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大姐姐真膽小,一點都不疼了。”顧玉容笑着,一臉天真得意。
顧錦珠心口悶悶的。
劉太醫動作熟練的替顧玉容拆線,正忙碌着,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
姜氏的聲音帶着懇求道,“楊柳姑娘,我只是來拜見一下劉太醫,你就讓我進去吧”
門口楊柳嗡聲嗡氣的道,“大小姐沒發話,不準!”
姜氏還在不停懇求,還夾雜着女孩子的哭聲,顧錦珠的臉色冷了下來,平娘和幾個伺候顧玉容的丫頭臉上都露出憤怒的表情。
李氏今日不在,她堂兄聽說了顧玉容的事,說是城效西庵有一個老大夫調治的褪疤膏很有名,李氏心急,忙忙趕去買藥了。
沒想到姜氏又找了上來。
素菊挑簾進來道,“姑娘,姜姨娘帶着三小姐跪在了門口,怎麼都不肯離開。”
顧錦珠當然知道姜氏打的什麼主意,可現在也沒心情管她,淡淡道,“隨她吧。”
劉太醫給顧玉容拆了線,又重新上了一層藥,包好。
芸香端了銅盆進來伺候太醫淨了手,劉太醫揹着箱子準備離開,顧錦珠送了出來,有些焦急的道,“劉老,我妹妹的傷.”
劉太醫知道她想問什麼,嘆道,“現已無大礙,再抹幾天藥就會結痂,只是那麼大的傷口,留疤是難免的了。”
顧錦珠一下子咬緊脣,眼底帶了絲焦灼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有沒有什麼祛疤的靈藥,哪怕不能完全平復,只要能淡化一些,看起來不是那麼明顯也好?”
她滿懷希翼的看向他,卻見劉太醫搖搖頭,有些無奈的道,“四小姐如果傷在表皮,她又年幼,褪掉也不是不可能,可惜她傷的太深,普通的藥物完全沒有效果,除非—――。”
他沒有說下去,顧錦珠卻知道他說的一定是雪肌霜,心裡一陣陣的絕望。
正是那藥太難得,她纔想問問有沒有其他的法子,現在看來,難道玉容就只能這樣了?
她緊緊咬着脣,神色黯然焦灼,劉太醫看了她一眼,低聲道,“這藥於常人難得,但三爺常在宮廷走動,也許能有辦法也說不定,大小姐還是求三爺想想辦法吧。”
顧錦珠一怔,不等她再說話,劉太醫已出了門。
哪知姜氏正跪在門口,一看見劉太醫出來,慌忙撲了過來,連連磕頭。
她旁邊跟着好幾日不露面的顧碧瑾,臉上依然圍着紗布,也跟在母親身邊跪着。
她們這樣堵着,劉太醫自然不好不聞不問,聽姜氏哭着說清原委,劉太醫點點頭道,“既是三小姐也受了傷,那老夫就跟着走一趟,但是治好治不好,可不敢保證了。”
姜姨娘大喜,立刻站了起來,把劉太醫請去了秋棠院。
素菊氣的直跺腳,忍不住罵道,“這個姜姨娘真是太不要臉,明明劉太醫是來給四小姐看的,她倒是好,藉機把劉太醫請走。”
顧錦珠臉色也冷得厲害,劉太醫是看顧翊卿的面子纔來的,這姜姨娘倒是會鑽空子,但她到底是父親的妾侍,跪在門口,她也不能把她趕走。
更何況她現在滿心思都在雪肌霜上,也實在顧不到姜姨娘。
午後,李氏回府了,她聽說劉太醫來複診了,急匆匆的趕到碧竹苑,問顧玉容的傷口情況。
顧錦珠無法隱瞞,把劉老說容兒額頭可能留疤的事告訴李氏,哪知李氏卻完全不在意,十分神秘的湊過來,告訴顧錦珠她從外面高價買了一種祛疤膏,據說十分有效。
顧錦珠驚訝的看着她,懷疑她說的話,畢竟身爲太醫院首又被譽爲杏林聖手的劉太醫都說顧玉容的傷處肯定會留疤了,難道會有藥比雪肌霜更好嗎?
但李氏顯然已經相信了,喜滋滋的要把顧玉容接走。
一大羣丫環僕婦進來,把顧玉容這些天用的穿的物件都收拾好,又擡軟轎過來,小心翼翼的把她扶上去,李氏對顧錦珠謝了又謝,才帶着女兒離開。
一大羣人都跟着走了,熱鬧了幾天的碧竹苑又冷清了下來。
午後,顧錦珠吩咐小翠去大廚房領一些食材。
因着上次杖責立威,廚房的婆子倒也不敢再刁難,小翠很快就帶了她需要的食材回來。
顧錦珠親自下廚,做了一些時鮮的南方小點。
四樣點心,蒸酥酪、桂蒸慄粉糕、梅香餅加一碟核桃酥。
還有兩樣蜜餞,蜜餞櫻桃和漬青梅,加一小盞蓮葉羹,是她採了後園的鮮荷葉洗淨,加了蘿蔔和蓮葉汁螢熬製的,聞之有一股荷的香氣,沁香撲鼻。
閨中女學便有廚藝這一道,在臨安時,楊老夫人胃口不好,顧錦珠爲了讓外祖母多吃些飯,在廚藝上沒少下功夫。
等把東西都做好後,素菊用食盒盛起來,她換了身衣裳,向景軒居走去。
從後園湖心穿過,用不着一刻鐘,她就看見了那個隱在碧樹繁中的小院。
遠遠望去,一樹樹夾竹桃開的正盛,雲蒸霞尉,此時已是夕陽漸落,隱隱能看見那座精巧樓閣。
門口依舊守衛着一個黑衣軍士,卻不是上次那人,顧錦珠走過去,有些忐忑的把那玉魚掛件給他看,說自己求見三叔。
那軍士掃了她手中之物一下,態度倒是恭謹了許多,請她在門口等一下,他轉身進去。
沒一會兒,一個青衣小廝出來,請她進去。
這小廝面目清秀,隱隱有些熟悉,赫然便是上次她遇到的,警告她不許亂走的那個。
等進了院中,她一眼便看見了坐在樹下的兩個身影,正中石桌上放了一盞棋盤,顧翊卿正手捻黑子,似乎在思索下在哪裡,他對面則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白衣文士,手中搖着扇子,向這邊看過來。
顧錦珠猶豫了一下,她沒想到這裡還有別人,正想退出去,卻已來不及了,顧翊卿擡頭向她看來。
她只好硬着頭皮上去,輕叫了一身,“三叔,”福身行禮。
“你怎麼過來了?”顧翊卿把手中的棋子放下,他穿着一襲青色織金繡長袍,黑髮束在頭頂,貫以羊脂白玉簪,眉目清研,整個人就如同一枝修竹,既清雋又軒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