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沉醉墨黑的瞳仁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其間流連着波光,極深極濃,就像是看着他最深愛的女子一般:“如兒,沒有人比本王更憎惡那些傷了你的人,可事情還沒查好之前,本王還不能給你答覆,但是你要信本王……”他握住她柔弱無骨的小手,聲音低沉清冽,蠱惑人心,“本王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只是怕你到時候捨不得!
宮秋如在心裡哼了哼,垂下眼皮,如果不是早嘗過他的狠辣與無情,她都要爲他精湛的演技喝一聲彩,只是可惜,他還是小看了她。
比蠱惑人心,她不比他差。
不過既然要演戲的話,她可是不輸給他!
沉沉心思,她在他以爲自己沉迷於他的話時,蹙然擡起頭,瀲灩的鳳眸輕輕眨了眨,眸仁裡立刻波光微蕩,閃着一抹楚楚,與先前的妖媚截然不同的神態,卻偏偏同樣給人以致命的吸引力,“王爺,你真的會給我做主嗎?”
“……”
歐陽沉醉剛剛整個心思都在迷惑宮秋如上,對於她的反應完全是猝不及防,有那麼一瞬,他直愣愣地盯着她的眼睛看,只覺得整個視線都難以移開。
胸腔內似乎有什麼在“咚咚咚”地跳動,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勉強扯開視線,他俊挺的眉峰深深攏了起來,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憤怒,他絕不會承認剛剛那一刻他心動了,許久都爲那麼瘋狂的跳動的心臟,刺得他臉色更加沉了幾分。
乾脆轉過身,聲音失了清冽,多了幾分冷淡:“自然,你是本王的愛妃,本王不爲你做主還能爲誰做主。”
宮秋如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自己成功了。
在他意志力剛剛最專注的時候,那致命的一擊,足以讓他迷惑,自己到底是真的對她動心還是僅僅只是被她迷惑,可無論哪一種,能看到歐陽沉醉這麼難堪的一幕,她覺得連日來心裡的悶氣都消了幾分。
只是這些不夠,還遠遠不夠。
她要的,是徹底把他……毀掉!
沒有聽到回答,歐陽沉醉回過身,又重複了一遍,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再看宮秋如的眼睛。
宮秋如聽了他的話,臉上的表情極爲溫順,可溫順的背後卻是張着利爪的血盆大口。
爲她做主?
希望一會兒他不要傻眼的好。
他之所以在等,就是在等手下的稟告,到底是誰要殺她?
如果是對手的話,他會反擊,可如果不是……
他恐怕只會視而不見。
更何況,想要殺她的人,身份還是那麼的特殊。
特殊到她可不會自負到他會真的動那人。
還是在這個時候。
因爲剛剛的對視,兩人都不再開口,一時間整個內室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而打破這道沉寂的是管家李毅,“王爺,屬下有事稟告。”
歐陽沉醉回身,重新坐回軟榻上,威嚴的氣息頓時散發出來,“進來。”
外間的房門被推開,腳步聲傳來,越過珠簾,走進了內室。
宮秋如雙手環胸,看着管家李毅走到歐陽沉醉面前,附耳低喃幾聲,不用猜想她也知道他稟告的是什麼,無非就是今晚刺殺她的主謀是誰。果然,歐陽沉醉剛聽完,眉頭就擰了起來,視線一擡,對上了宮秋如的視線,她扯着嘴角不鹹不淡地盯着他,根本看不出她的心思,歐陽沉醉又收回視線,揮揮手。李毅行了個禮,又朝着宮秋如彎了彎腰,這才走了出去。
等外間的門重新關上,歐陽沉醉這才重新擡頭看向宮秋如,神情已經變得散漫而又輕柔,“讓如兒失望了,他們沒查到。”
“……”
宮秋如冷笑,沒查到?
他真覺得自己會信?如果以他九王府這龐大的信息網在這京中都查探不出一丁點的蛛絲馬跡,他恐怕早就被歐陽東覺吞了,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哪裡還有機會留給他在這裡蹦躂?
歐陽沉醉顯然也沒想着宮秋如會信,想到她剛剛的話,心思頓時明朗。
看來她是早就知道了主謀是誰。 wωw тTk ān ℃O
可就算是知道了,那個人……也動不得。
至少現在,動不得。
他揚起完美的笑,站起身,頎長的身影朝着宮秋如走去,在她面前壓下一道暗影,“時辰也不早了,如兒早些歇息吧,等找到了主謀之人,本王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那……我就等着。”
她倒要看看他能找到哪個替罪羊來替那人脫罪?
不過希望他動作夠快,否則,她可不敢保證自己在他找到替罪羊之前就已經自行解決了。
君怡閣裡,燕竹君在侍婢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君怡閣正房很遠的一處偏房裡,等到了門外,她朝着侍婢擺手,侍婢退下。
她這才推開了門,隨之又關上了門。
房間裡的擺設很簡陋,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以及一張木牀。
木牀上躺着一個人,用被子從頭蓋到尾,看不到臉,不過從被子裡鼓出來的體積,可以看出裡面躺着的人體重並不輕。
原本躺着的人聽到動靜,動作極爲僵硬緩慢地把被子從頭上拉下來一點,露出了一張渾濁怨恨的雙眼,只是在看到來人是燕竹君時,眼睛立刻僵直了,隨之變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
露出的半張臉滄桑憔悴,堆出來的橫肉讓她此刻模樣看起來格外恐怖。
燕竹君嘴角抿了抿,半天,才喃喃一聲:“奶孃……”
躺在那裡完全不能動彈的老婦人也就是被宮秋如剜了膝蓋的李嬤嬤聽到這一聲,頓時老淚縱橫,“公主,老奴……終於等到你了。”
燕竹君立刻奔了過去,撲在了她的牀沿邊,握住了她的手,“奶孃,讓你受苦了。”
“不!不礙公主的事,都是那個賤、人!都是她!”
李嬤嬤咬牙切齒!
如果不是那個女人,她現在怎麼可能是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都是她!
她差點就死了,可如今活着卻是比死了還難過?她恨她怨,她不甘心這餘下的一生就這樣躺在牀榻上不能動,她受不了自己成了這般殘廢的模樣?可即使有再大的不甘心,她如今這幅模樣已經什麼都做不了了!
恨意讓李嬤嬤握緊了雙手,可一使力,雙膝傳來的疼痛讓她的臉完全皺在了一起。
看起來猙獰而又可怖。
燕竹君沒有點燈,此刻藉着微弱的日光看過去,嚇得她小臉發白,恨不得立刻就奪門而出。
可她還是強忍着沒有動,“奶孃,你再忍忍,我不是不想來看你,可是王爺這幾日都在這裡,我怕我要是也被宮秋如給害了,就真的沒有人能幫奶孃你報仇了。”
“報仇?”
李嬤嬤聽到這兩個字,原本疼痛渾濁的眼珠子立刻滾動了一下,看向了燕竹君,攥緊了她的雙手,“公主,你一定要替老身報仇啊!老身好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奶孃放心,那女人肯定活不過今晚了!”
“怎麼說?”
“奶孃你上一次不是說我們可以趁着她回門的時候動手嗎?她今日回門,我已經買通了十幾個殺手去刺殺她,她這次絕對在劫難逃了!”燕竹君眼神裡閃過一道血意,王爺只能是她一個人的,所有擋了她和王爺的人全部都要死!
“公主你、你說真的?!”
李嬤嬤激動了,掙扎着要爬起來,可因爲雙腿不能動又重重地跌了回去,她這一動,空氣裡瀰漫着一種很古怪的味道,燕竹君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臉上的笑也僵硬了下來,可她還是強忍着,她如今在這九王府裡只有李嬤嬤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也只有這麼一個可以出主意的人,所以她不能死,她也不允許她死。
“奶孃,我說的自然是真的了。奶孃,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等那個女人死了,小世子生出來,到時候我跟王爺求求情,把你好好侍奉起來,到時候你就不用住在這裡吃苦了……”
“公主……”
李嬤嬤眼底滾出淚珠,“老身就知道,還是公主你貼心,公主放心吧,老身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看着那個女人碎屍萬段!”
走出偏房的門,燕竹君厭惡地拿出手帕立刻擦拭着雙手,當看到細白的雙手被捏的紅腫時,更是惱怒地撇了撇嘴。隨後才整理好情緒,這才喚來貼身婢女,讓她扶着自己,又端莊賢淑地走回了自己的主院。
只是她剛走到門口,看到守在外面歐陽沉醉的近身侍衛時,臉上立刻露出一抹狂喜。
“王爺!”
加快腳步走進主院,奔到房間裡,闖進內室,當看到背對着她的那道頎長的身影時,眼神裡忍不住露出一抹癡迷,動作慢下來,走過去,雙手從身後環住了他的腰,“王爺,你怎麼這會兒來了?”
聲音裡雀躍幾乎掩飾不住。
“怎麼?君兒不希望本王來?”
歐陽沉醉按住了她的手背,轉身看着她挑眉。
“當然不是!”
燕竹君連忙否認,“妾身歡喜還來不及。”
“你現在有了身子,要好好將養着,缺了什麼只管跟李毅提,他都會幫你的辦好。你剛剛去哪兒了?沒事不要亂走動,有什麼需要的,吩咐下人去做就好。”
“妾身……”
燕竹君聽到他的詢問,身體一僵,很快又恢復正常,依偎進歐陽沉醉的懷中,緊緊攥着他胸前的衣服,“妾身去看望奶孃去了,王爺……不會怪妾身自作主張吧?”
她說完,小心翼翼地擡頭看向歐陽沉醉,看他沒有說話,連忙解釋道:“奶孃從小就照顧妾身,她如今遭了這麼大的罪,妾身實在是……”
“好了,瞧你急的。本王也沒說不讓你去,以後出門多帶幾個人。”
“嗯!”
燕竹君聽着他低冷的嗓音,可話裡卻隱隱透着關心,她長出了一口氣,王爺終究還是隻在乎她一個人的,過了今晚宮秋如死了,這整個紫南國再沒有人能在美貌和身份上能勝過她,更何況,她肚子裡還有着王爺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