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陳三喜這個時候開始解釋了:“你別亂動,要飛起來了。”
身形展動,陳三喜就像是一隻大鵬一樣,雙腳踏空,凌虛而行,速度非常之快。這種高超的神行術令人歎爲觀止。
原來他口中的“快感”是“快的感覺”的意思。
舒雅只感到一陣陣涼爽的清風從身上吹過,將她的裙子也吹的飄了起來,夜色下的道路在不斷地後退。
這種感覺簡直太美妙了。
“喂。”陳三喜嚷道。
“什麼?”
“你的內褲是紫色的。”
“混蛋。”
兩人吵鬧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
從夜色俱樂部到舒雅的家,來回大概有二十公里左右,但兩人卻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鐘。
在她家的門口,陳三喜餘興未盡地將舒雅放了下來。
他相信妙春子一定已經在家裡等他們了。
這兒不是光明市的貧民窟,但也不比貧民窟高級多少了,所有的住宅都是上個世紀的產物,顯得無比的破損古舊。
不過幸好這兒還勉強能夠住人。
牆上的防盜門也是那種非常老式的,陳三喜敲了敲門。
並沒有人迴應。
他就拉了拉把手,發現門並沒有上鎖,他旋了一下,就將門拉開了,裡面的一扇木門也是虛掩着的。
舒雅的第一反應就是家裡遭竊了。
可進入屋子之後,發覺屋子裡面並不亂,陳設井然有條。
舒雅將燈打開,燈光很刺眼,讓第一次來這兒的陳三喜很不適應,幾乎看不見客廳裡的佈置。
“你們家的這盞燈是不是該換換了?”陳三喜用手擋住了燈光。
“這燈很亮,照的很清楚,不是嗎?”舒雅很輕鬆地迴應道。
這個屋子非常狹窄,客廳裡面只有一張沙發,陳三喜就坐在沙發上,舒雅幫陳三喜倒了杯水,其實陳三喜現在想喝的是一杯有味道的飲料,他覺得香菸抽的太多了,嘴裡又幹又淡。
但客人這麼有禮,他也不好意思拒絕。
舒雅也坐到了沙發上,將電視機打開,電視機發出沙沙的聲響。
陳三喜四周看了看,說道:“你跟你爺爺在這裡住了多久了?”
舒雅不假思索地說道:“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我就住在這裡了。”
“這個地方不錯。”陳三喜喃喃地說道。
“不錯?”舒雅鎖着秀眉,說道:“這裡還叫不錯嗎?”
她顯然對自己的處境不是很滿意。
她之所以一直去混夜場,就爲了物色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希圖可以一步登天,擺脫這種窮困的境地。
絕大多數女孩子都有這樣的想法。
“反正比我以前住的那個狗窩要強的多。”陳三喜又想起了他那個有點髒亂的宿舍,宿舍雖然髒,但陳三喜還是很懷念的。
所謂,金窩銀窩,比不上自己的狗窩,還是有道理的。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舒雅問陳三喜,陳三喜的身手已經表明了,他並不是個普通人,既然不是普通人,那做的事情當然也和別人不一樣。
陳三喜將水杯捧在手裡,喝了一口,說道:“以前就是上班下班的工人,一天最少八個小時,有一次,我連續上班十四個小時,差點直接累掛掉了。”
“你是工人?”舒雅不信,憑陳三喜的本事,在這個社會上,絕對可以找到更好的事情去做,絕不會是一名工人的。
“用不着懷疑,其實當工人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有吃有穿有住,還可以慢慢地等死,那種感覺,簡直好極了。”陳三喜將杯子放下,這粗淡的開水,他實在喝不習慣,他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根香菸來,叼在了嘴上。
舒雅不說話了,她發現自己跟陳三喜根本不是同一類人。
點燃嘴巴上的香菸,陳三喜就感覺舒坦多了。不管遇到多麼惡劣的事情,只要有香菸抽,陳三喜都會覺得情況不會太糟糕。
可這一次,他剛抽了幾口,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一張臉都變成了紅色。
“你怎麼了?”舒雅拍了怕陳三喜的背,不由地詢問道。
陳三喜咳了很久,才稍稍停頓,一絲鮮血從他的嘴角掛了下來,他趕緊從桌子上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
“沒事,老毛病了。”陳三喜不以爲意地說道,看他的樣子,似乎根本不將咳嗽當回事。
“但是……”舒雅緊皺着秀眉,說道:“你已經咳出血了,這很嚴重了。”
陳三喜將菸灰彈了彈,又吸了口煙,笑道:“放心,死不掉的,三年前,醫生給我拍片,說我得了肺結核,肺葉上很多地方都壞死了,他說我如果繼續抽菸的話,活不到三年就會死的,可三年過去了,我還活着,我感覺我已經賺了,多活一天,我就多賺一天。”
舒雅怔住,講大話說不怕死的,她見過很多,但真正不把生死當回事的,她還是頭一次見到。
剛纔在空中奔行的曼妙身法,真的是面前這個肺病很嚴重的男人使出來的嗎?她幾乎不能相信。
“你明知道要死,卻還死不戒菸?你真的不怕死?”舒雅忍不住問道,她實在很想聽聽陳三喜到底怎麼回答她。
“也許只是因爲……”
陳三喜話未說完,臉色忽然變了,他看到了一灘鮮血從衛生間裡流了出來。
他將香菸丟進了菸灰缸裡,一個疾步奔到了衛生間的門口,推開門,他的心沉了下去。
看着愣在那裡的陳三喜,舒雅也很快地跑了過來。
看到眼前的情形,她比陳三喜更震驚,她雙手捂着嘴,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一具冰冷的屍體橫臥在衛生間的地磚上,鮮血還在翻涌不止。
死者赫然竟是妙春子。
陳三喜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脖子上的大動脈,沒有了一絲生命的跡象。
致命傷就在脖子上,死亡的原因是失血過多,兇手不但要妙春子的命,而且還要他受盡折磨而死。
在血流盡之前,他都是活着的,卻比死還要痛苦。
一代神醫,就這樣隕落了,醫者,卻不能自醫。
舒雅跪在妙春子的屍體前,早已痛哭流涕,泣不成聲了。
陳三喜長長地嘆了口氣,好不容易找到了妙春子,卻想不到這麼快就死了,難道丁雷註定活不成嗎?
看着那個已經幾近奔潰的舒雅,陳三喜並沒有太多的安慰,陳三喜知道,除了哭之外,沒有任何的方式可以來宣泄這種痛苦。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舒雅雙手握着妙春子冰涼的手,囁嚅着,不斷地重複着這三個字。
她是不是覺得妙春子的死是因她而起呢?是不是覺得如果她不去夜色俱樂部,妙春子也許就不會死呢?
爲什麼一個人要到後悔的時候,纔會想起來懺悔自己的過錯呢?
陳三喜一直在邊上站着,等到舒雅哭的累了,疲倦了,他才安慰道:“斯人已逝,節哀順變吧。”
他不是個很會安慰人的人,說的也是很老土的話,但這個時候,他還能夠說什麼呢?
舒雅本來已經稍顯平定的情緒,又一下子翻動了起來,她一把抱住了陳三喜,埋在陳三喜的肩膀上,又放聲哭了起來。
陳三喜拍了拍她柔嫩的背,輕聲道:“節哀吧,他如果還能看見,恐怕也不想見到你這麼傷心吧。”
傷口還在流血,非常狹小的傷口,但割的卻很精準,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這不但需要一把很薄很薄的刀片,更需要異常精準的手法。
殺人並不難,但這樣的殺人傑作,卻遠非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到底是什麼人所爲呢?
陳三喜思索着,從他離開妙春子,前前後後不超過三個小時,妙春子從陵園回來,大概需要花費一個多小時,也就是說,妙春子是死在一個多小時之前的,而且屋子的門跟窗戶都是完整的,那麼,兇手就是大張旗鼓地走進來的,出去的時候,也沒有將門帶上。
死在一個多小時之前的人,屍體一般是不會如此冰冷的。
這可以表明兇手是名異能者,在殺害妙春子的同時,利用真力將他的心脈全部凍住了,導致體溫驟降,達到這種程度的異能者,至少要在沉寂境界之上。
其二,既然屋子沒有遭到破壞,兇手就肯定是穿牆而入的,穿牆卻不會讓牆受到破壞,這至少要達到控物之術的中級水平。
沉寂境界之上,同時又精通控物術,這樣的人,在光明市不會太多,卻也絕不會少,想要找出來,難如登天。
陳三喜的目光在妙春子的身上搜尋着,最終盯在了他的手裡,他的手是微微彎曲的。
陳三喜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他一隻手撫摸着沉痛中的舒雅,一隻手將妙春子彎曲的手指扳開。
手心裡是空的,但陳三喜卻注意到了他手掌上的一絲血跡,血跡形成一個月牙的形狀。
妙春子雖然異能之術很低微,但由於他精通醫術,所以對人體的血液有很強的操控能力,這也許就是他臨死前留給生者的一點線索。
兇手萬萬沒想到,凍結了他的身體,他居然依舊可以留下線索,可能只是兇手忘了他是個神醫。
不過,陳三喜將這塊月牙形的血跡看了很久,也沒有看明白,到底暗示着什麼。
是告訴陳三喜,兇手是使用的月牙形武器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範圍就縮小了,因爲一柄神器對一個異能者的意義重大,兩者經過長時間的打磨歷練,已經形成了一體,輕易不會換的。
在陳三喜的記憶中,使用月牙形武器最有名氣的,應該就是賴鳳了。
賴鳳是賴尚虎的乾兒子,本來也不姓名賴,但跟了賴尚虎之後,就從了賴尚虎的姓氏了。
真的就是賴尚虎派賴鳳下的毒手嗎?
這個可能性很大,因爲陳三喜殺了他門下的絞肉機,他肯定不想讓陳三喜把丁雷救活,所以才先下手爲強,搶先一步,殺掉了妙春子。
這樣解釋很合理,但陳三喜總覺得哪裡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