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意外?
杜沁琳完全不明白,自己此時應該做出怎樣的表情來,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中,此刻卻是絲毫的不平靜。
“你怎麼知道的?”杜沁琳問道。
話語之中,並沒有什麼驟然提高的語氣,也沒有尖銳刺耳的叫聲,唯一有的,也就是那平平淡淡的話語罷了。
杜沁琳此時,便好似再問一件和她絲毫不相干的事情罷了,竟是半點情緒的波動都沒有表現出來。
話雖如此,但是,那雙急切而火熱的雙眼之中,透出的不是火熱的期頤,又是什麼?
“我爲何會不知道?”祁閒笑道。
“你從進入紫西島之後,渾身上下便透着一股詭異的氣息,或者說一股和你之前形象完全不符合的氣息,便已經足夠讓我懷疑了……”
“氣息?什麼氣息?”杜沁琳問道。
祁閒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睛,道,“希望,彷彿黑暗之中找尋到光芒的希望!”
杜沁琳心中一突,急忙問道,“希望有什麼了不起的,面對你設定的那般寶藏,誰會沒有一絲期望的表現?”
話音未落,祁閒便已經笑道,“可是你的眼中只有希望!”
這下子,杜沁琳卻是不開口了。
“便是喬牧舒高出你一個境界,在感到自己可以得到荒烙愫的寶藏之時,眼中也是閃爍着無數的貪婪和慾望。可是,你卻只有單純的希望,這豈非是在說,你的心境,已經高到如此程度了嗎?”
杜沁琳的心境,自然不會達到外物不驚的地步,否則,她也不會在危機關頭和喬牧舒討價還價。
所以,絲毫沒有露出半點貪婪神色的她,怎麼想,都不算正常。
杜沁琳不笨,自然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所以,她也可以確定,祁閒說的並沒有錯。
的確,是自己太過疏忽了!
可是,面對這番情況,杜沁琳又怎麼可能不疏忽?
而這個時候,祁閒還在風輕雲淡的笑談着。
“而在其他時間,你的臉上透露出來的那好似全世界都與你沒有關係,遊離於生死之間,渾濁不堪,毫無生機的雙眼,我自然不會視而不見。”
湊到杜沁琳的面前,祁閒道,“也許,在你的心中,也未必沒有‘讓這個世界毀滅’的想法吧?”
杜沁琳的臉色變得煞白,然後轉而變得通紅,也不知道她從哪裡來的力氣,竟是一把推開身前的祁閒,大叫道,“是,你沒有猜錯!”
“我就是想要這個世間毀滅,就是想要這芸芸衆生化爲虛無,那又怎麼樣!”
“說到底,我不還是一個被世界玩弄的小小芥子嗎?便是我這咒怨,便是我這憤怒,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我十七歲歸蛹,十八歲便蟲胎病變,進階不能,五年前,我是灼曰書院最有前途的蟲修,五年後的今天,我唯一能夠揚名的,竟然只是我這杜大小姐的身份!”
“這般滋味,你們什麼時候嘗受過?”
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杜沁琳的身子,驟然變得異常的虛弱,好似一葉浮萍隨風飄搖,竟是沒了半點力氣。
軟軟的向下墜去,杜沁琳卻是感覺到,自己掉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擡頭一看,卻是玉子矜,一臉嘆息的,緊緊抱着自己。
杜沁琳想要掙脫,卻是沒有想到,此時的自己,便是擡起手臂都是如此困難,只能,靜靜的躺在杜沁琳懷裡了。
“我們沒有嘗試過那般滋味,但是,卻並不代表我們不能理解你的痛苦。”玉子矜幽幽道。
“我不知道你心中想着什麼,但是,說到底,我們都是在這個世上活着的生物,活着是我們一切期望的根本,若是你心中了無生趣,便是法寶再多,又能如何呢?”
“你的心中,那希望早已在你的手中,毀的乾淨了,不是麼?”
擡起頭來,杜沁琳看着這張不久之前,還在自己手中不得動彈,此時卻是一臉微笑看着自己的臉,臉頰之上,竟是微微的泛紅。
“可是,我蟲胎病變,早已沒了活下去的希望,便是我滿心歡喜,又能如何呢?我反正是要死的,不是嗎?”杜沁琳道。
“每個人都是要死的,不過是早晚的問題罷了。”玉子矜道,“沒了蟲胎,照樣可以生存,不做蟲修,也是可以活下去,只要,看你願不願意了。”
“那麼,你願意陪着我活下去麼?”杜沁琳突然擡起頭來,問道。
玉子矜初始沒有反應過來,等想明白了杜沁琳的話,臉上卻是順便變得通紅,低頭不語起來。
“咳咳……”看着事態似乎出現了一些奇怪的變化,祁閒連忙乾咳幾聲,想要重新將注意力拉回自己的身邊。
但是,祁閒卻是沒有想到,杜沁琳竟然絲毫沒有在意,依舊是一臉羞紅的看着玉子矜。
“蒼天沒有虧待你,你的蟲胎病變,也並非是天然早就的。”祁閒道。
這話一出,瞬間便將杜沁琳的注意力扯了回來,那奇怪的氣氛,也頓時隨之煙消雲散。
“你說什麼?”杜沁琳問道。
祁閒笑道,“你見過蟲胎病變嗎?”
杜沁琳頓時摸不着頭腦,什麼叫做“見過”,我這身上的病變現狀,難道還要去看別人的麼?
祁閒卻似絲毫沒有管杜沁琳那雙疑惑的眼睛,道,“我也沒有見過,但是我知道,蟲胎病變到底是怎麼回事。”
最爲蟲修最爲嚴酷的考驗之一,蟲胎病變一直有着不小的威嚇之力。
但是,奇怪的是,這個傳聞之中可以毀人修行,斷絕生機的蟲胎病變,在整個蟲修界之中,卻是都沒有見過幾回!
而作爲以控制妖蟲爲主的玉皇宗之中,則是詳細的記錄着關於各種蟲胎病變的案例和分析。
總之,最後這些案例之中,總結而出的,卻是有着兩種導致蟲胎病變的緣由。
一種,便是蟲修自身的問題,或者說,野修自身的問題。
出現蟲胎病變的,大多數是沒有宗門的野修,或者說是沒有師長指點,全靠自己領悟的蟲修。
這種蟲修,大多數都沒有系統的修煉流程,以及詳細的修煉模式,一切全都是靠着自己摸索修煉。
而這般修煉,最容易出現的,便是領悟出錯!
修行主要靠的,便是“悟”,而在自行的摸索之中,一旦在“悟”的這一塊出錯,那麼,魂魄之中得到的大道會變成什麼樣,可想而知。
而蟲修領悟的內容,可不是單純的用來構建自身大道的,同樣,還要靠着它來構建增強體內的蟲胎!
這麼一來,那蟲胎的構建,便如同一大堆燒製有錯的磚瓦搭建的房屋一般,根基有失,一切便都是錯的。
這般下來,怎麼可能不病變?
但是,這不過是最主流的原因罷了,事實上,在這緣由之後,同樣有着另外一道最有可能出現的原因。
而這個原因,自然是被人暗算!
“似乎,你的蟲胎,是叫做‘七昧紅塵蜓’吧?”祁閒問道。
杜沁琳點了點頭,也不隱瞞,直接道“這是最適合‘紅塵浮光鏡’的蟲胎,便被我爹爹交給我使用了。”
祁閒笑道,“‘七昧紅塵蜓’的能力,便是攻伐人心,引紅塵火,殺人於無形。當然,你能夠在蟲胎病變之後,悟出‘生死炎’,也稱得上是一代天才了。”
杜沁琳對於祁閒的誇讚並沒有感到怎樣的欣慰,她此時,不過是想要從祁閒的口中,弄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罷了。
好在,祁閒沒有讓她失望。
“可是,你知不知道,若是將這‘紅塵火’放到蟲胎之中,會是怎樣的效果?”祁閒道。
“紅塵火灼燒魂魄,自然會對蟲胎造成影響,可是,蟲胎並沒有任何感情,怎麼可能會受紅塵火的影響?”杜沁琳自然再清楚不過,答道。
“可是,蟲胎沒有感情,蟲修卻是有感情的呀!”祁閒道。
杜沁琳頓時一愣,身子卻是不住的抖動了起來。
是呀,蟲修是有感情的,而深處蟲修體內的蟲胎,自然也是浸泡在這七情六慾之中的。
換而言之,只要無聲無息的在蟲修體內引出一絲紅塵火,自然可以燒灼蟲胎,叫他損壞變形,徹底病變!
雖說這般需要大量的控制手法和強大的心神力量,但是,這對於強大的蟲修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這麼想着,杜沁琳的心中,頓時升起一團陰影,一個身影,在她心中,呼之欲出!
偏偏這個時候,祁閒還要在加上一絲力量。
“可想到,到底是怎麼回事了?”祁閒小洞。
死命的搖了搖頭,杜沁琳大叫道,“杜沁琦,我的親妹妹,蟲胎功法,都和我一模一樣,資質甚至遠超於我……”
“病變那天,她就在我身邊。”
話音漸漸低沉,杜沁琳的臉上,卻是一片陰暗,竟是黑氣滿面,彷彿臨死一般。
好在,雖說如此,但是,杜沁琳終究沒有什麼太大的危險,不過是得知這般消息,一時激動罷了。
只不過,祁閒卻是絲毫沒有顧慮杜沁琳此時的心情。
輕輕走上前去,將自己的手掌心擱在杜沁琳的小腹之上,祁閒笑道,“這般禍起蕭牆之事,我卻是不管的,只是,你可不要叫我這般力氣白花喲。”
杜沁琳無力的擡起頭來,正要詢問祁閒的意思,卻是突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吸力襲來。
而後,一切,都漸漸遠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