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瞳孔深處涌出了恐怖的情緒,因爲他發現,不管自己的那式塵劍如何柔韌,如何縹緲,但速度卻始終差了倒山棍一線。
慢了一線就說明,在他的攻擊擊中孟子前,他會被倒山棍率先擊中,而他的那些招式變化就沒有了任何意義。
孟子用自己的實際經驗告訴了對方,薑還是老的辣。
倒山棍過處,地面直接開裂,泥石猶如岩漿般瘋狂涌出,張良發出一聲怪叫,全身頓時發出了咔嚓咔嚓的破裂聲響。
他的眼瞳完全變成了赤黃的顏色,體內那些異族的血液在一瞬間沸騰起來,一張漆黑的怪異肉翅撐破了他肩頭的肌膚,急速生長了出來,看起來就像一團漆黑的蒲扇。
他是要硬抗這一計倒山棍!
那隻肉翅表面涌動着漆黑的死氣,宛若深沉的潮水,散發出了冷冷的光輝。
見到這一幕,孟子臉色大變,知道對方是想要兩敗俱傷,而靠着天書鬼字卷的恢復力,孟子心裡突然變得沒有了底。
倒山棍大勢已成,想要改變方向已經來不及,所以他只能一聲大喝,繼續將這一棍發揮到極致。
他要在塵劍襲中他得身體前,徹底摧毀張良!
倒山棍開始顫抖,速度陡然增加,化作了一道紅色的虛影,與張良新長出的肉翅相撞。
只見那肉翅轉瞬就被轟得寸寸碎裂,張良更是發出了一連串悽慘的痛呼聲。
飛灑的血肉濺射在地上,發出了沙沙的聲響,而張良全身黑色的死氣在此刻變得越加濃郁。
因爲死氣的涌入,肉翅被摧毀的速度開始放緩,如蜘蛛網裂開的肉翅居然減緩了不少倒山棍的速度。
另外一邊,那道縹緲的劍意已經開始盤旋着倒山棍捲來,發出了唰唰的破空聲響。
孟子雪白的衣袖頓時出現了數道裂口,然後手臂上也蔓延出數道裂口,但他並不覺得疼,因爲他已經切斷了自己的五知感應。
他今天必須殺死這個孽徒,哪怕付出慘重的代價!
倒山棍彷彿感知到了孟子的心意,變得越發狂暴,開始急速縮小,空氣都被震出了無數紋理。
下一息鍾,倒山棍呼嘯而行,肉翅碎裂,肩胛洞穿!
張良的身後炸裂出了一串飛舞的血花,臉部因爲太過痛苦而變得扭曲,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肩胛骨碎裂的聲響。
這個時候,那道縹緲的劍意已經順着孟子的手臂蔓延至了肩部,一時間鮮血飛灑而出,還未落到地面就被絞成了細末。
孟子左手經脈寸斷,相當於整個手臂已經殘廢,就是爲了要殺死張良。
此時此刻,倒山棍貫穿了張良的肩胛骨,開始往他身體內側擠壓,張良痛呼着,神族堅如金石的骨骼都開始出現了無數裂紋。
照這樣下去,這絕對是分出生死的對決。
張良沒有想到,他這個老師,要殺他的心是如此的決絕。
他的右手開始長出無數細膩的倒刺,直接一把將倒山棍抓住。
倒山棍現在比沸騰的熔漿還要熾熱,張良一入手後,那些漆黑的倒刺便被熔化,發出了嗤嗤的爆裂聲響,彷彿泉水澆在了通紅的烙鐵上的聲音。
一股噁心的焦臭味從張良手上發出,而他強忍着疼痛,就是要阻止這火紅的棍子繼續掃蕩他的身體。
現在他和孟子都在爭取時間,互相以身受重傷的代價爭取時間,看誰能先殺死對方。
這兩位昔日在七國傳爲美談的師徒,現在是真正的在性命相博!
孟子勝在了自己對戰的經驗與對搬山境更深刻的理解,而張良則依仗着自己年輕身體的強度與天書的修復力,兩人就這樣互相對峙着,極度兇險又極度無奈。
張良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已被熾熱的火焰烤成了白色的蒸汽,而孟子肌膚的水分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兩人從最開始的全力進攻,到現在都轉爲了全力防守,因爲此刻兩人都在對方的殺招中險中求活。
倒山棍如果繼續橫掃,張良的心肺都將被轟爆,而孟子如果不選擇防守,他頸部的大動脈就將被劍意割裂。
就這樣僵持着,兩人誰也不放過誰,直到天色都變得黯淡。
整片荒山大半土地都被氣浪翻開,就像牛犁過一般,而兩人周圍的樹木更是被天地元氣轟成了篩子,樹幹都呈炸裂狀,上面突兀着亂草般的碎絮。
這個時候,張良強忍住疼痛,對着孟子道:“老師,何必這麼執着要我死。今日你我各自放對方一馬如何?”
孟子凸出的顴骨上滿是汗水,他看着張良,喘着粗氣道:“好!來日我再清理門戶。”
張良吃力地點了點頭,道:“我數到三,我們同時撤招。”
“好。”
“一,二.......”
“三!”
“三”字這個聲音落下,倒山棍非但沒有消散,光芒變得更加刺眼,力量也陡然增強,壓得張良的骨骼都咔嚓作響。
而另外一邊,縹緲的劍意在這一瞬間變得格外凌厲,即使有護體真氣,孟子的脖頸處都被割出了一道血線。
“無恥!”張良和孟子異口同聲道。
這兩位師徒,原來都打算在那個時候下黑手陰對方一把。
局面又恢復成了對峙,而且彷彿再也沒有了迴旋的餘地。
孟子臉上浮現出了一層苦意,因爲年邁的關係,他感覺自己身體的力量在逐漸流失。
而另一邊的張良也好不了多少,因爲倒山棍確實擊中了他的要害,以致於現在他全身經脈裡真元都是混亂不堪的狀態。
半柱香後,張良褐黃色的瞳孔開始收縮,他下了決定,一個應該很艱難的決定。
他這個老師想要直接和他同歸於盡,但他不想,因爲他還年輕,他纔剛剛獲取到足夠的力量,他還有很大的野心沒有實現,他怎能就此死去?
張良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然後只見他左側被倒山棍洞穿的肌膚便開始融化,就像燃燒的蠟燭一般融化。
畫面一時變得有些詭異,詭異得見多識廣的孟子都眉頭緊皺,心道:“脫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