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隨侍是假,詢問香料也是假,殺雞儆猴,立一個下馬威來打擊七房纔是真。
蘭猗堅信燕衡對自己毫無意思,他的眼神陰險毒辣卻無色慾,只是整日想着怎麼鬥垮燕還。而這三個蠢女人被人利用還不自知,也不知是什麼時候被郭氏套了話,借她們的手來倒打一耙。
蘭猗心中怒極,冷冷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自古立嫡不立長,擇後只擇賢,再怎麼輪也輪不到三少爺頭上,何況沒有嫡子七爺,還有二爺在後面等着呢。三姨娘還是先替自己操操心,怎麼爬上真正的夫人位子,再來替七少爺教訓下人吧。”
“啪!”
被人說中隱秘心事,郭氏已然氣昏了頭,伸手就給了她一巴掌,冷笑道:“今兒就給我弄死她!”
蘭猗咬牙呸了一口,目光冷極。這些給過她巴掌的,日後定然一個個討回來!
錦繡得了令,咬着牙一把摁住蘭猗的後腦勺往浴桶裡按去。水花四濺,手忙腳亂,錦繡心中得意,邊使勁邊喊:“你們兩個退後點,礙着我的事兒了!”
兩邊的婢女立刻鬆開了蘭猗的身子,退到一旁,看着那驚人的一幕,大氣都不敢出。錦繡興奮得紅了眼,自覺得了二夫人的令,一定要好好表現一番,親手淹死這滿嘴謊言的賤丫頭,好得到郭氏的讚賞。
蘭猗拼命掙扎,空隙中撐住桶沿猛的擡起腦袋吸了口氣,又馬上被按了下去。她人小力微,比錦繡矮了一截,冷不丁被人突然按住腦袋,頓時連嗆了兩口水,心中竟然鎮定下來。
從前在白鹿村毫無防備的被那羣小男孩子按在溪水裡,她都沒有死,今天怎麼能死在這裡?
想起那時的逃生經歷,蘭猗憋住胸口快要炸裂的疼痛,雙腿半空亂踢,突然猛的一下踢中了錦繡的小腿。錦繡還在死命按着這小蹄子,哪隻突然橫地裡一腳踢來,她一下子站立不穩,踩着那木質臺階搖搖晃晃,竟尖叫着往前一傾,“噗通”一聲頭朝下掉進了浴桶裡
,濺起四面八方的水花!
蘭猗趁機冒出頭來猛吸幾口氣,咳出喉嚨的廢水,雙目嗜血,狠厲無比的揪住錦繡散亂的長髮,一下又一下按住她胡亂掙扎的腦袋,邊按邊問:“滋味怎麼樣?嗯?我就讓你嚐嚐滋味怎麼樣!”
自逃亡以來,流浪已久,做了那麼多農活,吃了那麼多苦頭,孫蘭猗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嬌弱的千金小姐,手勁比同齡女子大得多了。
她彷彿又找到了手刃油條子的暢快淋漓感受,對待肆意踐踏自己的敵人毫不手軟!
“快,抓住她!”
郭氏捂着快要掉下的浴巾,大驚失色,慌得往後挪去,癱倒在梅卿和茗孃的懷中。
婢女們都被這一轉機給驚住,又被吳蘭兒那瞬間殘忍的舉動給嚇到,一時間愣得手足無措,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錦繡倒栽入水後被撲頭蓋臉的水花迷得睜不開眼,又只見到亂七八糟的花瓣東一片西一片密密麻麻的貼在水面,要喊救命,嘴裡就灌進去一大口水,嗆得肺都要裂了,手腳漸軟,緩緩往下沉去。
就在衆人目瞪口呆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僕從的通報:“三夫人,四少爺來了。”
水面上“咕咕”冒出的水泡漸漸消失,蘭猗猛的拖起錦繡的頭髮,將她的腦袋拉出水面,但見她雙目充血,瞳孔大張,鼻子和嘴裡不斷溢出清水,軟軟綿綿的隨着水波盪漾而浮在水面。
也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啊!二奶奶死了!”
婢女們霎時像被傳染了似的,一個接一個尖聲大叫起來,聲音裡是掩飾不住的恐懼和驚嚇。梅卿怕事情鬧大不好收場,忙顫聲斥責道:“鬼喊鬼叫做什麼?還不閉嘴!”
“快,快!叫騫兒進來!”
郭氏慌亂的穿上衣服,那奢華的褙子繡滿了大朵兒的牡丹花,紅花綠葉,生動異常,豔麗至極。此刻卻滑稽的掛在郭氏身上,隨着她倉皇的動作而胡亂擺動。
房門一開,燕騫
與燕衡同時跨進來,看到裡面奔出一羣驚慌失措的女人,均是一愣。郭氏沒想到三少爺也來了,霎時心中有了底氣,又是委屈又是驚嚇的訴苦道:“衡兒,騫兒,你們來得正好!真是嚇死我了,七房的侍婢心狠手辣,簡直不是人!”
梅卿和茗娘早已帶着一干婢女等在一旁,應和似的連忙點頭。茗娘被嚇壞了,嚶嚶哭着撲入燕衡懷中,哭道:“爺,你快進去看看吧……錦繡被那個吳蘭兒淹死了!”
“有這等事?”
還沒等燕衡反應過來,燕騫橫眉倒豎,目露兇光,幾個箭步繞到屏風後面,但見房內地面溼透,水花濺得到處都是,大浴桶內靜靜的浮着一個溼淋淋的女子,一動不動。環顧四周,人影兒都沒有,但是側牆上窗子大開,窗棱上滴了一路的水跡未乾,外面院子內鬱鬱蔥蔥全是樹木灌叢,人影全無。
燕衡此時也已走進來,拎起錦繡試了試鼻息和脈搏,果然沒了氣息,見她死狀又狼狽又恐怖,頓時臉色鐵青,目如噴火,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一把拋下錦繡的屍身,怒道:“人呢?不是說她在裡面嗎?躲到哪裡去了?”
跟隨進來的郭氏等人一見裡面沒了吳蘭兒的蹤影,頓時呆住,想不通短時間內人怎麼就不見了。
燕騫指了指窗外:“恐怕跑了。”
“這個小賤人,我要親手殺了她!”燕衡拖着瘸腿就要往外衝去,卻被燕騫一把攔住。
“來人!”燕騫大叫。
門外立刻跑進來兩個僕從,畢恭畢敬的垂手聽吩咐。
燕騫指着窗子冷聲說道:“馬上傳令,讓侍衛沿着窗邊的水跡搜查殺死錦繡姑娘的兇手,搜到了遠心苑的婢女,本少爺重重有賞!那個丫頭應該跑不遠,勢必要把她堵在綠茵苑內!”
“是!”僕從得令,馬不停蹄的奔了出去。
燕騫轉過頭來,目光陰冷,緩緩道:“三哥,在綠茵苑內捉得住她便好,捉不住你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