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只是看了一眼,整個頭皮就是一麻,一股極大的不詳預感涌來,讓她的心口驚跳得極快。
在意識反應過來之前,她已一步跨了過去,一把扶住素菊道,“這,這是怎麼了?”
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她的聲音帶了一絲顫抖。
素菊衣衫不整,好些地方的衣服都被扯破了,露出了裡面雪白的肌膚,她鬢髮散亂,臉色慘白,一雙眼睛漆黑失神,似乎整個人都被抽了生氣。
她脖頸間露出來的部分佈滿了青青紫紫的淤痕,雖然沒有過經驗,但一看就讓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一眼,芸香的淚就下來了,顫抖着手幾乎不敢過去碰她,捂着脣泣道,“這……這是誰做的?”
素菊木怔怔的不說話,像是整個人都失了魂魄,院中只餘下那小丫頭低頭啜泣的聲音。
屋中顧錦珠聞聲出來,一眼看到站在院中的三人,正想說話,一眼就看清了素菊的樣子,眸子瞬間睜大,即將衝口而出的話也卡在了喉嚨裡。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步走下來的,越看清素菊的狀況,就越是觸目驚心,顧錦珠的心只覺得像被一隻手緊緊攥住,瞬間痛得無法呼吸。
她過去一把就抱住了素菊,將她緊緊抱在自己懷中,在她耳邊輕輕呢喃,“別怕,回來了就好,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回來了就好……”
她輕輕拍着她,就像抱着個小孩兒一樣,聲音那樣輕柔,溫熱的淚水卻一滴一滴淋在她的脖頸中,似乎灼痛了她的皮膚,素菊身子顫抖了一下,驀地抱住她,放聲大哭。
院中的人聞聲都跑了出來,顧錦珠回頭厲聲喝道,“都回去!”
那些丫頭婆子們都嚇了一跳,忙不迭的又跑了回去。
芸香忙跑進屋裡,拿了件長衣出來,替素菊裹得嚴嚴實實。
素菊什麼話都不說,只是一個勁的哭,哭得撕心裂肺,昏天暗地,那一滴滴淚水仿若針尖一般,直直插入顧錦珠的胸口,讓她心痛到極點。
院中漸漸黑了下來,夜幕籠罩了幾個人的身影,清薔院這段時日來第一次沒有點燃燈火,只能聽到女子細細的嗚咽聲傳入風中。
素菊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最後哭得暈了過去,幾人才把她擡進她的屋子。
把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趕了出去,屋中只留下紫鳶和芸香。
兩人替她脫了衣裳,看到那身上青紫的斑痕都暗暗心驚,又忍不住潸然淚下。
素菊的衣服已經破爛的不成了樣子,扔在地上,顧錦珠進去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一些血跡,瞳孔瞬時一縮。
胸口極痛之後便是極大的怒氣,她手指緊緊攥起,連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都沒有發覺。
怒氣在胸口翻涌,宛若一把利劍般叫囂着要破體而出,她的眼眸都紅了起來,如果現在知道是誰欺負了素菊,她一定會殺了他的!
她是閨閣中的弱女子,平生連一隻螞蟻都沒有捏死過,但是現在,她卻第一次感覺到想要殺人的憤怒!
她一言不發就轉身出來,站在院中,任微涼的夜風吹着臉龐,半晌,心底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下來。
腦中清醒了些,紫鳶走了出來,看到她站在院中微微一驚,走過來柔聲勸道,“小姐,回去吧,夜裡風涼。”
顧錦珠的聲音帶了絲沙啞,問道,“素菊怎麼樣了?”
紫鳶道,“沐浴後就睡下了,芸香妹妹正陪着她。”
顧錦珠點了點頭,任紫鳶陪着回到屋裡。
只站了這麼一會兒,她的臉色都凍的有些發青,紫鳶忙忙去爲她泡了杯熱茶,讓她捧在手裡。
茶香嫋嫋而上,顧錦珠的聲音都有些模糊無力,輕聲道,“她有沒有說什麼?”
紫鳶搖了搖頭,嘆道,“她一句話都不肯說,我們……也不敢問。”
顧錦珠垂下眸子,只要一想到素菊遭受了怎樣的傷害,她的心尖都在顫抖,幾乎不敢再想下去。
可是她必須要弄清楚,是誰這麼大膽敢做這樣的事!現在整個府裡誰不知道她是欽定的銳王妃,連甄氏都不敢再動轍斥罵她,更遑論去動她身邊的人!
她眼底露出一絲寒光,衝紫鳶道,“去趙姨娘院子打聽一下,下午發生了什麼!”
紫鳶忙應了聲“是”,快步走了出去。
晚間的時候,紫鳶從秋桐院回來了,只是神色卻有些詫異。
顧錦珠問道,“怎麼了,打聽到什麼了嗎?”
紫鳶猶豫了下道,“奴婢去問了,趙姨娘被姜姨娘叫去幫忙,到現在還沒回來,四小姐也不在,秋桐院只有李嬤嬤在看門,奴婢問了她半天,她只說素菊早就回來了,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趙姨娘還沒回來?”顧錦珠皺眉。
“是啊,這兩日府裡事多,夫人便命了姜姨娘掌家,一應送禮應酬事宜全讓她管,姜姨娘一個人忙不過來,便找了趙姨娘幫忙。”紫鳶道。
顧錦珠心底疑慮叢生,又問道,“那……可在秋桐院外問問,有沒有什麼人下午去過那裡?”
紫鳶嘆道,“奴婢都問過了,可趙姨娘那裡實在偏僻,平日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沒什麼人會去那邊……”
顧錦珠深吸了一口氣,胸口有些悶痛。
如果問不出什麼的話,就意味着只能去問素菊了,可她現在這個樣子,她很怕素菊會做出什麼傻事。
她叮囑紫鳶道,“這幾日你和芸香不必伺候我,多守着素菊一些,若是……你們兩要多開解開解她。”
紫鳶輕聲道,“奴婢知道。”
然而從第二日起,素菊整個人就消沉了下去,躺在自己屋中不吃不喝,整個人都懨懨的都沒了生氣。
芸香和紫鳶輪番在她身前勸解,她卻閉着嘴,一個字都不肯說,若是顧錦珠來看她,她便只是默默流淚。
兩天下來,素菊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面頰蒼白着,再沒了先前鮮活亮麗的眉眼,就像一株植物,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生機,直看得顧錦珠心痛如絞。
可是她什麼都不肯說,她也不能勉強她,那日的事,竟漸漸成了清薔院的一個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