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骷髏甲,或者說,再次見到骷髏甲,是在什麼時候呢?
是在蘭波的記憶空間裡,與神明豪客面對面的時候。
那時候,他就在勾引我,誘導我的思路了。
怎麼做的呢,也沒什麼,只是不斷地疊加壓力而已。然後他們給我指路,就好像擠牙膏一樣,擠着我的潛力或者說記憶,也讓我走上了他們想要的道路。
他們很瞭解我,事實上我一直都處在他們的監控之下。這是非常恐怖的事情,起碼當我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一直沒有逃過他們的監控和掌握。
這是多可怕的玩笑,細思極恐,但是,一切也就可以捋順條理了。一張以利益爲結,以關係爲線的大網,總算在我眼前露出了一角。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這並不奇怪,作爲歷史見證者,我見證和參與過太多因爲利益的分分合合。這些分分合合的組織、國家和族羣等等,或多或少都會有其特殊的印記和習俗,這些東西讓它們互相區分,也互相隔閡。隨着組織裡的老人陸續離去,這些組織或多或少都會變質,或者完全分崩離析。而組織裡的老傢伙越多,也就越能夠保持本色,保持強力。
而隨着老傢伙越來越多,年輕人們越來越容易受到約束和幫助,整體實力回春,這也就是蘭波經歷過的“小百家”時代。老人和年輕人們互有幫助和摩擦,而隨着時間漸漸推移,又開始有一代代的老人們離去。老年人們看着還沒長起來的年輕人們,發現這樣鬥法也沒什麼意思,在時間面前,還有什麼恩怨什麼力量需要執着呢?
於是,以關係爲線,老人們開始坐下一起聊天了。聊什麼呢?能聊的,只是需要追求的東西了,壽命,時間,力量,神明,等等細碎的東西。虛無縹緲,遙不可及一般。可是,在這些老人面前,有一個遠遠超過了他們,起碼是壽命超過了他們的怪物,這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其實蘭波是發現過你們的,你們這個名爲“造神實驗組”的組織,但一是他當時已經很老了,不想動,二是你們並沒有礙着他,三是蘭波掌握的情報裡,你們只是一個閒散的三流組織。
如果他知道,你們一早就把目光看向了他,不知道他還會不會那麼淡定地四處遊玩。
真是諷刺啊,直到蘭波老朽了,徹底糊塗了,他也沒有正眼看過你們,更別說配合你們做什麼實驗了。
所以,當你們看到我來了,是不是很開心?我這麼個渾身都是漏洞,渾身都是破綻的年輕人,一定很好操縱很好觀察吧?
沒繼承到一點你們對蘭波的尊敬,反而被你們猴子一樣地耍了個遍,我很苦惱的啊。
我把我這樣的推測,說給了骷髏甲聽。他聽完了,沒有說什麼,只是眯着眼睛,用那似灰似黑的眼珠子看我。
“其實,我們比你想象的時間,要久遠一點。如同蘭波看到豪客用了一次神級分解術後,就徹底癡迷上了解剖術一樣,當初的我,眼睜睜地看着你,積勃,吃下了天物的碎片,然後火速成神,那種力量就已經讓我,和幾個老傢伙們都心動了。雖然很快,你就被這個世界的意志排斥,失去了神級精神,連神級軀體都被世界意志壓壞,但是,我們依然非常渴望能夠獲得那種力量,哪怕,只有一秒。”
“啊,那不是久遠一點了,而是久遠很多了啊。我以爲你們是‘小百家’之後才聚頭的呢,沒想到天物伏誅之後,就開始了啊。這麼說,當初看着我成神的那幾個,都還在?”
骷髏甲說了一句很滑頭的話:“不全在。”
然後就不再露底,只是沉默着讓我猜,我也懶得猜。
“過去你們不能讓我在意,現在也是一樣。雖然說,我還不完全是積勃。哎,說起來我也是太天真了,既然蘭波都能夠給我藏一手,作爲蘭波前身的,真正的傳奇積勃,怎麼可能沒有什麼後招。”我略想了一下,然後就肯定地說,“我想,當初神級精神退化的時候,他就已經剝離了這個身體,單獨存在了。只是不知道現在在哪裡,對我這個‘篡位者’有什麼想法不?我可是把他的東西都拿了個七七八八了。”
“七七八八?”骷髏甲坐下在了椅子上,斜着身子不看我,“想得美。你不知道剛纔喊你積勃的時候我多噁心,就你這樣的,頂着他的名頭,真的是敗壞名聲。”
“啊,你是被他虐出了抖m屬性的傢伙,勉強算是個腦殘粉了,這樣的話,我就不追究你有沒有權利代表積勃說我壞他名聲了,雖然他真的沒有什麼名聲。”
不愧是腦殘粉,骷髏甲馬上臉色一變,轉過頭來狠狠地瞪我:“你個狂妄之徒!”
“不是嗎?”我聳了聳肩膀,“大預言裡沒名沒分,浩劫裡也只是後勤主管,我說,你也太看得起他了,雖然名聲不顯是因爲他足夠低調,但是呢,怎麼不能說他兩句,就變成狂妄之徒了吧?倒是你,居然非議潘塔和赤子先生,要是在外面,大把腦殘粉能把你撕咯。”
骷髏甲嘖了一聲,皺着眉頭又轉過頭去不看我了,看來我猜對了。
“說吧,這是你們對我的測試吧?既然被我使勁磕磣都沒有翻臉,我想我應該勉強在及格線吧?既然我通過了你們第一波測試,下面應該就是真正的內容了吧?說說看吧,我還是很好奇的。”
骷髏甲又嘖了一聲,說了句:“我感覺我被坑了啊,這個說客一點都不好玩,我當初怎麼就腦子壞掉了,接了這麼個活呢。”
我笑了,回答他的疑問:“如果巴旺是你的同伴,那麼你被坑實屬正常,從開始到結束,你就沒有贏過他。”
骷髏甲似乎真的苦逼了,在那稍微抓耳撓腮了一會,然後嘆了口氣說:“我做主,這次算你通過,雖然知道你八成還是不會倒向我們這邊,但是我還是爭取一下吧。首先,還是向你說說,我們真實的故事。”
骷髏甲一手撐在桌子上,眼睛直視牆壁,似乎一時陷入了回憶。
“首先,誅殺天物很簡單。我們高等戰力的確一個沒死,前期只是在你積勃的默許和引導下,以天物將人間清洗了一遍。我想,你對這個也不會感到驚訝,積勃的確是一個強大到無邊無際,幾乎開創了一切魔法和武技、絕技的人。他對人類和精靈並不友好,在浩劫時,地精族發展最旺盛,也是他的最終目的之一。
其次,天物的碎片的處理方式只有你知道,或者說,只有已經脫離了你的積勃知道。這是我們最遺憾的事,也是你這個年輕人得以保命的根本。
最後,沒錯,我們的確是一直在誘導你,好像飼養家鷹,得讓它吃飽不餓死,卻又吸納足夠的生血,產生足夠的野性和血性,然後成長爲戰寵,或者夥伴,或者……主人。”
“所以,你們一直在往我的極限上派着對手來折磨我?嗯,這樣的話,我大概能算出有哪些是你們‘造神實驗組’的人了,不過我好奇的是,豪客難道也是?”
“不是。”骷髏甲簡明扼要直截了當乾脆利落地說,也就是說,我無法判斷他是不是在說謊。
我也嘖了一聲,站了起來,冰冷的牆壁讓我的背有點不舒服,而且畢竟剛剛精神崩潰過,這時候還有點頭暈眼花身子發虛。
我邊繞牆走動邊活動身子,嘴裡繼續與骷髏甲這個不知深淺不知目的的傢伙互相試探着。
“說起來,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是很討厭你的啊。”我說,“一個和我氣息格格不入的小傢伙,偏偏有令我嫉妒的天賦。”
“彼此彼此,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也很討厭你啊。”他說,“一個和積勃格調完全不同的小傢伙,偏偏有令人無語的神寵。”
嗯,看來彼此的確沒有太多共同語言,現在就是一個可以殺還不能殺,一個是需要逃還逃不了的穩定關係,只等任何一點變化,或者彼此在談判的天平上放下一些足夠的砝碼。
“我覺得我其實並沒有那麼差,如果你們不是那麼多影響情緒的能人,我想我會做得更好。起碼,我的目的單純而堅定,心態不可能會總是起伏。”
“我們可以幫你找人,我們的力量和勢力,比之赤子如何,你應該清楚。”
“即便是你們多番影響我的心態和判斷力,甚至在關鍵時刻給我扯鏈子,讓我不斷趴坑,一件件事,都夠上糗百集讚了,但是起碼我沒有大輸過,不是嗎?”
“我們可以幫你補充你找人的策略,說真的,和對付貴族的策略一樣,你制定的東西,很粗糙。”
“……即便你再怎麼說,你也不可否認,我在這次談判裡是掌握主動權的,我有你們想要的東西,可你們卻只能給我一些我不在意或者我自己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我們可以幫你消除這次暴走的一切痕跡,甚至幫你定下二書作者的身份,這個對我們來說有點難,畢竟這已經與和你們一起站在至高神的對立面差不多了。不過也可以顯示我們的誠意了。”
……
魂淡啊,我的談判技巧在他的條件面前毫無意義啊,我模仿“說王”蘭波到底還是不到位,何況,一切談判勸說,其實還是需要實力打底的。
“好吧,說說看,你們要我做什麼,你們又到底想做什麼?”
我面前,骷髏甲的側臉露出了一個邪惡的咧嘴笑。他轉頭看向我說:“我們想要做仙佛,那福壽無邊的仙佛!而不是以真身降世就會被蓋亞意志壓崩潰的神明!”
……
媽蛋!你們這些狂妄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