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是家生子,爹原來是顧清遠身邊的一個馬倌,後來得了重病死掉,這王婆子一直在大廚房竈上幫忙,兩個兒子媳婦在府中也各有營生,都是姚氏身邊的人,只有喜鵲,被指派到顧錦珠身邊,卻沒想到投了井。
看到女兒的慘樣,王婆子哭得幾乎暈過去,兩個兒媳也哭倒在地,唯獨那兩個兒子滿面戾色,狠狠盯着顧錦珠,呼哧呼哧直喘粗氣,那模樣像是恨不得過來撕了她。
管事過來喝道,“好了,快點擡着你妹妹回去吧,別衝撞了大小姐!”
邊說邊要趕了喜鵲家人離開。
喜鵲的死因不明,初步斷定是被顧錦珠杖責後,一時想不開跳了井,這樣自找死路的下人,主人一般不會理會,直接讓家人擡回去打發了事。
甚至因爲這下人擅自尋死,給主人找麻煩,她的家人都脫不了干係,要是顧錦珠認真起來,王婆子和兩個兒子也少不了受罰。
哪知喜鵲一個哥哥突然撲了上來,咬牙道,“大小姐,我妹妹好好的在這裡伺候你,又沒有犯任何過錯,你爲何要下如此狠手,把她生生逼死?”
他話音一落,所有的人都霍地看了過來,素菊一時情急,脫口就罵了一聲,“放屁!你妹妹的死跟大小姐有什麼關係,她自己要投井的,我家小姐毫不知情!”
“那她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投水?”另一個人立刻大聲道,紅着眼睛,滿臉悲憤的看着顧錦珠,厲喝道,“就算我們是下人,大小姐也不能這樣草菅人命吧?大小姐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妹妹不能不明不白的白死!”
“對,沒錯,必須給我們個交代!”
“大小姐要不說出個原因,我們就不走了,就讓我妹妹躺在這裡!”
那兩個女人也紛紛開口。
“我可憐的女兒啊~~”王婆子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放肆!來福來旺,大小姐跟前豈容你倆撒野!快快擡着你妹妹滾回去!”管事立刻喝道。
來福紅着眼睛道,“龐主管,要是今天大小姐不給個交代,我們就通通撞死在這裡,就算給我妹妹陪葬了!反正大小姐能逼死妹妹,也不差我們幾個!”
他作勢要往牆上撞,龐總管嚇了一跳,死一個丫頭倒好說,萬一這幾個傢伙真鐵了心,他還真沒法子,尤其這一家人都是夫人身邊的人,他還真沒權利處置。
他爲難的看了顧錦珠一眼,道,“大小姐,您看這不如我去請求老爺,看看該怎麼辦。”
不等顧錦珠說話,他就帶着幾個男僕溜了。
碧竹苑只剩下了幾個丫頭婆子,來福來旺瞬間沒了顧慮,居然都向顧錦珠逼來,氣勢洶洶。
素菊芸香嚇了一跳,立時站在顧錦珠身前,顫抖着嗓音道,“你們.你們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只是我妹子就這一條命,我們不能讓她白白死在這兒!大小姐,你說對吧?”
來福臉色猙獰,一步步靠近。
楊柳趕忙跑了過來,把顧錦珠護在身後,連小翠都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條棍子,悶不吭聲的站在了兩人身後,只有七巧,戰戰兢兢的躲在一邊,渾身瑟瑟發抖,卻不敢上前。
院中如同蘊了火藥般的氣氛一觸既發。
而此時,在碧竹苑外,一棵大樹後,站着幾個人。
龐管家正在和一個女孩子說話,態度說不出的諂媚,“二小姐,您吩咐的事都辦好了。”
那女孩子一身湖水綠暗銀八寶纏枝蓮紋流雲綾裙,頭上梳着飛仙髻,鬢邊垂着珠絡流蘇,隨着她的說話微微晃動,襯得那張臉明媚不可方物。
“你可打聽清楚了,三叔今天出了門?”她手裡掐着一枝枝,淡淡問。
龐管家慌忙點頭,湊過來低聲道,“回二小姐,老奴看的清清楚楚,一大早三爺就帶着侍衛從角門出府了,所以來福來旺纔敢找去。”
顧碧彤點了點頭,眼底終於透出一絲愉悅,這下顧翊卿不在,看她怎麼辦。
她點點頭,輕笑道,“做的不錯,等母親回來,少不得你的賞。”
龐管家眼睛立刻一亮,彎下身笑道,“老奴謝夫人,謝二小姐。”
顧碧彤揮揮手,打發走他,她身後跟着的綵衣立刻一臉快意的笑道,“小姐,這下三爺不在,沒人護着大小姐,喜鵲家人這麼大鬧一通,大小姐還不得嚇破膽!”
顧碧彤冷笑道,“嚇破膽算什麼,上次落水之仇,總不能這輕易了了!”
綵衣一怔道,“是不能這麼便宜她,可是,來福來旺真敢對大小姐動手?”
她眼裡滿是懷疑,雖然顧三爺今天不在,但來福來旺想必也沒有那熊心豹子膽,敢對大小姐出手,三爺若是回來,怕是他們連死字怎麼寫都不知道。
顧碧彤輕笑道,“他們不敢,總有人敢。”她轉身,臉上露出一絲絕美的笑意道,“我們去延福居,順道給祖母請安!”
看着兩個凶神惡煞樣的下人,顧錦珠心底反而鎮定了下來,不管怎麼說,她都是顧府的主子,她不信這兩個人敢動她一手指頭。
她將身前的芸香素菊推開,反而站了出來,冷冷的盯着兩個人,直接問道,“那你們想怎麼辦?”
喜鵲人死不能復生,不管她是爲什麼投水,現在都活不過來了,她家人敢這樣鬧,必然是有所求。
不等兩人說話,她就吩咐芸香道,“去屋裡拿五十兩銀子出來。”
芸香一怔,滿面不甘,可看着顧錦珠的神色,只好匆匆跑進去。
沒一會兒,她就拿了個荷包出來,遞了過來。
顧錦珠把荷包朝來福扔過去,淡淡道,“喜鵲在我這裡當差,卻背主棄恩,私下污衊我,挑唆主子,吃裡爬外,杖責是她應得的懲罰,但念在她與我到底主僕一場,這五十兩銀子你們拿去,替她好好辦了身後事,就當我對她盡最後一點心意。”
來福來旺都是一怔,他們沒料到顧錦珠出手如此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