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那天天還未黑,宮裡就派來了一輛馬車,宮秋如穿好準備好的宮裝上了馬車。馬車的帷幕打開,她看着裡面坐着的人,眼底不着痕跡地閃過一道冷光,上了馬車,坐到了燕竹君的身側。
燕竹君那夜滑胎的事情無疾而終,她的猜想看來是正確的。
燕竹君的臉色並不好,看來那日她驚嚇的效果還是很好的,興許是感覺到宮秋如身上的陰寒之氣,燕竹君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她緊張地絞着衣服,如今一看到宮秋如,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張血淋淋的人皮。
忍不住了,她“唰”的一下打開窗口的帷幕。
李毅上前:“君側妃,有什麼事嗎?”
“本側妃要換一輛馬車。”
李毅愣了一下,透過帷幕看到正襟坐着的宮秋如,立刻明白過來,點點頭:“君側妃稍等。”
說完,他放下了帷幕,馬車很快就停了下來,再然後燕竹君在貼身婢女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只是在她就要下去時,身後傳來宮秋如漫不經心的一句話:“你怕什麼?”
燕竹君:“……”
她完全不想回頭,立刻下了馬車,差點踏錯,險些摔下來。
宮秋如面無表情地笑了聲。
而這一聲,讓燕竹君心驚膽戰了一路。
一直到被領到席位上,燕竹君都不願意看宮秋如。她怕她,可止不住她不想除掉她。
越是怕,燕竹君想要除掉宮秋如的想法就越發濃烈。
歐陽沉醉已經入了席位,兩人朝着他走去,只是燕竹君的腳步快了些,宮秋如的腳步卻是不疾不徐,一身正藍色的宮裝,襯得面色如玉,加上渾身的尊貴無比的氣度,生生把在場的官家小姐壓了一頭。
而不少見過宮秋如的官家子弟,也隨着她的走動,一路看過去,總覺得,她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可具體什麼地方不一樣,他們又說不上來。
宮秋如坐在了歐陽沉醉的左側,燕竹君一來就不安地拉着歐陽沉醉的衣袖,小臉慘白。
歐陽沉醉低聲安撫了幾聲,她才慢慢安靜下來。
他的注意力都在燕竹君身上,宮秋如倒是樂的清閒,隨意看了一眼,不少人已經入了席位,幾乎都是生面孔,只是在看到對面的位置上時,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她略微挑眉,倒是沒想到在這裡會看到冷慕琛,他單獨一個人坐着一張桌子,想必冷家的人只來了他一個,冷家從商,今日來的幾乎都是朝堂之上的官員和家眷,以及皇子公主。不過,她隨之想到冷慕琛皇商的身份,他能來這裡,也無可厚非了。
她想的多了,視線一直就落在了冷慕琛的身上。
冷慕琛在她一入場就注意到了她,她視線看過來,冷慕琛像是感應到了一般,擡頭。
朝着她微微頜首,可她卻像是沒看到,只是盯着他出神。
那模樣,倒是比第一次見面時故作的蠻橫多了幾分嫺靜,他眉眼從她臉上細細掃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跟見過她多次似的,那眉眼,莫名的熟悉。兩人都陷入了沉思,所以,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兩兩對視。
歐陽沉醉剛開始沒注意到,等無意間覺得她靜默的怪異時,轉過頭就看到了這一幕,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
手指一緊,捏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了過來。
他動作太過突然,宮秋如眼睛一眯,立刻揚手會打掉了他的手,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周圍看得清楚的立刻閉上了嘴。
宮秋如打完之後,像是沒看到一眼,慢悠悠轉過頭,扇着風,彷彿剛纔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般,歐陽沉醉的臉此刻已經完全不能用黑來形容了。陰沉可怖,散發着狂風暴雨來臨前的森冷與狠戾。
宮秋如其實並不擔心,這裡是皇宮,歐陽沉醉如果要維持一個寵溺的假象,自然不敢在這裡動她。
歐陽沉醉在衆人驚恐的目光下,慢慢揚起嘴角,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彷彿剛纔被打的根本不是他一樣,探手握住了宮秋如的手。宮秋如掙了掙,沒有睜開,就聽頭頂傳來歐陽沉醉的聲音:“如兒,打疼了沒有?”
宮秋如:“……”鬼上身了?
衆人:“……”這是九王爺嗎?
幾乎看到的人都驚呆了,根本沒想到京中傳聞最狠戾無情的九王爺竟然任憑一個女人在衆人面前不給他面子,這……
難道傳聞是真的?
九王爺真的極爲寵愛這如側妃?
宮秋如被他握着手,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擡頭看去,就對上了歐陽沉醉溫情款款的目光,如果不是見識過這人的無情殘忍,恐怕稍微定力不夠的都能被他蠱惑了去。她原本想要說些話諷刺歐陽沉醉,可是越過歐陽沉醉看到他身後因爲不甘心而露出怨毒目光的燕竹君,她勾脣一笑,反手握住了歐陽沉醉的:“王爺,打疼了吧?妾身不是故意的。你,不會怪妾身吧……”
說完,眨了眨眼,表情無辜極了。
歐陽沉醉很明顯看到了她眼底的狡猾,視線向後一瞥,就明白了。
眼底半真半假的笑更加清晰了,直接把她拽緊了懷裡,“本王自然不會怪你了,別說是打了,如兒就是拆了整個九王府,本王也沒有意見。”
衆人:“……”
衆人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看向不遠處的宮道心,剛纔那一幕也落入了宮家的人眼裡,尤其是宮道心所受的刺激真的不小,他一直以爲自己這二女兒在九王府不受寵,畢竟,當初是新帝強逼着九王爺娶的宮秋如,可如今來看,看來,他的確是小看了她。
能得到眼高於頂的九王爺的寵愛,看來,自己也應該再重新考慮一下了。
他聽說那君側妃已經有了身孕,如果秋如再有了身子,那麼,他一個女兒是皇后,一個女兒將會是尊貴無比的九王正妃,那麼,他很快就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一想到這,因爲宮啓明的事情而焦躁的心情被安撫下來。
宮道心這邊已經開始考慮長遠的事情,可蕭氏卻不這麼想,她咬着牙恨恨盯着宮秋如,她把自己的兒子還成這樣,絕對不能讓她好過了!
想到雪兒不久前的話,她沉澱下心思,等着宮秋如丟人的那一刻。
到了那會兒,她就不信一無是處的宮秋如還能再得到九王爺的寵愛。
“皇上皇后駕到。”
一聲報唱,所有人都看向主位。只見歐陽東覺一身明黃色的錦袍加深,他的身側則跟着一身正宮裝的宮晶雪,兩人彷彿璧人一般,相攜而來,讓臺下的大臣家眷都站起身行禮。
歐陽東覺坐在位置上,客套了幾句,就開始讓他們坐下。
目光隨意一掃,就看到挨着歐陽沉醉坐着的宮秋如,因爲歐陽沉醉是親王,所以坐的位置極近,他能一眼就看到兩人交纏在一起的手,心裡立刻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覺,眯了眯眼,又轉開了視線,宣佈壽宴開始。
衆臣挨個說了不少祝壽的話,最後到了歐陽沉醉,他面無表情的直接拉着宮秋如一起站了起來。
宮秋如眉頭一擰,狠戾地掃了他一眼。
他權當沒看到,怎麼,這麼不想看到老情人?
她不想見,他就偏偏要把她擺到他面前,他倒要看看,看着自己喜歡的人身邊坐着自己的姐姐,她現在心裡是什麼感覺?
“這些虛禮,小王一向不擅長,就讓如兒替小王說吧,皇兄,你覺得呢?”
歐陽東覺從宮秋如坐起身,視線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知道爲什麼,以前他看宮秋如,怎麼看都是一副畏畏縮縮驚怕的模樣,那樣的宮秋如讓他厭煩,可此刻依然是同一個人,可偏偏往那裡一站,他整個心思彷彿都被她勾走了一樣,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半天,歐陽東覺才反應過來歐陽沉醉的話,連忙應了聲,許是感覺自己動作太過迅速,有失自己皇帝的身份,又故作深沉的多加了一句:“既然這樣,那就讓如側妃來說吧。皇后恐怕也好久沒見如側妃了,壽宴結束,如側妃可以留下來好好跟皇后敘敘家常。”
宮秋如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敘家常?
宮晶雪現在估摸着正想着拿刀捅了她纔對。
她隨意站在那裡,掀開眼皮,從歐陽東覺身上又掃到宮晶雪身上:“妾身遵旨。不過妾身也不善言辭,就隨便說兩句了。祝願皇上千秋萬代,萬壽無疆,早日練成葵花寶典。”
她的話一落,四周死寂一片。
前兩句他們還聽得懂,可葵花寶典是什麼?
“如側妃,朕……怎麼聽不懂?你口中的早日練成葵花寶典是什麼?”
“葵花寶典啊,”宮秋如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據傳聞是一門高深的武功,練成之後天下無敵。”
“天下無敵啊……”
“真的有這種功夫嗎?”
“是啊,這裡九王爺武功最高了,難道葵花寶典的武功比九王爺的武功還高?”
“你沒聽如側妃說嗎?那葵花寶典練成了可是天下無敵的?”
“……”
聽着四周的議論聲,宮秋如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瞧着歐陽東覺眼底亮起的光,悠悠然道:“皇上,你想練嗎?”
歐陽東覺瞳孔縮了縮,明顯極爲想,可他是皇上,怎麼能因爲一本武功秘籍而失了分寸,頓時搖搖頭:“朕這一生只想好好治理國家,爲百姓祈福,至於武功,朕覺得現在已經夠用了。”
“皇上仁慈!”
衆大臣聽了他的話,連忙應承。
宮秋如拍着心口笑了:“那就好,妾身不知道武功秘籍,想着皇上要練的話,妾身就替皇上好好找找。”
“如側妃有心了,賞!”
歐陽東覺明顯龍心大悅,現在不想,可不代表他不能私下裡好好問問。
打定了注意,歐陽東覺覺得今晚心情更加舒坦。
可他舒坦了,他身旁的宮晶雪臉色卻黑沉一片,不過是一句虛妄的話,皇上竟然還真信了?宮秋如這賤、人,真是越來越討人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