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現在的我是隻羨鴛鴦不羨仙,而這幫狂徒是隻羨神仙不羨神明,不,應該說是更羨慕神仙,如果有機會讓他們成爲神明,他們估計也會屁顛顛地跑過去的。只是不能被這個世界兼容而已,在神明的世界裡依然逍遙吧。
但是怎麼說呢,狂妄到了這個程度,也是把無知當任性了,作爲可以把這個世界的一切掌控,隨手就把我塞進來的神仙們來說,這個世界的一切也許和實驗室培養皿裡的試驗品差不多。當培養皿裡的東西叫囂着要吃人的時候,已經是讓人感覺連氣都氣不起來了,好像一個小孩子拼命想要瞬間成爲大人,還要學大人一般,讓人怎麼和他認真起來?
“你當然可以鄙視我們,事實上,你腦海裡關於神仙們的那一部分我們的確無法探查和了解,這讓人挫敗,可是又好像怎麼也得不到的美女一樣讓我們更加癡迷。作爲一個曾經無比癡迷於解剖美女的人,你應該瞭解這種感情吧?雖然你注入年輕人的靈魂後,未必能接受,但是起碼是瞭解的吧?”
“啊,瞭解的。變態嘛,要說我不瞭解,那麼就太自欺欺人了。不過,我還是不能苟同你們的理念和追求,我這裡有一套共產主義的理想信念,給你們試試?比那個可能還要更簡單些。”
“你說的理念我們都懂,你在學校學過的東西,我們甚至都已經倒背如流,的確非常有意思,這也是我們一再忍讓你,以及繞過那個叛出黑說社的黑人導師的原因之一。但是那些東西對我們的壽命一點用都沒有,我們已經走上了成爲亡靈的路,再也沒有退路了,只能再找一條通天大道,等我們活下來,要我們如何遺澤後世都沒問題。”
“虛僞,不要和我講大道理扮好人。”我毫不客氣地批評他,“再怎麼強調,你也只是要我配合你們而已,還是拿出真正的誠意來吧,在口頭協議之上的,真正的好處。”
“嘖,不要太貪心!我們是很需要你知道的東西,無論是關於神明的,還是神仙的,但是……”
“但是你們能力有限,是嗎?不要說你還有備用的人選,知道得和我一樣多的人選。我的那些克隆體,再多又能如何?再能打能超過你們?再聰明能知道得比我多?”我停下繞牆走的腳步,轉頭看着依然坐在桌邊的骷髏甲,此時的他,恰好背對着我,“你們啊,是來求我合作的,不要這麼強硬,大不了一拍兩散而已。”
骷髏甲哼了一聲,卻不再言語了,擺明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
媽蛋,怎麼好像反過來了,受壓迫的本應該是我啊,這些老傢伙也是太不願死了,居然在我面前這麼慫。
“那麼,既然你們對我真正想要的東西不甚了了,那麼,就由我來提條件吧。”我徹底放開了膽子,就這麼揹着手,走近了他的背後,看着這個兇名滔天當世應該無敵的人物,“我要你們告訴我,我幾次見到的安凌婭,是不是都是你們的手筆?”
骷髏甲沉默着,背影先是僵硬了一會,然後又緩慢卻幅度極大地起伏了好一會,這段時間,已經足夠我吃頓飯了,他才似乎冷靜了下來,回答了我的問題。
“全部都是。”
我的嘴一撇,真的差點哭了出來。找尋之路,前所未有地迷惘了起來。
這次輪到我深呼吸了好久,才繼續啞着嗓子問話:“那麼,‘法亞’到底是什麼?”
“改造過的天物核心,積勃吃掉碎片後,剩下的最精華的東西。”
“它真的如奧菲所說,是你們之間的聯絡點?它現在依然在我體內?”
“我不否認。”
真是把非暴力不合作執行到底啊,這樣的話……我還真是有些關於信任和愛好的東西,想要他們回答一下,既然他們有一個聯絡點,那麼,問一個就等於問所有人了吧。
“是的。”骷髏甲乾脆承認了。
“那奧菲在哪裡?”
骷髏甲哼了一聲,不理我。
看來奧菲的確是脫離了他們的,那樣的話,把地底那些亡靈交給他,還不算所託非人。
那麼,我要開始認真問問題了。
“如果把你們比喻成一件物品,你們覺得會是什麼?”說是認真,但是我的問題聽起來有點無厘頭。
“心臟。”骷髏甲卻回答得毫不猶豫,看來自我認可也是到了一定程度,他們死了,世界也沒得活?
“如果把我比喻成一件物品呢?”
“神器。”依然毫不猶豫。
“如果是我的安凌婭呢?”
“仙器。”再次毫不猶豫。
“如果是潘塔呢?”
“……武器。”骷髏甲略沉默了一會,然後確定地回答道。
“如果是赤子先生呢?”
“……”
這次,他陷入了沉默很久,而我則很耐心地在他背後等着他的回答,同時仔細觀察着他的背影,試圖把這個背影從積勃的記憶裡找出相似的來。可是徒勞無益,積勃只留給了我一個骷髏甲恐怖戰力的記憶,其他的,也許已經被他帶走了。
“書。”
骷髏甲很快很急促地作了個回答,如果不是我足夠認真聽,都會以爲他只是發出了個一個代表語氣的單詞,或者只是吐了口氣。
我略想了下,的確如此,非常有趣的比喻,但是——
“你們這些變態,爲什麼會這麼不知好歹,把我們都當做用具,把潘塔當成器具,把赤子先生當成道具,自己卻是中心?”
“不行嗎?”骷髏甲語氣揶揄,“你不也是以自我爲中心?爲了找情人,你做的事情就正當了?”
我頓時沉默了,這還真成了我的人生污點了,也不知道安凌婭會不會嫌棄我了。
我搖了搖頭,爲自己的不爭氣和猶豫感覺羞恥,嘴裡卻示弱一般地回問他:“不正當歸不正當,但是在前期我根本沒有想過害人,我洗腦的思想並不會造成什麼不良後果,倒是你們,不斷通過藏在我體內的法亞影響我,手段不磊落也就罷了,要算起來,你們纔是主兇,我是被脅迫的。”
骷髏甲切了一聲,腰彎了一下,讓我一陣警覺,卻只是半個身子趴在了桌子上,一副懶得和我計較的樣子。
嗯,這樣推諉扯皮也是沒意思,作爲幾乎同歲的老人,我們早就厭煩了這種浪費時間浪費生命的東西,也是因爲牽涉到自己最悔恨的地方,所以一時糊塗了。
我自我感覺有些奇怪地對骷髏甲說了句抱歉,然後嘆了口氣,繞過他,就那麼坐在了他對面,看着披肩黑髮半灑在了桌面上的他,語氣也沒那麼強硬了。
“說說看吧,如果要幫我消除這次事件的負面影響,你們會怎麼做。先行聲明,你們在其中搞了那麼多幺蛾子,不能把它當成關鍵條件。”
“我知道。”骷髏甲依然趴在桌子上,看似有氣無力的,“我們知道,要徹底拉攏你,必須推動你的追尋之旅。而且我們估計,只有你們兩口子重新湊一起了,成仙的事纔會大有希望。你們那的神仙不是總說造福造福嘛,幫你們團聚,還是一件功德,說不定你家仙子一高興,就賜了我們個身份呢。我們不要求多,一個土地公那麼大都好,只要不死,一切都有可能。對於你這樣,受天恩寵,總是可以不把死當回事的人來說,很難理解我們這些隨時會死的老人啊,死亡,是多麼令人不甘的事情啊!”
“算了,不小心扯遠了。”骷髏甲依然趴着,一直骨節突出的手掌卻輕輕地撫上了自己的頭髮,讓它更亂了起來,似乎不如此無法顯示他的心煩意亂。
“至於你這次闖下的禍,哦,我們闖下的禍,其實以我們的手段並不難扭轉,只需要你一口咬死那是幻覺,是你的一次另類的精神洗禮,他們只是被你排斥出了這個世界,在一個你選定的空間裡深造就好。我們有的是克隆體以及蘭波教授過的‘刀修匠’,複製一模一樣的個體出來,並不困難。至於可能精神有些恍惚,記憶有些‘錯亂’,可以隨便套個什麼說辭,反正不久之後,隨便什麼手段,都可以逐步清理他們。只要不是萬衆矚目之下被你殺的,不就行了嗎?”
我點點頭,一副深以爲然的樣子:“這樣的話,只要再讓這些人清醒的時候,說出我選定給他們學習的世界是‘二書’裡的世界,那麼下一步確立我二書作者身份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啊。”
骷髏甲終於略擡起了頭來,一雙寒光閃爍的眼睛透過他雜亂的發簾看向了我。
“你倒是真的不笨,不過我感覺,你馬上要做一件很蠢的事。”
我點點頭,依然一副深以爲然的樣子:“的確,我不笨的,還是那句,如果你們不能監控影響我,我會做得更好。而且,我也並不覺得,接下來我要做的事很蠢。”
“爲什麼?難道拒絕我們不是很蠢嗎?”骷髏甲眼睛裡的寒光閃爍得愈發快了。
“不,和你們這些變態在一起,纔是真的蠢。”我很篤定地說,“和你們混久了,我只會離我的仙子越來越遠。”
“你們不瞭解我的仙子,或者說理解錯了方向,她的根本,是‘善’。你們也不瞭解我,或者說也是理解錯了方向,我的根本,是‘癡’。”
“白癡的‘癡’,癡情的‘癡’,愚癡的‘癡’,我只知道,我的仙子說的,就是對的。”
“而你們一開始就說了,我穿越之後見到的仙子,都是假的!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必然會繼續癡信我仙子的‘善’!”
我與骷髏甲眯起的眼睛對視着,此時的他趴伏着,似一條隨時暴起的毒蛇,或者說猛虎。
“那麼,來打架吧,制服了你,我就拿你去頂罪。”然後我突然醒悟,“哦不對,這樣說太不‘善’了。我要制服了你,讓你公開承認你的罪行。”
“你看,我還是學到了一些你們的變態加無恥的,感覺榮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