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兒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記得跑得時候兩邊腳上一緊,知道小黑小白跟上了,她心裡也不細想今日這兩把彆扭的匕首怎麼這麼聽話,只是和這自己越來越粗的喘氣聲,往前跑着,靴子裡已經灌進了雪,只是冰冷已經不是唯一的感覺,她的腦裡那片紅色越來越大,從來沒有的眩暈感壓得她更加喘不過氣來,她只知道,自己排斥這種顏色。
腳下由沉重變得無力,已經如同踩在棉花裡一般,溼熱黏糊,到底是到了哪裡她渾然不知,眼前一白,身子就順着雪坡滑了下去。黑玉的聲音聲音還帶着幾分意猶未盡的冷冽:“你這是往死裡跑麼,護住頭。”若兒聽得模糊,但是還是聽話的抓牢了帽沿,整個人縮進了雪襖裡。順着雪坡,一溜煙的往下直滑下去,知道屁股似乎滑到了低矮的平地,速度才慢了下來,她這才哆嗦着挪出頭來,眼前赫然是一道看不見盡頭的冰牆。她急着想避開,只是一路下來,真個下身在雪裡陷得太深,抽不出身來,黑玉幹着着急,一起等待着那聲悶響的傳來。
“左手邊有根冰柱子,借力”清冷的男聲飄了過來。
若兒這纔想起了自己還空着兩隻手,兩三根冰柱立在兩側,她手往左邊一撈,方纔臂上的金色鱗片早就沒了蹤影,只是手上力氣似乎大了不少,兩隻腳如同離土蘿蔔一樣,被連根拔了出來,側腰撞上了冰柱,居然也不見痛,只是覺得撞過去的力道都被冰柱吸收了一般。
她整個人跌到了柱子的根部,連忙回頭尋找剛纔的聲源,一口冷風灌了滿口,她連忙調轉了頭,整個人再度貼緊了冰柱。風裡夾雜着的不再是雪花,一粒粒顆粒狀的雪塊齊齊砸了過啦,若兒嗚的叫了一聲,不知道往哪裡躲好,時間一分分的過去,風總算小了些,若兒兩腿一鬆,脫離了冰柱的懷抱。
心裡有些莫名的緊張,身後風雪漸行漸小,已經吹了千百年的風刃谷迎來了第一次雪停。冰牆之後,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和這道牆混爲一色。身影修長,看得清是背對着外頭的。若兒看了一下身上的備裝,早已是血水汗水混成了一片,和米色的獸皮上幹凍在一起,手臂上留着很多黑黃色的細毛,她有些奇怪,扯了幾下,將整塊皮毛扯了下來,她哀叫了一聲,牆裡一片沉寂。
這般安靜有些不對頭了,若兒拉出一個自認爲燦爛的笑容,走到冰牆外面,大大的鞠了一個躬,“謝謝你了”。模糊的身影紋絲不動,如同沒有聽到一樣。她等了片刻,還是沒有迴應,就從地上撿回了那塊被丟棄的皮毛往牆上蹭了蹭,希望可以看清楚裡面是個怎麼樣的人。冰越抹越模糊,若兒剛想吐口唾液上去,裡面的聲音又傳了出來:“不要亂吐。”滿耳又只留下手中毛皮嗤嗤地摩擦聲。
黑玉只感到整個靈體被泡在冰天雪地裡一般,她煩躁了起來,“這是什麼鬼地方,你問問那人告訴我們怎麼出去。該死的制壓,靈識根本拓不開來。”
“什麼人?”男聲先出了聲,聲音裡多了一絲波動。這回換做黑玉和若兒噤了聲,若兒連忙護住了脖頸裡的黑玉項鍊,又過了一會,男聲裡面多了幾份責備之意:“難怪這麼重的戾氣,一木五龍祭,好塊兇木。”
黑玉一窒,激動起來:“你又是誰”,若兒補上了一句,“你怎麼一個人在裡面做,不冷麼。”
男子已經忘記了被人質問的滋味,這兩人一靈識,一悄聲問來,像及了千年前那抹剛學會話的藍色花靈,嘴裡總是蹦出一個又一個問題“暴雪,你可是欺負我莖矮葉薄,這般大的風雪,可是會傷到我的花容話姿的”。“你們不該來這裡,我送你們回去。”
若兒忙不迭地地點頭,黑玉有些不悅,剛停妥的風雪突然卷地而起,又是眼前一陣白茫。再睜開眼時,赫然就在原先滑下來的地方,地上還殘留這一道劃痕。黑玉心裡還沒舒坦下來,沉聲對若兒說,“我的靈識有能看清楚周邊的地勢了,你且等我一下,我要做下記憶,改日我們再來。”
若兒雖然有些不明白爲什麼還要再來,還是乖乖地等上了一會,回去的路在黑玉的指點下變得順暢了許多,在經過那片虎屍的時候,她險些嘔了出來。虎屍變成了一具連着肉的骨架,皮已經被撕咬的七零八落。幾條來不及扯下肉條子半掛在上面,凍成了一條條血冰。內裡的內臟留了半灘,白色和紅色混雜在一起。
黑玉冷淡的看着眼前的屍體,聲音從來沒有如此冰冷過,“如果能夠再久一點,這裡就六具屍首,而不是就剩下這具殘獸。”若兒聽出了她語氣裡的森寒,“姐姐。”
黑玉催着她往前走,“剛纔也聽到牆內的人不知胡亂在說些什麼。”
“姐姐是頂頂好的,”她說着完,只覺得樹靈身上還是一股低落,再安慰地說了一句:“貞木用了幾百年也沒修成靈,你是極了不起的樹靈,許是他羨慕你了。”
黑玉現了出來,在她身旁飄着:“無論我怎麼努力,這幾百年來,除了你,任何一個活人都聽不到我的聲響,五龍麼,爲什麼是五龍,”聲音裡滿是疑惑。
若兒停了下來,風裡送來陣陣腥臭,黑玉只是呢喃着,沿着雪路,往前走着,前面等着她們的依舊是無際的雪原線。
回到洞裡之後,若兒身上的血腥味衝的可愛在冰牀上一個勁地往後挪屁股。若兒嗔怒的白了這個貪潔的小傢伙,她半蹲着,清理着腳上的殘血。用匕首削去了凍住的冰血,突然,坐到了地上,小聲的抽泣了起來。可愛挪着,往前移了下,可是夠不到眼前正半蹲着的人影,它有些急了,嗷嗷地叫了起來。脖頸被拎咬了起來,兩隻大耳朵不停扇動的狐狸有些嫌惡地將它丟到了若兒身上。它的身子也沒比可愛大上多少,難得好心幫個忙,顯示下同居獸情,哪知,腳下收勢不住,一起跌倒了若兒的懷裡。
黑玉實在有些爲難,認識她兩年也只見過一次類似的情景,那時身邊還正好有個候補的少年,她只用暗裡看看就可以了。若兒只感到懷裡滾進了肉乎乎的東西,就一把都抱了過來。兩隻小獸很快就被若兒殘存下來的氣味薰得眩暈起來,原先反抗着的聲音漸弱了下來,若兒強抱着兩隻薰暈過去的小獸,睡死了過去。
雪漏被倒了過來,新的一天還是要繼續的。換下了備裝,若兒有些發愁地看着身前的衣服,這是要洗洗了再用,只是這旁邊有哪裡找合用的水去,總不能鑿開洞面,用冰水洗曬,這冰原上彷彿有日頭,又彷彿從來沒看過日頭,只怕就算晾在洞裡,得來的還是一套凍衣。
大耳朵狐狸金色的眼裡滿是氣憤,它不停地在地上打着滾,自己身上因爲若兒眼淚鼻涕的貢獻,沾上了幾絲紅色,銀白色的毛裡看着很是突兀,它還是很寶貝這一身行頭的。多次試驗依然沒有除去這幾縷不和諧的顏色,它撒腿就往外面跑去。
可愛支起耳朵鼻子,作勢就要跟着它去。若兒有些愛溺地抱起它,“怎麼,才幾日工夫,你就和它這般交好。”可愛伏下頭,用才長出來沒多久的牙齒咬在了她的虎口上,沒法子,既然動口了,只好跟上了。
可愛跟着氣味,不停地提醒着,若兒這才發現狐狸洞後竟然有條岔路,一路小跑下去,還真是找到了大耳狐狸,只是,狐狸竟然在…
下章預告,閉關一月,人獸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