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賭沒人敢動手腳,因爲敢如此豪賭的客人,他們得罪不起。
骰子已經蓋在了筒子裡,一切全憑運氣。
絲絲縷縷的天光從瓦縫中落下,照在墨眉深色的斗笠上,也照在那個蓋着骰子的木筒上。
“買定已離手,富貴看天命!”女子說完,木筒便被緩緩揭開。
一向穩如磐石的女子手開始輕微顫抖,賭客們的呼吸都在此刻頓止。
“一,二,四,小!”
“媽的,輸了!”墨眉留下這句話,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場豪賭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一場夢一樣,然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而那些金葉子確是真真實實的,金色光芒閃得人眼睛生疼。
快樂的疼!
墨眉出賭場,消失在了泥濘的巷弄裡。
孫武出王城,手一舉,遙遠的天邊便飛來了一柄槍。這柄槍槍身上繫着一根紅色的絲帶,從天邊飛來,就像一面飛揚的戰旗。
長槍入手,除了那根鮮豔的紅色絲帶外,整柄槍看起來極其老舊平凡。
孫武開始擦槍,一邊走一邊擦,動作很是仔細,神情很是嚴肅。就像另一個世界的警察,害怕擦槍走火一般。
老舊的長槍越擦越黯淡,甚至出現了片片鐵鏽。
街上的人看着這一幕,沒有人知道爲什麼,他們還來不及反應,孫武的身體便已經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裡。
謝衣走在咸陽城最寬闊的長街上。
這條街名爲青龍,能同時容納五輛馬車並排前行,最是寬敞。
謝衣一邊走,一邊用手憑空比劃着,像是在畫符。
隨着他不斷的比劃,那些濃厚的霧氣彷彿都被直接切開來,根本無法蔓延至他的身體四周,畫面一時有些詭異。
下一息鍾,謝衣消失在了青龍大街上。
謝衣畫符,莊子吃麪,鉅子豪賭,孫武擦槍,這四個處於雲端的巔峰高手都做着稀奇古怪的事,然後消失在了咸陽城。
這一切難道預示着有大事發生?
咸陽城外是一片寬闊的平原,本來阡陌交通、良田溪流,很是美麗。但是經過十萬陰兵的踐踏後,良田變得千瘡百孔,就好比一張美人臉上出了無數破洞,看起來觸目驚心。
平原的盡頭便是雄虎山脈,此刻已是冬季,雄虎山脈中大部分樹木的樹葉已經掉光,唯有山脈中心有一片松林依舊青鬱。
細密的松針上掛滿了霜,很是冷清。地面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松針,很是柔軟。
魏王魏襄便在這松林深處休憩,濃厚的黑氣將他包裹得嚴嚴實實,就像一件黑色的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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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着黑氣不斷涌入,魏襄肌膚開始發生變化,漸漸反射出了石墨般的黯淡光芒。
他的身體也在不斷縮小,背部卻高高隆起,就像一個醜陋的駝背。
鬼化,不變醜如何做鬼?
魏襄神識裡的神魂越來越渺小,彷彿馬上就要被濃厚的墨色吞沒。
這些墨色來自天書,被稱作鬼氣。魏襄的神魂一直掙扎着,想要擺脫這些墨色,可是這些墨色太濃,而他的神魂卻又太弱,根本無法反抗。
如今他的神魂就像狂風暴雨中的一葉孤舟,隨便一個浪頭就可以讓它灰飛煙滅。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清麗的鶴鳴響起,彷彿陰鬱的天地都變得清明起來。
覆蓋着濃厚雲層的天空出現了一道裂口,裂口邊緣有金光閃動。
伴隨着這道金邊閃動,整個松林的松針都開始輕微擺動了起來。
魏襄睜開眼來,看着天空那道裂口,赤黃色的眼瞳沒有任何人類的情緒,就像一潭看不到底的深淵。
緊接着,那道裂口處出現了一個黑點。
黑點移動的速度很快,猶若虛幻。前一息還只有米粒大小,下一息便呈現出了人形。
莊子乘風而來!
莊子的身體周圍圍繞着五隻精神力化作的仙鶴。這五隻仙鶴栩栩如生,呈半透明狀,猶若晶瑩的流水,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莊子一揮袖,五隻仙鶴便輪流發出清麗的鶴唳。
這些鶴唳聲連綿不絕,高低不一,居然譜成了一首不屬於人間的仙樂。
整個松林都開始隨着鶴唳擺動,發出沙沙的聲響。沉睡的冬蟲開始甦醒,不斷地破出而出,開始擺動自己的身體。
天地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天空撕開的口子也越來越大,灑下了片片猶如神蹟的光輝。
莊子乃是道家的傳奇人物,據悉已經一百三十歲,在神州大陸是猶如神仙般的存在。他修煉的道家精神力已臻化境,修爲早已是搬山境巔峰。據說如果他願意,他應該能跨過那道門檻。
可能是活得越久,對天道便越是畏懼,所以他才一直將修爲保持在搬山境巔峰。
如果沒有經歷更加傳奇的吳南生,莊子便是當世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莊子的身體在空中閃動着,猶如一道道清光,而鶴唳聲也越來越清亮。
鶴唳聲越是高亢,魏襄便越是不喜。
終於,魏襄張嘴,一股黑氣便沖天而起。
伴隨着黑氣冒出的還有一聲尖嘯。這尖嘯聲很是刺耳,彷彿兩塊破損的鐵片在不停摩擦,聽得讓人牙酸。
鶴鳴組成的仙樂被這聲尖嘯打亂了節奏,隨着鶴唳擺動的松針頓止,冬蟲彷彿都懼怕魏襄的存在,不敢再停留半刻,紛紛入土。
莊子臉上的皺紋瞬間深了幾分,臉上出現了一道病態的紅暈。
他沒有想到,只短短一月時間,魏襄就比上次更加強大!
彈指間,莊子的身體便猶如一陣清風般出現在了魏襄面前。他右手食指中指併攏,虛空一指,空氣便出現了一道漣漪。
隨着這一指,圍着他的五隻仙鶴瞬間靜止,然後又以一種快得誇張的速度扇動起了翅膀。
仙鶴的翅膀扇動着,虛影中隱隱有雷電涌動。
“疾!”莊子指再往前伸,那團漣漪便化作了一個八卦圖案,而那五隻仙鶴便猶如羽箭般衝向了魏襄。
仙鶴快若閃電,彷彿空氣都被切割開來,帶起了五道雪白的湍流。
伴隨着仙鶴的衝襲,魏襄身前地面的松針都豎立了起來,與銀針受到磁鐵吸引的景象一致。
魏襄低頭,嘴巴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寬度張開,嘴角都被撕裂開來,看起來猶如惡鬼。
下一息鍾,魏襄的口腔內便出現了一道灰色的湍流。
這道湍流沖刷而出,宛若決堤的洪水,與半透明的仙鶴撞在一起,發出了雷鳴般的炸響。
這炸響聲剛起,莊子臉色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