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去的時候,身處無邊光芒之中,打眼就看見天上一隻巨型烏鴉,以及烏鴉雙翅護住的比烏鴉還巨大的光球。
“幫忙。”烏鴉很簡短地說。
我擡手打了個招呼說:“忙着吶,不用招待我。”
四下望,這是魔界呢,還是神界呢?看看天上,各色神輝普降如甘霖,爲首的,是一個穿着kitty襪子的女神。看看地面,無數邪魔鬼祟如浪潮翻騰,爲首的,是一個細小如拇指的黑色人形。
再看了幾眼,明白了,這是造神了。
安雅被拖到這裡來,是要被吃了喲?
納諾諾斯塔家族的圖謀,果然是打地利仗,做那逆天之事。
這幾眼之間,安難似乎得到了哪裡來的特別助力,威力大漲,身形劇增,把那光球抱了個滿懷。而安雅眼神複雜而散漫地四處瞟了幾瞟,也不知道記住了誰的仇,然後把腳一跺,離開了這裡,放棄了爭奪。
神明這玩意,是怎麼回事呢——神格、神力、神軀和神明意志,最終鑄就神靈——神明的靈魂。
現在洛洛奪得了安雅不得不拋棄的部分神格和神力。然後,安難把自己的烏鴉身放棄了,徹底抱進了光球之中,只飄出一片極細碎的鴉羽——
他們真的明白神明意志嗎?
在我考慮着自己該怎麼辦的時候,光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縮小着,發出了壓制一切的光明和嗡鳴,留給我考慮的時間急速減少着。
而我突然又笑了,這本來就不是我應該顧慮的事情,我曾經千帆過遍,滄海桑田。這個人間,在“法亞”流竄,浩劫遍地的歷史之後,很久沒有這種厲害事物了,我又何必去逆這個世界的意志。
最後在四處找了找“朗基奴斯槍”的蹤跡無果後,我抓緊時間坐了下來擺了個舒服的姿勢。一切可爲不可爲,我都不可爲。
神形已現,洛洛變漂亮了好多好多,也許已當得“仙女”之稱。
我突然眼角一跳,想起一個變數。而與此同時,一絲青色的線,如同在一片巨大的獨角戲的幕布之中劃過的剪刀,將這齣戲腰斬。
弒神!
我幾乎歡喜讚歎,這出加時的、自編自導的戲,比造神還要精彩、震撼。
畢竟,造神只是一個利己不利人的攻城戰,而弒神,是一項利己不利人的掠奪戰。
這樣說好像還是不太能解釋清楚。再深入一點說,攻城戰勝利,死一城,掠奪戰勝利,死一波。攻城戰勝利,多了一個地主階級,掠奪戰勝利,是游擊隊的光榮。
而這一波游擊隊勝利,直接宣告了城池度過危機。一些圍觀的客人,不管到底明不明白此事轉折的許多關節,都發出了震撼感嘆的聲音,各種讚美之詞都不吝於加在那失去了雙腿的背影之上。
如我所料,卻沒有任何修煉者能夠擺脫對力量的渴望。卻也出乎我意料,福米爾對時機的把握實在早已足以弒神。
一切都源於萬事俱備。
上次見識吞噬神格吸收神力,還是潘塔那貨,而那次聲勢頗爲浩大,哪怕那只是“法亞”極小的一部分力量。而這次福米爾鑽空子,卻似乎受了天地間的嫌棄,或者可能是擬了世界的意志,聲勢頗爲暗淡,聲光淡去得極快。
打眼望去,魔界衆生可憐模樣,如同茫茫多的敗家之犬,偃旗息鼓萬馬齊喑,連那拇指姑娘,也迷惑地癡呆地定住了。
再望一眼,四方來客在短暫的下意識地讚歎後,好像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也逐漸沉默,肅立在了天空之上。
“好熱鬧呢。”我對輕飄飄地飄到我身邊的一縷羽毛說,“好寂寥呢。”
“可惡。你很可惡。”
“巧了,剛纔我也想這樣對某個一直想置身渡外的人這樣說。”
“麻煩,事真麻煩。”
突然,我眼角再次一跳,看向福米爾。
他的身旁,一個極小的光點如同雨後筍頭冒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伸展開身子,在一股很強大的力量的提攜下,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音,頃刻間便長成了青青翠竹。
洛洛看起來十分落魄地卻華麗地出現了。
說是落魄,衣衫半碎,頭髮被對半斜切,神色灰敗,喘如剛剛幾乎溺死之人。這一會也不管敵友,一把扶住福米爾才穩住身形。
說是華麗,自她出現,神光再現,神明意志現世,那圈白到透明的衝擊波比光還快地推開,瞬間波及全世界。所有低階一些的普通魔物,瞬間神志爲之奪,呆立當場。卻因爲諸多推力,將其弱化致廝,起碼大多數修煉者們,以及滿天的看客們,都只是抱頭痛苦哀嚎,卻沒有被強行同化爲神明意志的傀儡。
在所有人,包括拇指姑娘和安難都面目猙獰地抱頭的時候,我比福米爾還快地第一個扭頭看向那個方向。那裡有比洛洛加身的神光更加浩大的神蹟現世,但是那裡那個人只是用中文發出一聲大吼:“去!”
那些神光便煙消雲散。
我曾經千帆過遍,滄海桑田,但是此刻依然不自覺地心底驚悸。
赤子先生,這位以百年之力,成如此大事者,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哪怕我已經很是開了各種作弊器,還請高人給我開了小竈。
但尼瑪這人是GM本人吧?
“麻煩,事真麻煩。”
安難斜眼看着懶懶散散蹲坐在地上的我,嗤之以鼻。
“巧了,剛纔我也想這樣對某個一直想置身渡外的人這樣說。”
“可惡。你很可惡。”
這次輪到他磕磣我:“好熱鬧呢。好寂寥呢。”
我拿鼻子哼哼當是答覆,滿天來客盡在想辦法靠近那兩位絕頂,哪有機會搭理我們兩個。
不過也無所謂了,滿天盡是八方來客,我卻只有身邊這個還在戒備着我的人絕對信任,畢竟他是我和她的鵲橋。
“想清楚了,我要去直面麻煩,解決麻煩。慫着不是男人該做的事。”
“嗬,這着急忙慌的,不過隨你了。我已經沒有什麼能耐了,不如我給你點兵點將?”
“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