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春風鬆開了握住山劍的手,號稱鋒利無雙的映雪劍陡然出匣,帶起了一串森寒的氣流。
長劍入手,便是龍吟。
顧春風橫劍於胸前,用雙指夾住劍端,開始注入真元。
竅穴內的真元猶如洪水般涌出,開始猶如九天大河般灌入了映雪劍的劍身。
劍身上頓時出現了無數個漣漪狀的波紋,彷彿細雨落入秋池,看起來煞是美麗。
然後劍身開始向內彎曲,形成了一個很好看的弧線。
要知道映雪劍不是軟劍,要做到這樣的彎曲難度堪比登天,而顧春風卻做到了。
就在李遺風的拳頭即將轟上他頭顱的剎那,映雪劍彎曲的劍身直接反向一彈,發出了一聲尖銳的龍吟聲響。
這劍鳴聲響即使和剛剛幽龍真正的龍吟聲相比,也不逞多讓。
劍身擺動的速度甚至超越了閃電,直接啪的一聲拍在了李遺風的胸口。
劍身劇烈的搖晃着,形成了一連串肉眼都看不見的虛影,連周圍的空氣都被震得扭曲起來,形成了絲絲波紋。
李遺風發出一聲痛呼,身體則猶如破布口袋般向後飛出。
這一劍的劍招已經用盡,但劍氣卻纔剛剛成形。
青色的劍氣猶如颶風般破開了李遺風身前紅色的罡氣,形成了一道耀眼的清光,與他胸口處的逆鱗撞在了一起。
只數個呼吸之間,劍氣便與逆鱗發生了近百次碰撞,一時間火星四濺,叮叮聲更是不絕於耳。
嗤的一聲,一片紅色的龍鱗被劍氣卷落,帶出了點點鮮血。
固若金湯的龍鱗身,破了!
李遺風的身體還在後退,地上出現了近百個深深的腳印,而這個時候,顧春風再次出手。
這一次,映雪劍劍身上的積雪第一次被全部抖落,露出了近乎透明的劍身。
顧春風向李遺風衝去,身後留下了道道殘影,以及飄舞的雪花湍流。
這途中,映雪劍劍身上起了一層霜,名爲劍霜,這是他念力與竅穴裡真元的完美結合。
只數個呼吸之間,顧春風已經來到了正在後掠的李遺風身前。
映雪劍陡然刺出,化作了一道燦爛的光華,連劍身兩側的空氣都被切成了碎絮。
這樣的一劍,即使真正的龍鱗附體,又如何!
嗡的一聲,彷彿菜市場的屠夫將菜刀砧入肉裡的聲音。
只見李遺風胸口處的紅色龍鱗濺射而出,半截劍身直接沒入了他的胸口。
他覺得好冷!
劍鋒並沒有直接穿透他的心臟,但離他的心脈不過半寸距離。如果對方願意,半息鍾時間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他後掠的腳步終於在此刻停止,四周一下變得安靜。
他開始咳血,痛苦地咳血。那柄沒入他體內的劍鋒好冷,凍得他肺葉都開始收縮。
然後他聽見了顧春風冷漠的聲音響起:“解藥在哪?墨十八在哪?”
“哈哈......咳......”李遺風開始大笑,然後繼續咳血。
滾燙的血液濺射在了映雪劍寒冷的劍身上,是那樣刺眼。
他眉頭緊皺,但佈滿逆鱗的臉上神情依舊猙獰。
“墨十八死了!解藥和他一起毀了!顧春風,我不會讓你順心意的!”
“你是真的想死?”
“我死就死了!唐韻永遠活不過來了!即使到了地獄,我還是要一掌拍死她!”
看着對方已經癲狂的樣子,顧春風知道這條路是行不通了。
他不知道這世上爲何會有這種喪心病狂的人。這種人全身都生長着仇恨憤懣的基因,即使他對不起別人,也覺得全世界都虧欠了他;即使他可以選擇生,但爲了讓別人難過,都可以毅然選擇死亡。
映雪劍輕輕上挑,李遺風的心脈轉眼就被切斷。
他嘴中涌出的鮮血因爲太過冰冷變成了血塊,一塊塊摔在地上,然後變得粉碎。
他的瞳孔開始渙散,在最後彌留之際,他聽見了顧春風猶如夢呢般的聲音。
“你放心,下地獄的只會是你這種人,而唐衣就算真正死了,也會去天堂。”
聽到這句話,李遺風的瞳孔在這一刻完全渙散,然後不甘地死去。
顧春風將映雪劍從中抽出,微一甩手,劍身上的血液便被甩了個乾淨,沒有留下一絲塵垢。
然後他轉身,開始尋找沐搖光的蹤跡。
在破碎的牆壁外,他看見了不遠處那個巨大的黑色龍首。
而龍首下,沐搖光正攙扶着一個黑衣男子向他走來。
那個黑衣男子的衣服不知有多久沒洗,黑色布料上中佈滿了塊塊深斑,可能乞丐的衣服都要比他乾淨一點。特別是他臉上的那些冒頭的小鬍鬚,看起來還是那樣豪放,又是那樣討厭。
顧春風一時不知如何言語,竟然覺得宛若夢境。
當聽到李遺風說墨十八已經死了時,他根本來不及難過,而當他孤獨的悲傷剛剛涌上心頭,卻看見了那個本來該死透的那個人。
墨十八走了過來,身上還殘留着沐搖光治癒術的青碧色光輝。
他一拳敲在了顧春風胸口,大笑道:“你居然還沒死!”
顧春風回以一拳,答道:“你這弱雞都沒死,我怎麼可能死!”
然後兩人緊緊擁抱在了一起,互相錘着對方的背,開始放聲大笑起來。
即使在那個世界,作爲獨生子女的顧春風從來都不知道擁有了一個兄弟是什麼滋味。
而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那是一種心安的感覺,即使天塌下來,對方一定會和你一起頂的心安感覺。
友情有時候就像一瓶能跨越時間縫隙的酒,即使用不了多長時間,卻醞釀得無比芬芳。
沐搖光尷尬地咳嗽了一聲,看着相擁的兩人,訕訕道:“真的不想打擾你們,不過墨十八好像也中了玄火之毒,現在好像應該抓緊時間找解藥。”
她說完這句話,頭就低了下去,然後兩根手指戳在一起,就像一個不小心撞見什麼醜事的小孩。
“解藥!”顧春風如夢初醒,看着墨十八道:“李遺風說解藥跟你一起毀了,你怎麼活下來的?”
墨十八指了指那條已然奄奄一息的幽龍,道:“和它一起飛出來的。”
顧春風眼睛睜得老大,道:“吹牛!”
沐搖光站在一邊,嘆了口氣,道:“我看見他時,他確實就在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