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空臉上多了些玩味,似正琢磨着傲世的話,而扈圖則虎着臉,一臉的不樂意。
傲世再說道:“若是有什麼不便,可否派小侄到附近的海域探查一番。”
扈圖甕聲甕氣地哼道:“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嫩皮少年,小看了海上的驚風駭浪,真以爲是你們這些富貴公子平日裡頭的甩鬧嬉皮事,等到王爺回來又要哇哇叫喚。”
他的這番責罵雖有幾分撒氣的成分,但也是帶了幾份真實。海上被幾郡海船封鎖已經有些時日,扈圖更是派了海航軍兩路人馬,分了好幾批次去運送物資,都被半路攔下了,船毀人亡,連個屍骸都收不回來。這節骨眼上又聽了傲世的這般輕巧話,更是氣上加氣,難免惡言相向。
凝海的海航軍都是些驍勇漢子,作戰更是毫不退讓,這兩路人馬中,一隊才靠近聯軍的水域就被發現,另外一隊,趁着夜色,隱近了鸞島,天亮即將登陸時,卻被敵軍在了周邊海島的駐軍發現,說道這時,雲空和扈圖心中更是難受。
見扈圖的語氣強硬,並沒有留下多少商量的餘地,章博淵上前說道:“兩位也無需多慮,海上水域寬而視野廣,扈圖將軍手下人多反而容易誤事,我們幾人人少再尋艘輕便的暗船,想來不會有多大動靜。一來長個見識,二來也能帶些訊息給了島上的軍隊,以免他們在了島上多日未得接應,生了逆反的心思。”
他這一番話說的也是合情合理,雲空聽後也消了些擔憂,安撫道:“章博士說的也是一理,先前的兩路先鋒船隊都是太過莽撞了些,在了暗夜裡,還不懂得隱藏行蹤,運送物資的船體也有些惹眼,反倒是一些偷漁盜漁的船隻反而破了封鎖。”
凝海府中,做主的雖是凝海王,這出主意的卻都是雲空,扈圖聽罷,這小子在了府裡也是胡亂閒晃着,讓他長些教訓也好。再看看他身後的幾人,都是有些本領,想來也出不了什麼差錯,就哼哼着應了句,算是答應了。
傲世連忙辭別了兩人,找到了幾名幕僚,幾人一陣商量之後,決定趁着海上升起的暮色連夜外出。
傍晚,金暉斜映,海邊稀稀拉拉停着些近海打撈的漁船,幾人這時尋到了護海堤壩。
凝海堤壩也是城中一景,幾尺高的海巖磨打的壩石疊在了一起,攔住了無妄海中濤浪,也築起了凝海城中最牢固的一條防線。千百隻白色的沙鷗撲面而來,也不避人,近海之時,白羽紅爪,掠起了陣陣沫色,煞是豔眼。
夏末秋開,正是魚類鳥類產卵的季節,爲漁業繁衍,凝海王在了郡裡下了禁海令,官用的漁船和尋常的漁船也一律停靠在了近海,私自不得駛入外海。
正是犯愁時,木卿君生了些機靈,循着海壩找了一圈,總算在了附近的漁民裡,找到了個有些門路的漁夫。
這漁夫看着也是有些膽大,平日裡時常在了禁漁期裡出海打撈,這幾日外頭有些動亂,才停靠了下來。
他們商量了個好價錢,趁着海上潮水未起,連夜出海。初上此船,幾人都有些心裡發慌,這漁船上和一般的官船相比,當然少了些舒適和安穩。這船體細而長,兩頭尖翹,上不遮頂,下不擋浪,稍有風浪,腳下就一陣顛簸。
今夜無月,入夜之後海中一浪接着一浪,幾人手忙腳亂了好一陣,才安穩了下。
船行駛了大半夜,船伕就慢下了船身,停止在了海中。前方有十餘艘軍船。船身高大,帆杆逶迤,隱隱有探燈在海上晃動。
夜深潮聲響動,等了好些時間,那漁夫纔再度划行了起來。幾人在後半夜,總算是近了距離鸞島最近的一處島上。
聽那船伕說,此島爲黑森島,從島的北端能見到另一頭的鸞島。幾人上船之後,往了遠處看去,只見對面海上,果然是見了鸞島呈半月之形,在了黑夜之中看着如月落深海。
傲世上島之後,聽得身後海水陣陣,怔立了片刻,等到融復海催促了,才反應了過來。他隱約覺得自己的胸口上,有暗流涌動,這一路在了海上,這感覺又明顯了些。
上了黑森島後,傲世等人也不敢鬆懈,聽那漁夫說過,這附近的海島都已是不安全了,時常有見到敵軍的巡航船在了附近,也不知這島上是否有敵軍駐紮
鸞島之上淡水和食物這會兒只怕都不多了,也不知那凝海的駐紮軍隊又是怎樣的情形。鸞島上,只是黑壓一片,並無火光,連傳說中的近萬海鳥也是沒了聲息。
漁夫在旁熱心地說着,鸞島上的鳥類因爲常年棲息在此,很有些護島的心思,聯軍的軍隊也用了好些方法,一直沒有攻進去。只是就算如此,時間一長,只怕這鸞島也是要淪陷的。
往黑森島中心走去的時候,卻發現前方有着營隊駐紮,幾人這時都是停下了步伐。前方生着一堆篝火,大半夜,還有一小隊不曾休息,在了外頭把哨。
十餘人圍成了一堆,海島上頭夜裡有些生冷,這些人也是跺着腳,嘴裡不住罵道:“還讓不讓人活了,大老遠跑到這破海上也就罷了,早晚輪着要我們這些人四處走動,我都是好幾夜沒有閤眼了。”
又一人隨口附和這:“這能怨誰去,前面那破島上的畜生也是鬼了,除了白天以外,夜裡還會飛出些夜梟來,讓船隻連晚上都不得靠近。”
這一幫人馬都是輪番抱怨着,聽了他們的口吻,這裡是聯軍旗下的巡查隊。黑森島上,並沒有住家,他們平日都是白日回了船隊,晚上纔在了各處島嶼上分別駐紮。
敵軍的兵士遠道而來,早就厭煩了來回奔波的日子,只是這鸞島比他們想象的要難攻陷許多。
每回只要一近那島附近,裡頭就飛出無數的海鳥,這些鳥也是不吃素,見人不避,只只直撲而來,進攻的士兵或是被掀翻到了海里,或是被啄傷。一時之間,這船上的兵士只要是聽了鳥叫,心裡都寒戰連連。聯軍也苦於沒有破敵的法子,只能等着,瞅準個機會再進攻。
聯軍船隊見久攻不下,原本還想拖上一些時日,只是聽說,原本還是沒什麼反應的凝海郡的船隊已經集合了起來,如果不快些攻下前方的島,只怕後頭的船隊一個夾擊,就是逃不出去了。
說道這裡,這些人都是有了退意,忽聽到耳邊有人哼了聲,又是往前看去,只見火堆旁坐着的名男子。
他的衣服已經要掉進了火裡,看着也是破破爛爛,一身灰舊。這人哼了一聲後,也不理睬身後的嘈雜,而是小心的查看着前方的篝火。
篝火裡頭,火勢正旺,一顆蛋形摸樣的東西架在上頭。旁邊的兵士們使了個眼神,又囉嗦了起來,並無人上前和那人搭腔。
這黑衣怪人也不知是什麼來頭,在船上時候,也是由冥川王手下的將領親自吩咐着,跟着出海而來。這每天晚上,也不幫忙巡視,只知道生了堆火,在翻看着那顆蛋,那蛋算起來已燒了不下三日,讓人看了都是眼煩。
抱怨之後,那些兵士看看夜色,又是到了要巡夜的時候,於是站出了兩人,往前方走去。不等他們走開,靜夜之中,快速的閃過了道道綠芒,那些兵士察時,已經晚了,每人喉嚨軟骨上,升起了陣冰冷。緊接着,又是一陣熱液流出,先前還是三五人坐在一起的人羣,盡數倒了下去。
木卿君悠閒的踱了上去,探視着正要往他們這邊走來的兵士。倒地的兵士喉嚨之處,多了一片扁葉。
那葉子之上還是閃着綠色,不見絲毫血絲。這正是木卿君用了靈珠特技發動的靈葉奪魂之技。每人到了靈珠階段時,都會有了自己的特技,除去先前的醫療之術,這一招卻是新近才領悟了出來。
一旁的融復海看得有些眼直,木卿君更是多了幾分得色,說道:“老毛子,你可是看清楚了,先前你可是說我的道元只能防守,而不能攻人,這會兒你可是看清楚了。”
剛纔在了無聲息之中,木卿君已經瞅準了眼前幾人的咽喉位置,手下連發,那特殊製成的數十枚靈葉這時就成了見血封喉的利器。
木卿君這些年來,也算是和融復海較量了許多次,每比上一次,兩人都是要互相謾罵一番,不外乎就是計較些武功和道術哪一家更正宗些。
他先前在了花溪城裡,木元豐沛之時,才一下子領悟了過來,這摘葉成刃的功夫暗地裡是練習了無數次,這真正對敵,卻是第一次用了出來。
融復海嘴上當然還是不服,就要再說上幾句。章博淵則小心的翻看了起來,只見那人身上帶着一些腰牌,仔細看了上面,寫着一個“冥”字,他心底有數。
幾人查看之時,傲世似又分了神,轉身再看往對面的島嶼,眼裡也是帶着幾分思索。
融復海說道:“先前聽這些嘍囉的話,我們不如趁着天明,混到了聯軍船隊上去,到時候和了凝海王的人裡應外合,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木卿君依舊唱着反調:“我看不行,我們還是想了法子,將這裡探聽的消息都送了回去,聽了扈圖他們的吩咐還更妥當些。這人都被我們殺了個精光,光是人數就湊不齊全了。”
章博淵的想法和木卿君的正是不謀而合,先前看了海上的戰力,他雖不熟悉水軍,但看了那船隊,也是覺得憑几人之力,很難有了什麼大作爲。
前方海域,突然飛現了幾隻夜梟,身後篝火裡頭,傳來了一陣崩裂之聲,那枚一直烤着的鳥蛋自己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