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讓人憤怒的是,蕭澈竟給蕭璟安了一個通敵叛國的名聲,說他和西夷國主早有勾結,早已投敵,葫蘆谷一役是故意設了圈套,才導致黑甲軍死傷大半,邊境一帶失守。
此言一出,天下大譁,大多數人開始都不信,畢竟蕭璟鎮守邊境多年,雖然他聲名不好,但鐵甲軍威名赫赫,幾乎可算得上是大夏朝的鐵鑄長城。
但蕭澈緊接着就拿出了蕭璟和西夷國主耶律齊的數封通信,又有蕭璟身邊的親信將領楚青做證,證實蕭璟早已叛國。
楚青原本是黑甲軍中的一名小卒,因做戰勇猛,被蕭璟一手提拔上來,做了自己最親近的大將。
如果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是楚青出來做證,這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人證物證俱在,蕭璟已是鐵上定釘的罪名,因此蕭澈召告天下,通緝原銳王蕭璟。
因此他們一出了深山,就遭到了好幾次追殺,別說是拿回兵權,蕭璟現在竟是連面都無法露一下。
是以這一路上,蕭璟都是易了容,行程才異常順利。
中原現在混亂割據,拿回兵權不易,蕭璟思慮再三,決定向
大夏朝最極北之地的盧陵國借兵。
盧陵國地處偏僻,百姓淳樸,世代守護自己的小國,與外界少有接觸,從不參與外面紛爭。
蕭璟常年駐守北疆,與盧陵國主倒是有些交情,這般情況之下,也只有兵行險招,先向盧陵借兵,才能回來平定局勢。
從出了洛平,到諾城,百里,再到怒江換船北上,越往北走天氣越寒冷,到了嘉行關地界的時候,騎馬已經凍得不行了。
從深山出來兩個多月,現在已經進入了十一月份,氣溫驟降,已經算是初冬。
而北方的氣候和南方又大不相同,顧錦珠騎在馬上只感覺寒風嗖嗖的迎面刮來,就像是刀子一樣。
蕭璟和其他兩人都是男子尚不覺得什麼,可對自小在南方河澤水鄉長大的顧錦珠就受不了了。
沒幾天下來,她臉上細嫩的肌膚已被風裂出幾道口子,纖細如玉的手上也長了一層凍瘡。
看着顧錦珠因奔波疲累日漸消瘦,蕭璟有些心疼,他曾提出找一處安全的地方,先讓顧錦珠暫住下來,省得跟他危險奔波。
可顧錦珠執意不肯,現今她孤身一人,芸香她們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她是絕不會再離開蕭璟。
況且天下大亂,她一個孤身女人,又哪裡是安全之地?
蕭璟也擔心她的安危,沒辦法,只好帶着她一同趕路。
他有心想慢下來速度或是讓顧錦珠歇幾天,可是現在他們的處境實在危險,一旦暴露身份,後果是不堪設想,與其現在停下,還不如辛苦一點儘早趕到安全的地方纔是。
所以顧錦珠也硬是咬着牙堅持了下來,比這更苦的時候她也不是沒經歷過,而現在,眼看就要快到盧陵國的地界了,怎麼也得忍下來!
幸好楊平給他們準備的不光有食物衣服,還有一小袋金子,於是幾人這一路,銀錢倒是充足,每到一地便換馬,補給食物和水,其餘的時間都是在馬背上奔波。
常常一整天下來,顧錦珠的整個人都是僵的,連腿都伸不直,到最後一到晚間,都得靠蕭璟給她揉半天,第二天才能堅持上路。
天氣變冷的時候,幾人都買了最厚實耐寒的襖,蕭璟更是給顧錦珠全身上下圍得嚴嚴實實,她穿着的從裡到外都是最貴最好的。
裡面是軟菸絲羅綿緞內衣,夾雜着最好的輕羽,外面套着件最貴的紫貂皮毛坎肩,然後穿上繡工極精美的金絲纏雀襖,下面爲了騎馬方便,沒有穿女子式的襦裙,而是如他們一樣穿着褲,腳上是厚實鬆軟的鹿皮靴。
到了百里最富庶的城鎮的時候,蕭璟重金又給她買了件狐皮大氅,通身毛體蓬鬆雪白沒有一絲雜色,極其厚實暖和。
顧錦珠摸着愛不釋手,如果不是天氣實在太冷了,她都有些捨不得穿。
蕭璟卻沒想這麼多,將顧錦珠兜頭裹了個嚴嚴實實,於是她一整天時間基本都被包成個肉球一樣坐在馬上。
有了厚暖的衣,大腿邊被磨的疼痛也好了很多,但一天端坐馬上,下來時還是渾身痠痛。
蕭璟也考慮過給她僱輛馬車,但是馬車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他們現在實在是耽誤不起,就這樣幾人一路不停歇的北上。
到了怒江換船的時候,颳了一夜的大風,第二天天氣驟然變冷。
他們扮成普通的行商客人,隨着衆人一起乘了一條去往汀溪方向的客船。因着北狄盤居在南邊,衆多的南方百姓都逃亡過來,幾人混雜其中,極不打眼。
大船平靜的行駛在怒江上,走到江中心一帶的時候,天空飄起了細小的雪,漫天洋洋灑灑如細鹽般沒入江中不見。
下雪對於顧錦珠這種從小生長在南邊的人來說是極爲少見的,她從天空中飄起了雪開始,就有些新奇,不禁站在船頭極目向外看。
冬際的江面極是平靜,隱隱有着一層白霧,天空灰濛濛的一片,細小的雪不斷灑落。
她呵着雙手,看着平靜的波面,想起這一路驚心動魄的逃亡,腦中真是感慨萬千。
從這次從山裡出來後,他們遭遇了幾次險之又險的追殺,知道蕭璟身手厲害,蕭澈派出的全部是頂尖的殺手,甚至是皇家影衛中的佼佼者。
這一路幾次生死瞬間,他們剩下的時間便是在路上奔波逃命,可以說是一天安穩日子都再沒過過。
而楊平和另一位侍衛知道蕭璟無比看重她,更是把她護得如眼珠子一般。
她轉過頭去,繼續看着滿天的雪出神,卻不知道在她身後,船艙的背面突然閃出一道身影,那人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閃爍着幽冷的光澤,如蟄伏在暗處的毒蛇。
他看着船上那條纖細的身影,手指無意識動了動。
他知道蕭璟身手太厲害,他們幾次出動,都被他輕鬆逃脫,看來想抓住蕭璟,還得在這個女人身上找突破口。
就而此時,顧錦珠似有所感般地嗖然回頭,然而身後船板上空空寂寂,一個人影也無。
她心裡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再也不敢在甲板上待了,乾脆便轉身回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