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天空的烏雲形成了一個恐怖漩渦,然後便是近百滴雨水落下。
這些雨珠下墜的速度很快,在空中被瞬間拉成了細長的雨線。
雨線墜落在了一名黑袍修行者身上,瞬間就響起了一連串細密的炸裂聲響起。
這些雨線直接穿透了修行者身體,帶出了串串血霧,以致於那名修行者還來不及慘叫,就直接爆裂而亡了。
“落雨殺人!”見到這恐怖的一幕,在場所有修行者臉色都變了。
天空中的漩渦繼續攪動着,然後就是規模更加龐大的雨線落下。
衆人嚇得全部四散逃避,一時間亂作一團,哪裡還有心情去追人。
那名破開禁制的黃眉老者神情肅穆,他周身籠罩着一層清光屏障,以致於那些龍息匯聚成的雨線都落不進來。
看着亂作一團的玄火門,他重重嘆了口氣,顯得有些疲憊,最終還是沒有選擇繼續追擊。
終於,幽龍的生命即將走到了盡頭。
它將頭顱轉向了墨十八離去的方向,發出了最後一聲龍吟,裡面沒有絲毫暴戾氣息,反而更顯威嚴開闊。
顧春風甚至覺得,這不再像是龍吟,反而更像是深海里的巨鯨軍吞水的聲音。
墨十八頓步,回頭看着幽龍那巨大的頭顱,以及眼中快要熄滅的火焰,用力叫道:“兄弟,下輩子好好做條飛龍,別再被關了!”
幽龍聽見了墨十八的聲音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它彷彿看見了小時候遊過的深藍色海域,那裡有巨鯨與玄龜遊過,它們是那樣自由自在。
不管是幾百年前,還是如今,作爲一條龍,它一直想得到的,就是自由。
幾百年前,它本就可以驕傲地死去,迴歸星海。可是那些人類認爲它還有利用價值,強行將它困在了冰層裡。
它從來都不喜歡光明,但此刻卻覺得那些透過雲層投下的陽光是那樣溫暖。
“也許,這就是自由的味道吧。”幽龍這樣想着,眼皮安靜地合攏上了最後一絲縫隙。
天上猶如棉絮般密閉的烏雲散去,血液已經流乾的幽龍就此死去。
它巨大猶如城牆般的身體開始自燃,塊塊血肉從內而外燃燒着,形成了一道道深紅色火痕,遠遠看去,就像一道道巨大的傷口。
最後它的身體化作了灰燼,風一吹,便向天空飄去。
站在崖邊的顧春風三人看着那些飄飛的灰燼,彷彿看着一條幽龍的靈魂在向星海飄去。
也許,只有到了那裡,它纔會得到真正的自由吧。
玄火門少主被顧春風殺死,整個玄火門被顧春風三人搞得一片狼藉、近乎廢墟,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轟動神州的大事。
單是那條飛天的幽龍,已經可以讓無數帝王都感到不安。
可是這個消息並沒有傳播出去。
因爲玄火門所處的地方實在太過偏僻,本就鮮有人至,再加上山門大陣的阻擋,消息完全被封鎖了下來。
所以七國依然是那副光景,白崖依然安靜。
顧春風三人已經於一月前回到了白崖,七星古燈上的星辰已經熄滅了五顆,吳南生卻依然沒有出現。
沐搖光見他憂慮的模樣,安慰道:“放心,吳前輩既然答應了你,他就一定會實現諾言。他那樣的人,斷然不會失信於一個小輩。”
顧春風苦笑迴應道:“他那樣的人?你是沒見過真正的他,見過你就知道這老傢伙有多麼不靠譜了。”
而這段時間,墨十八一直都在吃,不停地吃。
老吳家的滷肉店都幾乎被他承包了,從早上吃到現在還沒回來。
當顧春風叫他少吃點時,他更是直接激動得跳了起來。
他眼巴巴地看着顧春風,眼眶紅潤道:“你過過一年間每天只喝一口牛肉湯的日子嗎?你知道那口牛肉湯有多小嗎?可能比你最近的眼屎都小!”
抹掉了眼角最近因爲睡眠不好形成的眼屎,顧春風嘆了口氣,將剩下的刀幣都給了他。
按照顧春風的推算,墨十八如果繼續這樣吃下去,他又只能進當鋪了。
當顧春風表現出借錢的想法時,沐搖光直接幽幽嘆了口氣,道:“你知道我是怎麼出來的,我最近窮得連山下王婆家最廉價的胭脂都買不起了。我看你那麼多柄劍,乾脆再去當幾把補貼點家用算了。按照墨十八這樣的吃法,就算金山銀山都得吃垮。”
聽到這裡,顧春風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劍匣,開始焦慮地來回踱步。
“不行,我們不能讓他這樣吃下去了。我必須給他講一些悲傷的事情,悲傷得讓他吃不下飯才行。”
這個時候,墨十八不知何時摸着滾圓的肚皮出現在了院落外。
他看着顧春風,道:“悲傷的事?你說說,還有什麼事悲傷得讓我吃不下飯?又有人想把老子關在那石像裡一年,每天喝湯?”
顧春風皺着眉頭,問道:“你確定要聽?”
他們此次逃出玄火門後,顧春風一直沒有告訴墨十八自己和唐衣遭遇了什麼。
墨十八一天也忙着吃東西去了,所以一切都顯得很平靜。
但顧春風可以肯定,他如果告訴墨十八張良是暗月的人,唐衣已經因此死去,魂魄與屍體就在這古燈裡,墨十八一定會想要去找張良拼命。
沒有想到的是,墨十八首先開口道:“張良是暗月的人,你被暗算了。”
然後就是久久的沉默,四周一下變得很安靜。
墨十八告訴過他,他一直被關在水獄裡,只在他和沐搖光進入玄火門的前幾天才逃了出來。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難道這件事連一向不問世事的那些白崖鎮居民都知道了?是他們告訴的墨十八?
顧春風想不明白,所以沉默着。
墨十八拍了拍顧春風的肩膀,道:“我不知道唐衣去了哪裡,到底是死是活。我也沒調查過你們離開天坑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因爲有些事你不願意說,我就不會問,但並不代表我不知道。”
墨十八說完,將一直貼身放在懷中的那個紙條遞給了顧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