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屋外進來了一位女子。
這位女子和沐搖光一樣,穿着方技家的星白色衣裙,只是年歲稍長,給人一種沉靜之感。
沐搖光霍然起身,急道:“我要去見張良,顧春風與唐衣不可能是暗月的人,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白衣女子嘆息道:“沒用的,現在六國王令已出,顧春風與唐衣必死無疑!”
聽到這裡,沐搖光頹然坐在凳子上,她覺得整個人都被抽空了。
秦王王令出時,她以爲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沒想到自己被關的這幾天裡,其餘五國也發佈了王令。
“張良一定瘋了,這個世界肯定瘋了,我要出去。”沐搖光起身,想要衝出去。
白衣女子橫在她身前,道:“你不能出去,這是師尊的命令。”
沐搖光呼出了一口氣,道:“師姐,事情既然已經無可挽回,我出不出去又有什麼區別?”
白衣女子道:“師尊是怕你做傻事,爲了那樣的人不值得。”
沐搖光冷笑一聲,道:“那樣的人,哪樣的人?你們根本就不瞭解他,憑什麼要如此輕易的定他的罪?麻煩師姐讓開,否則就別怪師妹無禮了。”
白衣女子眉頭緊皺,道:“難道你還要爲了暗月的人和我動手不成?你太年輕,被陰險狡詐之徒欺騙很正常,但是我不會讓你在這條歧路上越走越遠。”
“哦?是嗎?”沐搖光拿起了梅花玉傘,道:“那師姐,得罪了!”
話音剛落,沐搖光右手一抖,梅花玉傘便化作了一道清光,直點白衣女子的胸口。
白衣女子右手食指中指併攏,憑空一點,她身前的空氣便發生了一絲波動,彷彿水中激起了一串漣漪。
這一指名爲“翠溪指”,乃是方技家祖師在翠溪畔所悟。翠溪指能將體內元氣聚於指尖,進而爆發出極強的穿透力,有穿金透石的威力。
翠溪指與梅花玉傘化作的清光撞在了一起,爆發出了尖銳的呼嘯聲。
狂風自指尖與傘的相交處噴薄而出,刮翻了桌上的茶杯,吹亂了兩人的秀髮。
沐搖光右手一轉,梅花玉傘悄然綻放,彷彿一朵狂風中的野花。
在梅花玉傘打開的瞬間,一股精純的真元之力便從傘面涌出,化作了數道晶瑩的水流,直撲白衣女子面門。
白衣女子見狀,左手閃電般抽出了腰間的玉傘。
玉傘如閃電般展開,快得根本無法看清傘撐開的過程,就像時間被放快了無數倍。
真元形成的水流撞在傘面上,瞬間碎成了無數水珠,向四周濺射。
屋內的桌椅接觸到這些“水珠”後,冒出了串串青煙,露出了被穿透的孔洞。
沐搖光一聲清嘯,梅花玉傘便劃出了一道月牙般的弧線,直割白衣女子的傘面。
這一劃鋒利至極,傘的邊緣與空氣劇烈摩擦,發出了刺耳的破空聲。
白衣女子如發炮制,帶着梅花玉傘劃出了一道弧線。她雖然出手稍後,弧線卻後發先至,而弧線也更加耀眼。
彈指間,兩道月弧撞在了一起,傘面相交,互相割裂。
嗤嗤......兩傘邊緣相割,激起了串串火花,更是發出了無數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
兩弧相割、分開,然後弧線再起,再相割。
劇烈摩擦聲連綿不絕,沐搖光握住傘柄的右手掌心肌膚已被震裂,一片殷紅,但她依然不停地劃出弧線,眼神堅定。
白衣女子見狀,眼裡露出了震驚的情緒,她眉頭緊皺,向後連退了三步,腳下的石磚跟着寸寸斷裂。
剛剛站定的瞬間,白衣女子衣袖中便飛出了一串銀亮的光束。這些光束筆直,開始是一束,然後瞬間分裂開來,變成了無數光絲。
“和光同塵?”沐搖光大驚,接連後退,可是已經來不及。
光絲在空氣中穿梭,空氣中的灰塵便像活了一般,圍繞着它們跳躍起來。只一瞬間,每一條光絲周圍都形成了一道道縹緲的塵圈,畫面看起來很是神奇。
下一息鍾,這些光絲便纏上了木搖光手腳。沐搖光奮力掙扎,而這些光絲格外柔韌,她的力量如泥牛入海一般,終於再難動分毫。
白衣女子跨步,一步便跨出了三步的距離。
她猶如鬼魅般的在沐搖光胸口一點,沐搖光全身頓時失去了所有力氣,梅花玉傘陡然墜地。
然後白衣女子手一揮,玉傘便到了她的手裡。
沐搖光無可奈何,眼淚便如泉水般涌出,看起來楚楚可憐,就像一隻受傷的幼獸。
白衣女子看着沐搖光,沉重的嘆了口氣,道:“你先冷靜一下,我明日再來看你。”
女子退出了屋子,纏在沐搖光身上的光束消散。
沐搖光失神地走到了牆角,然後蜷縮成了一團,開始痛哭起來。
浮石鎮的夜晚比白天要熱鬧得多。這裡雖然處於秦國邊境,但是官道的一處中轉站,所以聚集了很大一批楚秦兩國的商賈。
這裡往來的商賈多了,在浮石鎮上漸漸形成了規模還不小的夜市。
此時月色如霜,冬天的夜晚很是寒冷,但夜市上掛起了無數紅色的燈籠,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
顧春風推開了窗戶,夜市的景象便映入了眼簾。
唐衣看着那些紅色的燈籠與熙熙攘攘的人羣,突然道:“我想逛街。”
然後顧春風和唐衣便出現在了街頭。
浮石鎮盛產一種圓潤的小石頭,於是街道的地面上也鋪了一層,所以踩上去很舒服。
唐衣雙手晃悠着走在路上,看上去就像一個貪玩的小孩。
顧春風直接牽起了唐衣的手,唐衣扭頭,兩人相視而笑,享受着此刻的心安。
以前的唐衣很懶很嘴饞,現在的唐衣依然很嘴饞。街頭的小吃,沒有一樣沒有進入她的嘴。
“好吃,好吃......”這是唐衣重複最多的話語。
要不了多久,他們將是整個世界的罪人。而現在他們卻在這裡逛着街,吃着小吃,渾不在乎。
隨風擺動的紅色燈籠將夜色點亮,張良站在黃木觀的一處角樓上,沉默不語。
就在顧春風兩人準備返回客棧時,四名儒家弟子出現在了街道盡頭,而且手裡都拿着兩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