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才約莫起了幾顆晨星,衆人就再次出發了,每人的眉毛,鬢角都沾上了白色的冰霜氣,粘溼一片,就是斐妄身上最是乾爽,連額發都是點水不沾。衆人嘴上不說,眼裡卻是覺得稀罕,斐妄又是被人盯着,不好意思了起來,耳根子再次燒了起來,“我對火元操控的並不好,休息時神元老是不定,夜間無意識時,總是會暗裡涌動,所以,身上的水汽,也就被蒸發的一乾二淨。”
“也是一個不會凝神的,”若兒熱心地想着,“等我學會了雪師父教的那一套子海納術後,倒是可以幫幫他,那時候他就可以成爲正式的弟子了,不用整日低垂着頭,無精打采的。”這要是讓黑玉知道了,又是要譏笑若兒老是想着八字也沒一撇的事兒。
“這時候,就該我顯些神通了,”景冉休息了一晚,只覺得神清氣爽,他的身側閃現了一道金色的柔光,金光鋪地一路蔓開,乳白的霧氣見了光芒如同被吞噬了一般,光先是隻罩着景冉一人,再是到了靠得最近的若兒身上,一直到六人都被籠了進來,只見光影似是可以融入人心一般,衆人只覺得晨間慣有的困頓懶乏都是一空,身上更是乾爽了起來,就如同見了許久不見的暖陽,若兒連餓肚子這檔子事都緩和了一些。
“這是金罡之氣,“空明輕呼出聲,眼裡滿是豔羨。“原來景師長是純陽金之體。”
“也就是些登不上臺面的術法,只能在你們面前使使,”景冉身上的金罡之氣看似溫和,卻又有些霸道,罡氣所到之處,雪霧節節敗退,昨日初入林時見到的雪松冰柏也都又現了出來。
“師長,你這法術好生玄妙,可否傳授於我。”若兒自從那次爛攤子之後,也是體會到了了任何事情都要主動開口,才能搶得先機。
“罡氣並非人人可學”,空明見若兒一臉懇切,還是狠心潑了她冷水,“雖說五元都有各自的罡元之氣。金有罡氣可生抗外界紛擾,木有罡氣可滋養萬物,水有罡氣可蝕物無形,火有罡氣可燃灰銼骨,土有罡氣可生吞活埋,但也只有純陽之體,才能生出至情至性的罡氣,景師長身上所出罡氣,形如燦金,勻而豐潤,所到之處,連雪霧這般細小的雜物都擊打不進,只怕除了平日修煉得當外,天賦血統也是一流。”
在旁聽得的幾名小學徒的臉色都是一垮,“原來如此,”若兒嘴上應着,臉上卻無絲毫氣餒之意,”純陽之體,爲何從沒在黑玉姐姐身上看到一絲子罡氣,反倒是更像是…煞氣。”
有了這金罡之氣護身,六人的雪森之行變得輕鬆了許多,也幸虧有了這微亮的金罡護身,越往雪森深處涌出來的雪霧都失了效用。晨間的森林浸在霧裡,只聽得雪落的撲簌聲和樹皮剝落的聲音,眼前的樹越發高大頎長。
景冉身子一停,將金罡氣攏回了一些,“小心,”空氣裡的松柏香氣四漫,還帶着幾絲血的味道,
“晚了,”六人之中廖井最是膽大,他率先出了罡氣之護,再次奔入了霧中,片刻之後,手裡拿着一具蝠屍而來:“這次只怕是失算了,被人搶到了前頭去了。”
只見他手中正是一隻小蝙蝠,原本全身披被的灰色的細毛黏成一團,肚皮和頭部都是成了粉色。這隻蝙蝠已經死去了多時,因爲被砍了翅膀的緣故,整隻蝙蝠就縮成了拳頭大小。景冉示意大夥緊跟上,只見一棵巨鬆竟然被攔腰截斷,豁黑的樹洞裸在了外頭。樹洞周圍的情景,讓若兒慶幸沒有吃了早點。四處雜亂地丟棄着被削去了翅膀的蝠屍堆,細數下來,竟有百具之多。蝙蝠被卸去翅膀後,只餘下具形似老鼠的小屍,斷口之處,血色斑駁,幾人細查之下,發現樹洞之內再沒留下一隻活口。
“這是哪一隊做的,竟然不留一點餘地,”五十看着堆地半高的蝠屍,也覺得噁心不已。
“分明就是刻意做的,怕後來的隊伍跟了上來,這一路上去,這樣的情景怕是...”景冉臉上再沒了先前的嬉笑,臉上顯出了幾分怨意,“果蝠只是吸食些果嫩汁,也並不是什麼兇禽,這一場冰狩下來,這雪霧森林裡的蝠羣怕是都要糟了滅頂之災了。還說是不能生滅全族,狗屁的狩則”。
衆人再往前走時,一路下來,滿目兼是被胡亂擄斷的樹杆和七零八落的殘屍。有些松木甚至連根被拉起,樹洞被掏空,六人一氣將雪森走了大半,卻是再無看到一窩活着的果蝠,天色漸漸暗下。空明突然停了下來:“噤聲,前方有異動。”
空明習得正是風元,先前因爲森林中有些露深霧重,受了些影響,但呆了一夜,他也沒了先前的暈頭轉向感,靈識沿路走來就是鋪陳開來,風元過境,比衆人察覺事物先了很多。他再是站定了下來,凝起神來,腦中靈識再是一路飛流而去,遠方的聲音隨着風息之術,送了回來,蝙蝠特殊的聲波傳了過來,還伴着撲騰的振翅聲以及一些古怪的響動。
身後五人都正等待他的反應,廖井臉色一變:“人血的味道。“
景冉沉聲說道:“空明,你道元爲風,除了加速,可還懂得擴圍之法?”眼下之意,正是?
空明心中瞭然,只見他紫色衣袍之下滑出幾道輕風,在雪地裡舒捲開來,原本只是六人範圍的金罡氣,一下擴大了很多:“每次對敵,我也就是給廖井貼上一些速度,這擴大範圍的風來襲倒是第一次使用。”
“廖井,你的武鬥之氣又是修到了哪一階段,
“強經纔是小成,只是練了個耳鼻通暢,可達千米之外,四肢之中,雙手做勁可一掌碎人六腑。”這一些話聽得三名學徒都是打了個激靈,這一雙手竟然如此厲害。
“我最擅防守。方纔,空明是擴大了些我的罡氣範圍,我這金罡氣縮越小,行動起來雖會有些不靈便,但是越是細密的罡氣,抵禦外來襲擊的能力越好,現在範圍被拉大開來,防禦功效確是差了一些。待會到了前頭時,無論有什麼變故,切忌不可自亂隊形,謹記我和廖井在前,空明墊後,絕不可以出了這罡氣之外。我原本還想將你們三人留在此處,這回看來也是不妥,還是跟着我們更穩妥些。”話音剛落,廖井就衝到了前頭和景冉站成了一排,空明也踱到了後頭。
景冉其實隱瞞了一些內情,他確實來過雪霧森林,只是那時就沒有深入進去,天原裡面也是有着忌諱的,雪霧之森深處聽說潛伏着禁之淵放逐出來的獸類。他腦裡浮現禁之淵裡,擋在他身前的血色模糊,耳邊的那陣孜孜叮囑,和師父來時的惋惜摸樣,臉上的笑意冷凝,臉上如同蒙上霜寒一般。
先前,爲了避免意外,他一直帶着衆人在森林的外緣走動,只是因爲走在前頭的隊伍的趕盡殺絕,逼得他們不能不靠近了雪霧森林裡頭。方纔聲音的來源處,已經屬於雪霧森林的深處,那支受了伏擊的隊伍,情況估計和他們不相上下,因爲獵捕不到果蝠,也是莽撞地闖了進去的。平日就算有大批的果蝠就算成羣出動,一名上位弟子加上打下手的普通弟子,就已經綽綽有餘,現在看來,這一路的死獸之氣,只怕是激怒了潛伏在雪森裡頭的真正凶獸。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只見三名小娃娃不知何時手牽手地緊靠在了一起。進了冰原的,哪怕只是再普通的學徒,也是懂得不拖人後腿的道理的。景冉爲人和善,雖捉摸不透他的脾氣和真性情,但之前第一輪時的不肯輕易丟棄他們的舉動,卻是爲他贏得了這羣小娃的心。
自然,小娃們的心思,他是猜不透的,只是回頭對上了三雙還帶着稚嫩之氣的堅定眼神,他心裡一鬆,往前走去。若兒站在了正中,身邊的兩道呼吸都有些急促,相互的身子也靠得更近了,她自然而然地拉過了兩旁的手,似乎這樣心裡會安定很多。
斐妄這一路走來,也覺得有些不同,他在冰原八年了,鮮少言語,矛盾的水火同修,一直是被人遺忘在了邊上。眼前的這些人,本也就以爲做得個三天三夜的伴而已,所以他依舊是和衆人保持着距離。一路上,廖井只是和空明形影不離大家似乎也是生分着,那兩名比自己還小些的學徒只是黏在一起嘀咕着,景冉看着無害,卻總是不經意的在他身上打量着.雖是如此,他卻再沒有了以往那種被孤立的感覺。
他總是會低着頭落在後頭,擡頭之時,就會看到那幾人站在前面,也不出聲催促就是等在那裡,他的腳下的步子不由地跟上了隊伍的節奏,不再只是一個人...跟着後頭。手被若兒拉個正着之時,他的灰黑的眸子似燙灼到了,猛然收縮了起來,現出了一片炎紅之色,他只能這麼任由着被若兒牽着,往前走去。五十看衆人的臉色都起了變化,心裡也有些焦慮,手中一冷,若兒的手已經塞進了她的手裡,心裡那種煩躁的感覺淺去了一些。六個身影和着金罡氣,往雪霧森林深處走去。
下章預告,火蛇亂舞鬥幻蝠
(最近拉票拉累了,該來的都會來滴,能看的就追吧。碼字碼字,聽話的一更後,哈哈,屯稿了,這一卷十幾章出個小高潮就結束了,下一卷,是生離死別篇,給某些人多些戲份,敘說冰原上老一輩身上的悲歡離合,傷感或者激昂的小故事,我得說這文是慢熱,但其實是一直在努力熱着。我是親媽,癡花不是一個人,是一種心態,執着,也算是我的一種執着,真TMD的是篇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