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海底看來情形也是可怖。金衣服女子君懷鯉就是凝立不動,在了渾濁的水中看來,看在眼裡也是分外清晰。她的雙眼這時看着也不再靈動如初,就是癡癡的看着前方。一頭的扁頭塌額的怪魚,兩眼一亮一暗,就是閃着光芒,一人一魚僵持着也不動彈。
若兒就想上前看個究竟,身子就是被拖滯住,身後千葉已是趕了過來。“別瞧它的眼,那是能迷人心智,竊人思緒的魚嬈,”若兒聽得一愣,“只要不正面迎上就是了,它眼中有三色絲芒,白色的是歡思,灰色的是常思,黑色的是怨思。這麼多種物種中,尤以你們人族最易受影響。龍頭魚平日遇到強敵時,就是以這魚嬈來禦敵。也幸好是損了一眼,若是兩者兼全,那就是更爲棘手。”
這魚就是龍頭魚,那一隻眼,不正就是...她就是想起了出五年前海口時的驚險一幕,更是恨得牙癢癢,正好是新仇舊恨一筆了。千葉聽得若兒口中輕念一聲,“陰陽,”就見她手掌之上多了兩把匕首,千葉裙帶連忙將匕把環繞住,就是想阻止她的莽撞行爲。若兒咬緊牙關問道:“若是思緒被抽了個精光,那不是和活死人一般,”千葉,助我一臂之力,”若兒說着,右手一送,身子飛速往前,龍頭魚這時也是有了覺察,魚尾掃去,千葉無奈之下,就是將千張子葉全部鋪散開來,本還有些光亮的海域裡立時黑得不見五指,只能隱約見到閃動的人眼,而那不斷吸取進三色絲芒的魚嬈看着最是顯眼。
龍頭魚本還是得意着,卻想不到深海之中竟還埋伏着另外兩名敵手,計劃就是空虧了一潰,它就是兇戾迭起,就是要那礙事的人消滅個乾淨,只是眼前卻是突然模糊了視線,一時還是不敢亂行。眼前利光閃過,它似有所察覺,突地就是想起了那次的毀眼之痛,僅剩的右眼已是受傷。只是它魚尾猛掃,一下子將身前的影子甩出了老遠,眼球上的傷口才是沒有更深入了進來,但是還是有些三色光芒流涌而出。龍頭魚身還要再退,只是身旁就是多了無數條攔路的水草一般,正是被顯出本體的千葉緊緊纏住,前也不得退也不是。
隨着魚眼裡的三色光芒快速的流回,一些細芒就是不斷地鑽回了君懷鯉體內,若兒見她依舊神情呆然,就想上前查看,就是這時,幾條黑色的思芒就是正面迎來,倏地鑽入了氣泡之中,很快就沒入了她的身子。千葉在了遠處看去,若兒也是停下了步伐,整個人都是定在了水泡之中。它心裡也是焦急,卻苦於還要束縛住還在掙扎的龍頭魚,不敢妄動。
黑思入體的若兒,眼前就是閃過無數畫面。眼前再度清晰之時,人已是隻身處在了一片闊藍色的蒼穹之下,腳下踩得不再是流水綿綿的海底,而是滿地黃沙,風吹而過,一旁的荊棘沙棗樹就是伶仃搖晃。前方正是一座古老的沙漠城堰,城樓高聳,城門口處,人牽沙駝,駝鈴遙響入耳。往來的商隊源源不斷地出入城壘,如此的沙漠之地,竟有着一派繁華的景象。
若兒腳下不敢貿然而動,心裡就是遲疑着到底是被帶到了何處。頭頂的沙漠烈日不斷的烤炙着腳下的幹沙,她等了半晌,這離奇的畫面確是依舊如故,和了先前經歷過的幻境都是不同。她心裡也是定了決心,無論是到了何處,是真是假,也該是往前尋得出路。走動之時,只見人羣在自己身旁穿梭而過,卻無一人發現她的蹤影,這可是真的受了魚嬈裡頭的黑思影響了。那魚嬈之中白灰黒三色各不相同,龍頭魚又殘害過無數活人,她這該是進了誰的思緒。她尋思着該找個人問問,又是發現自己並不真正屬於這裡。她心裡也不知該尋到何處,索性就是閒逛了起來。
穿過城門之時,就見城樓之上寫着蒼茫有勁的兩個大字,“渺城”。她就是記憶裡搜索了一番,也是想不起在什麼時候曾經聽過這個地名。冰原紀簿上似乎也未曾提起過,進了城後,原先的沙漠荒蕪卻是成了滿城蔥蘢,腳下的硬扎粗草,空地上遍長的綠扁仙人掌,讓這沙漠之城看着也是多了些生機。進了內裡些,兩側街道很是寬闊,行人之中異族甚多,城鎮擺設一應齊全。若兒明知了這裡是幻境,卻又是很久沒有出原一看,就是聽着東家砍價,西家罵街,一時就是將忘了眼下的困境。腳下走走停停,就是走了小半日。
街道盡頭就是一條小巷道子,她本就是想繞過,就是聽到耳邊傳來一陣聲響,女子的求饒聲和小孩的啜泣聲就是傳來。若兒連忙拐了進去,只見地上就是跪着一名五六歲的男孩,衣衫很是殘舊,臉上更是沾滿了污土,頭就是低垂着,雙肩聳動,正是低泣着。身旁的灰土地上,歪斜的鋪着一張破舊的草蓆,席下漏出的卻是一具已經看不清面目了的人屍。圍成一團的幾名漢子做的正是...待得若兒看清,腦血就是猛衝而上,手中陰陽就是要就是撲刺而去。地上還躺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婦人,那羣蠻橫的漢子拉扯開着她的衣物,女子的聲音早就是嘶啞不堪,頭只是歪向一邊叫着:“不要看,不要看”。一旁的小孩子低垂的身子下,地上已是溼印滿地,連着“孃親,”兩字也是叫喊不清了。若兒撲上前去,手中就是一個抓空,她心裡就是一黯,自己只是個過路的看客。
女人已經是放棄了掙扎,幾名漢子不斷地發出了陣陣淫笑。眼中再也是流不出了眼淚,她滿是憐惜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孩,手卻是往裹着的屍體那邊摸去,“夫君,我來陪你了,井兒,你可要好好活下去”,若兒就是驚叫出聲,聲音卻只是窒在了喉間。只聽得血水滑落,女子已經是咬斷了舌頭,那抹紅色順着她光*裸的身子跌進了土裡,滿是悲色的眼已經是渙散了開去。伏在女子身上的幾名漢子卻是不聞不問,繼續做着苟且的勾當。
風過人淒涼,小孩身前的溼土已經是幹了。一旁的幾個漢子這時都是滿意地站起了身子,衝着已經死絕的女子的屍體就是一腳,血又凌亂地濺了一地,他們嘴上就是漫罵着,沒人注意一旁小孩的異動。喚做井兒的男孩先是朝着那塊草蓆拜了幾下,又是輕聲走到了一旁,再起身時手中就是舉着一塊尖銳的石頭,他蓄足了生平的所有力氣,就是拼死衝了過去。
當中一名男子纔剛要再擡起腳,後背就是一痛,那塊尖石已經是刺進了他的脊樑骨,這人正是最先出手的那一個。小孩看着手中的硬石上的熱血,嘴角就是帶上了一陣嗜血的笑意,小小的身子敗絮般抖着,初次殺人的恐懼就是被一陣快感所替代了。受擊的男子只是搖晃了一下身子,就是倒了下去。
幾名夥同的漢子一把就將小孩按在了地上,帶頭的漢子惡狠狠地說道:“這小崽子,還真他媽的當自己是渺城戰神的兒子,誰都知道,和賀明一戰,人人都說戰神囂勇,必贏無疑,誰知道,竟然是輸了,還害得我們渺城輸了大片的草場給了北陸。奶奶的,虧得老子下了一百多株的母幣,你們可好,死了就算過去了,誰賠我錢來。”
他越說就越是生氣,轉身就是一腳,本就破舊的草蓆整張被踢碎了開去,一代戰神的屍體就如同落葉一般飛了出去。小孩再也忍受不住,嘴裡就是大喊了出來:“爹爹,娘娘,”眼淚落下之時,臉上的污漬被沖刷了開來,露出了一雙看着有幾分熟悉的眸,若兒心裡一涼,那雙眼...。幾名漢子這時更是不饒人了,對着小孩再是一陣拳打腳踢,若兒心裡更是憤恨不已,可是手下身下卻是如同虛設,根本不知道如何事好。
只聽的撲哧幾聲,幾名漢子都被掀翻在了地上,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兩人,正是一名小男孩和這一名老僕。原本還有些人數的惡人,這時就只餘下了三人,他們都是將目標掉轉了過來。新來的男孩身子看着有些虛弱,但是躲閃起來卻是靈敏,他的年紀不大,身法卻是很好,左右閃動,將幾名漢子甩的暈頭轉向。若兒看在眼裡心裡更是驚訝,他的身法比起現在的五十來講還要精妙幾分,帶頭的那名漢子就是不肯,只聽的一陣布帛裂碎之身,這人竟然也有幾分武技伴身。
從地上擡起頭來的井兒嘴裡不自禁的呼了出來:“小心。”那名小娃正是腳下輕移,突地一皺眉頭,心裡已經是一陣絞痛,那雙鐵拳就是要打了過來。身後的老僕看了,哼了一聲,只見地上就是捲起了一片龍捲風,那名漢子就是被卷帶了出去,噴的一聲砸在了牆壁上。老僕急忙上去扶住了男孩,輕撫着他的胸口“空明少爺,你可是又犯病了。”只聽得一聲慘叫,兩人擡起頭來,只見原先還是匐在地上的那名男孩已經站在了牆角,手中依舊是那塊奪了兩人性命的尖石,先前的壯漢這時已經是腦肝濺了一地,血水模糊,就是斷了氣,。
空明心中一愣,看着這樣的情景,眉頭皺了起來:“你就是飄渺戰神的獨子,廖井,”那名娃娃擡起了頭來,看着他,眼裡先是憤恨再是充滿了血色:“是的,少城主。”空明聽得他叫出了自己的名諱,臉上有了些尷尬。城中人人都是知道,兩大戰神的巔峰對決之後,渺城戰神落敗,身爲飄渺城城主的空畢就是罷免了戰神所有的功勞封賞,得知他重傷在牀也是不聞不問。戰神本身不擅長經營,家裡很快就是敗落,再加上渺城歷來重強輕弱,這纔有了這孤兒寡母今日的下場。他方纔也是偶爾經過,也是着實看不下去了,才拖着本就虛弱的身體上前來救。
他臉上雖是有些愧色,看了這一地的悽慘景象,嘴裡說道:“廖井,你可是願意和我回城裡去,”廖井眼裡立刻就浮起了一層明顯的推拒,“我不會再效忠城主大人,少城主雖然對我有再造之恩,但城主卻是逼得我爹落得了這樣的下場。”
空明眼裡閃過一絲無奈,只聽得身後老僕說道:“廖井小娃,少城主的意思正是爲他一人效力,而非爲城主效力,你可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廖井看着身前的小娃,只見他眼裡閃過一絲瞭然,本是高昂則着的頭才慢慢地沉了下來,
若兒這時才發現自己竟然是進了空明和廖井的記憶,她心裡先是有了擅自偷窺他人的愧疚,場上情景又是一陣模糊,原先的矮擠巷道又是一變,先前還是繁華的街道頓時坍塌成了殘垣斷壁,哭聲喊叫不絕地傳入若兒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