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七公主囑咐了他什麼?所以他才讓玉朵去做了前鋒?”他想了想,立刻起身提筆,匆忙寫了一封信,蓋上自己的元帥大印,摺好交給沐東,並且將表示身份的令箭拿出一支交給他,“你速速派雨雙去給沐將軍送這封信。”
沐西剛以出去,立刻有將士進來道:“沐帥,最新消息。”
沐雲放立刻接過認真地看起來--此時事情千頭萬緒,情況層出不窮,全要他去審時度勢,的確顧不得太多,畢竟決戰在即。他覺得即使沐棠再看不慣蕭玉朵,身爲大梁將領,也不能看着士兵枉送性命。竟前鋒是要挑選有經驗的人來做,而不是想蕭玉朵那樣連戰場都沒有上過的人,不然,士兵的性命沒有完全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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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蕭玉朵,第四日寅時,她接到命令,前往玉陽迎擊敵人。
“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正是因爲進犯玉陽的是個厲害角色,在大梁是出名的猛將。所以世子爺當時才決定給沐棠八萬兵力去迎擊敵人右翼吧?媽的,他現在叫我拿一萬去,不是變相送死麼?”蕭玉朵情急之下暴了粗口--自己也想優雅來着,行麼?
蘇天寒和小圖自然也明白沐棠的用意,他擺明了就是要拿這一萬人的性命開玩笑啊。
暴怒之後,蕭玉朵反而冷靜下來,看着地圖極快的想着主意。
很快,她指着玉陽附近問蘇天寒:“你可知這裡有什麼特點?”
“玉陽城防不是特別好,守城的人不是錢家狗,但此人文韜武略一般--估計此時聽到來犯的主將已經腿軟了。這個傢伙本來和沐棠擊鼓相當,他們兩個應該有一場硬仗,可如今若是知道我們去,只怕……”
蘇天寒不說了,後面的話語很明確。
“沐棠手段真是狠毒,將我們置於困境,等被打敗,他再出馬,這樣誰也說不了什麼,畢竟我們是前鋒。”小圖似乎對這些,也能分析到位。
蕭玉朵權衡之後,繼續將心思放在玉陽周邊地形上。
“對方如今有十萬大軍緊逼玉陽,而我們只有一萬,肯定不能和對方面對面交鋒,唯一的辦法只有--出其不意。他們從廣寧出發,一路馬不停蹄,遠路風塵,肯定疲敝,我們不如這樣……”
蕭玉朵低聲和蘇天寒還有小圖交代着。
蘇天寒一面聽着,一面露出驚喜的神色,最後,等蕭玉朵說完,反問道:“你怎麼會想到這些的?我們完全可以試試。”
小圖也是滿眼的贊同。
蕭玉朵苦笑道:“形勢所逼,我總不能去找沐棠吵架吧?現在他比我們都大,我們沒有辦法鬥他,只有化不利爲有利,多消滅些敵人,給世子爺減輕壓力吧。他爲了讓沐棠順利完成任務,將八萬士兵都給了對方,而他要決戰的善山,兵力只有四萬,他要面對的可是二十萬人。我怎麼也不放心。”
蘇天寒若有所思,過了片刻,道:“世子妃,我們應該立刻開拔,以最快的速度,力爭在對方到達之前抵達,這樣就可以爭取寶貴的時間……”
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蕭玉朵的贊成,她立刻下令,整頓軍隊,開始急行軍,朝玉陽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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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蕭玉朵三十里的沐棠軍營。
“什麼,他們全速開拔?”沐棠聽探子進來稟告說蕭玉朵不禁沒有停留,反而加速前進,非常意外。
他身邊的一個副將,冷笑道:“果真有不怕死的,趕着去送死。”
沐棠並沒有像那個人一樣盲目樂觀,而是很仔細地回憶了一下探子們之前送來的密報。
若這些密報屬實,那麼蕭玉朵這個人根本不能輕視,因爲她演習戰法,講解奇門遁甲所表現出來的才能已經遠遠超過一個商女應該知道的範圍。
那麼,怎麼解釋對方這個飛蛾撲火的行爲?自己雖然打算叫她自取滅亡,可是對方急速行軍前往玉陽的行爲,着實令人費解。
一萬人對十萬人,她有什麼理由着急衝過去呢?
“難不成她真會什麼奇門遁甲這種惑衆的奇術?”沐棠看着那副將,自言自語,隨後,又道,“叫探子繼續跟進,我倒要看看她怎麼送死。”
探子領命出去。
沐棠目光冷酷,嘴角輕勾着,淡淡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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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沐棠如何作壁上觀,單說蕭玉朵帶着一萬士兵和蘇天寒還有小圖等經過一天一夜急行軍,在夜半終於到達了距離玉陽三十里的地方。
此時探子已經將周圍一百里以內的軍情打聽地清清楚楚。
因爲擔心暴露行蹤,所以只借助月光,沒有點火把。
“敵軍距離玉陽五十里安營紮寨,他們此時肯定在打探我們的情況,怎麼辦?”
蕭玉朵首先問詢蘇天寒的意見。
蘇天寒此時已經收起了平時的溫和優雅,換成了一副少見的嚴肅模樣,他輕蹙修眉,看着地形,一邊思忖一邊緩緩點頭,道:“他們若知道我們只帶了一萬人,並且不是沐棠率領,只怕天一亮就會攻城,並且肆無忌憚。”
蕭玉朵藉着月光,手指在地圖上慢慢划着,思忖着。
一炷香之後,她忽然擡眸靠近蘇天寒耳邊,低聲交代了幾句。
蘇天寒立刻點頭,眼眸中盡是喜色。
“你在這裡,隨機應變,我帶着十人分隊和小圖前去……”
“不行,你呆在這裡,我和小圖去!”蘇天寒立刻否定了蕭玉朵的提議。
蕭玉朵立刻拉住他的衣袖,急切又嚴肅地低吼道:“誰是老大?!”
“……”
“所以,聽我的!你是將門之子,士兵們都知道,所以你給我在這裡坐鎮是最好的選擇,若有突發情況你斟酌考慮應付--別爭執了,我不是傻子,不會主動去送死……”
蕭玉朵不容商量,說完拍拍蘇天寒的肩膀,叫小圖將偵查十人分隊叫過來。
“你們現在立刻去將馬銜木,馬蹄包布,一炷香之後我們出發。”蕭玉朵簡單交代後,便給蓮花裝備,又和小圖拿上準備好的東西,換上夜行衣,便在月色中如箭一般帶着小分隊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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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三月,春寒料峭,月色如水,傾瀉而下,無邊的夜顯得空靈神秘。
一串黑影,在夜色中疾馳。
爲首的正是蕭玉朵,緊隨其後的就是小圖。
憑着良好的記憶,蕭玉朵雙腿夾緊蓮花,迎着夜風,領頭順着某個方向的小路奔馳。
所有的人都如沉默的樹,緊貼在馬背朝着蕭玉朵引導的某個地方前進。
出發前,蕭玉朵就已經大致算過,達到目的地大致需要的時間。
一個時辰之後,蕭玉朵帶着小圖已經到了敵方後面距離大約十里的地方。
她就着月光看看自己大致所處的位置,又拿出簡易指南針,看看自己的方位,確定好後,帶着必要的東西,帶着小圖和七個人,朝西南方向跑步前進。
小圖和蕭玉朵並肩前進,面色凝重。
蕭玉朵有些氣喘吁吁,左右看了一眼,發現小圖神色有些不對,忙低聲道:“你怎麼了,不舒服?”
“不是,我覺得這樣的情境似乎很熟悉……”小圖神色古怪地掃了蕭玉朵一眼,“似乎我之前某個時候也有過這樣的經歷……”
“對呀,你不是做過土匪麼?”
小圖搖搖頭,否定道:“不是,不是做土匪的感覺--似乎之前我也帶着人夜襲過什麼,是軍隊,不是土匪那種……”
蕭玉朵聞言,心裡一頓,似乎聽說過,失憶的人如果給他之前的環境,可能會刺激他恢復記憶--難道小圖之前也在軍隊呆過?艾瑪,對方不會是敵方的人吧?自己這一方,目前爲止沒有人認識他。
她想着,額頭滑過幾條黑線。
不過如今事態緊急,先做好眼前再說吧,若他是敵人,自己也有辦法對方他。不過--
“小圖,不要分心……”她一面跑着,一面提醒小圖收心--別一會兒狗血突冒,忽然恢復了記憶就遭了,目前自己有重要任務,必須保證自己身邊環境安全。
小圖也聽話,不再多想,只專注跟着蕭玉朵趕路。
不多時,已經可以看到前方某處有火光--敵方的營地火光熹微。
蕭玉朵伸手,示意衆人停下,一起趴在了一個小土坡上,暗中觀察。
“現在什麼時辰?”她輕聲問道。
“回副將,應該差不多醜時兩刻了。”身後侍衛低聲回了一句。
那麼時間差不多是兩點左右了?蕭玉朵心裡想着,眼眸緊緊盯着地方大營。
自己現在離着最近的就是敵軍的糧草所放地--這也是自己前來的目標。
“此時軍隊休息,只有哨兵,我們小心接近,你,你,你,”蕭玉朵點了三個人,“跟着我,剩下的跟着圖副將,走!”
蕭玉朵將前面所在大致觀察了一下,便帶着人貓着腰,慢慢朝目標接近。
對於領導這十萬軍隊的將領經過大致瞭解,蕭玉朵知道這個大將一定知道自己帶着一萬軍隊前來支援玉陽,不過他沒有聽過自己的名諱,即使打聽,也不過知道自己是個商女,和沐棠不合,被沐棠命令到這裡送死,肯定會鄙視不已--敵人的疏忽就是自己最好的機會。
果然,等他們潛到敵營邊界處,發現雖有哨兵,卻是三三兩兩挨着說話,並沒有表現出大敵當前的警惕與緊張。
蕭玉朵看敵方的輜重糧草都堆成若干個垛,糧食和馬的草料分開,外圍有士兵不時巡邏,而裡面並沒有見人影。
心房跳動的異常激烈,蕭玉朵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看看夜色籠罩的周圍,望了望天上皎潔的月亮,眸光落在小圖臉上。
他的眼眸如寒星一般,如鷹隼一般,也正默契地看過來。
“看準時機,我們就進去。”蕭玉朵輕輕交代了一句,目光繼續掃向目標。
偶爾,手持長槍的士兵經過。
終於,蕭玉朵瞅準時機,一揮手,兩隊人魚一樣,滑過去,悄無聲息地快速穿進了中間。
“現在有風,我們的東西放置一定要迅速,先糧食後草料,而且糧食灑的多一些,草料撒的少一些,小圖,你帶人弄這邊,我帶人弄那邊。”
簡單交代完畢,兩組立刻分頭行動。
蕭玉朵帶來的東西也比較簡單,一些特殊的粉末,比如磷、硝易燃之類,還有--酒。
因爲酒有味道,蕭玉朵囑咐一定要最後灑。
糧垛之間有距離,要想有聯繫,就需要藉助帶來的特殊東西,而糧垛要想燒了乾脆快速,着火的方向也很講究,這些蕭玉朵在灑東西的過程中已經進行了有效的指揮。
帶來的人因爲基本都是蘇天寒的人,經過嚴格的訓練,各個武功出衆,訓練有素,所以僅僅兩柱香的時間,已經佈置的差不多了。
緊跟着,蕭玉朵給了一個手勢。
所有的人迅速點燃手中的火把,快速奔走點火!
因爲有依然的東西,火一經點燃,立刻迅速燃燒起來。
“火!着火了!有人放火!”
“快!糧垛着火了!”
“草料着火了!”
蕭玉朵指揮衆人迅速撤出火海,以最快的速度從防備最弱的西北方向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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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此時敵方軍隊正幾乎出於休息狀態,糧倉這邊雖有守衛,卻人數不多,所以現在他們着急救火,根本沒有什麼心情察看敵方往哪裡跑--最重要的是,蕭玉朵他們跑的比兔子都快,火場之外,就是夜色瀰漫,對方根本難以探尋。
一口氣差不多跑出五里。
蕭玉朵氣喘吁吁,回頭看着那一片越少越旺的火海,絕美的臉上閃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她看着小圖,道:“應該算是成功了吧?”
小圖深深呼了幾口氣,俊臉上閃動着喜悅和佩服,看着蕭玉朵,緩緩道:“世子妃,你怎麼會想出這個火燒糧草的辦法呢?真是以逸待勞啊。”
“這個啊,簡單啊,你想想看,沐棠那個混蛋只給了我一萬人,我有沒有打過仗,沒有什麼經驗,怎麼可能打得過?歷史上當然有以少勝多的例子,但那率領士兵的都是戰神級別的人物,可不是我這個菜鳥所能做的。又不想送死,又想解玉陽之圍,兵書中似乎有一個叫‘釜底抽薪’,我們這個也算是吧……”
“這下,玉陽的圍也及時化解了,他們沒有糧草,再怎樣也不能支撐下去,必定會北上,與錢存仁會和,這樣,善山的壓力會重了……”小圖說着話,面露憂色,“這個沐棠我看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個圍解了,他很可能不會跟着北上追擊,和沐元帥形成夾擊之勢……”
對於沐棠這個黑洞一般的狐狸,蕭玉朵也有預感,要是沐雲放當時不要給他那麼多兵力就好了。
他們說着話,依然還在觀察着敵方。
忽然,小圖發現敵營似乎比剛纔亂了很多。
“這是火照到兵營的跡象,”蕭玉朵擡眸看了看月光,心裡很複雜,果真是夜黑風高,適合殺人放火,今夜自己都做了,“現在是東南風,糧草處在上風口,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如果有選擇,我也不想這樣做--走吧!先和軍隊會和再說。”
蕭玉朵說完,帶着小圖往東順利找到了馬匹。
她出於一些考慮,留下探子繼續打探敵情,其餘都隨着她快速回到了自己駐紮的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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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天寒雖在營地,卻也看到敵人方向火光沖天,在夜裡格外醒目。所以他看見蕭玉朵和小圖等安全回來,高興的迎上來拉住蕭玉朵的手,笑道:“世子妃,你竟然有這樣的本事,我之前真是沒看出來。”
蕭玉朵見蘇天寒熱情似火,幾乎都抓疼了自己,便乾笑幾聲:“這不是被逼的麼?人一旦被逼,自己都不知道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這時,探子們有開始一波一波報告消息。
蕭玉朵和小圖、蘇天寒,還有幾位將領,在大帳裡將剛剛的所有軍情手機起來開會分析形勢。
“現在敵方不僅糧草有巨大損失,而且士兵也有損失,但具體傷情如何,我們還不知道,不過,只要糧草損失殆盡,我們就成功了一半,”蕭玉朵說到這裡,立刻對其中一個將領道,“現在立刻給沐將軍報小心,叫他務必小心糧草,以防敵人報復。”
那將領領命而出。
會議接着進行。
蘇天寒此時對蕭玉朵又加深了認識,眼底的讚賞難以言表,不過此時他也需要有些情況拿出來和蕭玉朵等討論。
“敵方會撤退,還是會進攻?”
此話一出,衆人都明顯地停了一下。
“會撤退。”蕭玉朵想了想,判斷道,“火燒糧草,他們軍心已亂,此時如果強行攻城 ,估計也不會有什麼效果,而且沒有糧草,他們哪來的力氣?所以應該立刻退兵,最起碼得去籌集糧草……”
正說着話,一個探子進來報告道:“敵方拔營,緊急撤退。”
“繼續察看。”蕭玉朵勾了勾嘴角,心裡展示鬆了一口氣。這個危機算是解決了,玉陽,還有自己。
回憶結束後,蕭玉朵抓緊時間稍稍休息了一會兒,等她醒來,天色已經亮了。
簡單梳了梳頭髮,蕭玉朵出了營帳,發現蘇天寒和小圖還有另外幾個將領都已經在大帳了。
見蕭玉朵進來,蘇天寒第一個道:“玉陽之圍解了!沐將軍傳過來消息,說你聰明睿智有計謀,會向沐元帥稟告的。”
“他沒有別的麼?比如我們的任務什麼的。”蕭玉朵對於沐棠的讚揚心裡冷笑幾聲,什麼叫黃鼠狼給雞拜年,這就是啊。
蘇天寒聽到這個問話,聳聳肩膀,道:“說叫我們先打掃戰場,以防敵人反撲,一定要將玉陽的勝利保持住。”
一個不好預感忽然涌上了心頭--這個老狐狸不準備及時出擊。
一個短暫的沉默後,蕭玉朵做出沒事人的樣子,道:“那我們就先清理戰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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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萬人,加上玉陽的守軍也出來,所以狼藉滿地的敵方駐紮場所,多半天就清理的差不多了。
蕭玉朵看着滿眼的焦色,才知道爲何敵軍會如此迅速的撤退,當真糧草被燒的十有八九了,不撤的話士兵就得餓肚子。
此時正是日落時分,大地一片金黃,蕭玉朵和蘇天寒還有小圖三人站在一個土坡上,居高臨下觀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