入耳?”她輕笑,眉間麗色如百盛放,明豔絕麗到極點。
“如鳴佩環,三日不絕,郡主的琴藝倒是越發高超了。”他淡淡道。
“王爺這話可是言不由衷,不過也難怪,這天下又有誰比王爺的琴藝還高超?想當年王爺一曲鳳還巢引來百鳥爭鳴,天下人無不敬仰王爺驚才絕豔,不次於當年的昭明太子,不知王爺可有雅興,指點明月一二?”
納蘭明月輕笑着,不等蕭璟說話,她就帶些俏皮道,“誒,你可不許拒絕,可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蕭璟無奈,只好放下手中酒杯道,“好。”
納蘭明月彎脣,眼底閃過一絲得意。
兩人進入畫舫內,琴聲再次響起,卻是一曲幽蘭操,琴聲叮咚悠揚,納蘭明月卻故意彈錯了兩個音節,回頭嬌笑道,“許久不彈這曲子,倒是手生了許多,銳王爺,請過來賜教吧!”
蕭璟過來,手在琴絃上彈撥幾下,做了示範。
兩人此時離得極近,納蘭明月望着他的側臉,雖然被面具遮擋,卻能看到那線條優美的下頜,他手按琴絃,隨意彈撥,動作卻說不出的優雅。
她幾乎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冷梅香氣,心跳越來越快,胸口像燃起一道熱焰,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手已經向他的臉上伸去。
琴聲驟然停下,蕭璟往後一避,納蘭明月的手已經抓了個空。
他的目光驀地冷了下來,聲音中帶了說不出的疏冷,“郡主,請自重!”
他徑直起身,看也沒看她一眼,走出艙外。
明月一下子咬住嘴脣,眼眶驀地紅了,她望着外面白衣臨風的男子,忍不住語聲微哽道,“璟哥哥,你真要與我與此生疏嗎?”
她這稱呼一出口,蕭璟背影驀地一僵。
納蘭明月起身,聲音已有些輕顫,“璟哥哥,你忘了三年前我們在南疆多開心,那時候你帶我騎馬,教我劍術兵法,你幾乎是我的師傅,那時候你護我顧我,爲什麼現在,你卻只肯叫我一聲郡主?我想聽你叫我月兒!”
她語氣微硬,心頭卻無比委屈,咬着脣,眼淚竟慢慢滑了下來,卻怕被他看見,立時擦去。
蕭璟一頓,聲音微沉,終究是讓她失望了,“郡主,你該知道男女有別。”
納蘭郡主年已十八,卻固執的不肯議親,太后爲了這件事心焦如焚。
大夏朝女子早嫁,一般及笄後就開始議親,十六歲就過門,她卻固守到現在,知情的人誰不知道她在等着蕭璟。
可蕭璟終究對她無意,有的,也只是一份對於妹妹的憐惜,不忍她年華空耗,只能拉開距離。
他不想給她一絲一毫的希望。
然而兩人俱是固執的人,他不鬆口,她就咬牙等着,兩人均不開口,就這樣耗下去,倒是把太后急的不得了。
他越想拉開距離,她就偏偏不要,絞盡腦汁都要賴定他!
納蘭明月剛想說什麼,岸上卻傳來一聲急呼,“王爺—――!”
遠處一個黑影疾馳而來,蕭靜目光一凝,陡然躍起,身姿如飛鳥般掠起,在水面輕點幾下,瞬時落在岸上。
因着孟血衣在全力奔跑,素菊只好緊緊攬着他的脖子,身體全貼在他的背上,正在臉熱心跳,就看到前面一道掠過來的白影,等看清那人的臉,她嚇得脖子立刻一縮。
不是說來找三爺的嗎,怎麼會見到了這個王爺?
她嚇的心怦怦怦直跳,連頭都不敢擡,倒不是說蕭璟面相有多兇惡,只是素菊聽過大傢俬下里議論他,對於這樣一個兇名在外的殺神從心裡畏懼而已。
蕭璟一眼看到了孟血衣背上的素菊,瞳孔猛然一縮,心下立刻明白了什麼,沉聲問道,“顧家出事了?”
血衣點了點頭。
銳王突然一言不發掠起,素菊驚訝的睜大眼,還沒看清楚,他的身影已掠至遠處。
畫舫上,納蘭明月焦急的撲到船邊叫道,“璟哥哥”
銳王充耳不聞,身形幾個起落,已不見了蹤影。
明月急得跺腳,猛然喝道,“孟血衣,你過來!”
血衣神色一僵,只能把素菊先放在地上,安慰了她一下,跳到船板上。
素菊有些擔憂的看過去,船上的女子極美,甚至比大小姐還美麗三分,她不知道她是什麼身份,卻看到血衣單膝跪下向她行禮,似乎身份極高。
納蘭明月臉色十分不好,冷聲道,“你們王爺幹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