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在天子腳下行兇,這是明着挑釁嗎?
“父皇息怒,”東丹寒嘯皺眉,“兒臣也在奇怪,會是誰如此大膽,敢行刺冰雲和靖衣侯,是否該派人嚴加盤查,找出兇手?”
皇上胸膛劇烈起伏,顯見是氣得不輕,“靖衣侯傷勢如何?”
“傷在脅下,失血太多,需臥牀靜養幾日。”
那還好。皇上面色稍緩,“嘯兒,稍侯你代朕前往探望靖衣侯,朕賜他一瓶‘生肌露’,讓他好生靜養就是。”
“兒臣遵旨。”
父子二人同時沉默了一會,皇上總算想起一件事來,“冰云爲何會跟靖衣侯一起?”
東丹寒嘯心一沉,面上卻裝做若無其事樣,“父皇忘了嗎,冰雲和靖衣侯都得了父皇旨意,查夏家一案,無意中碰到了一處。”
這原本是實情,只不過他沒有提冰雲要跟靖衣侯去羌若郡之事,免得再生事端。
皇上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告訴冰雲,日後注意些,莫要跟靖衣侯走太近,以免有辱皇室風儀。”
“兒臣遵旨。”
東丹寒嘯輕輕呼一口氣,這才放下心來。
其實真要說起來,皇上對冰雲已極盡寬容,若是換了別人惹出這許多事,只怕早已難逃責罰了。
依着東丹寒嘯對冰雲的瞭解,她必會不放心梅少容的傷勢,執意前往探望。
可這次他卻想錯了,當回到玉宵宮時,得知冰雲老老實實待在自己房間,他有些訝異,直覺有些不對勁,過去看她。
冰雲趴在桌上,下巴抵着右手背,似乎很不高興。
東丹寒嘯進去,屈指敲了敲桌面,“沒有休息好?”
冰雲驚了一下,坐正身體,“王爺回來了?哦,不,妾身休息得很好,謝王爺。”
不對勁,她什麼時候如此懂禮儀、知進退了?看着她悶悶不樂的臉,東丹寒嘯直皺眉,“安陵冰雲,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說出來給本王聽。”
冰雲勉強一笑,“不,沒事,謝王爺關心。”
沒事纔有鬼。東丹寒嘯不悅,知道問也問不出,便試探地道,“父皇命本王去探望靖衣侯,你可要同去?”
呃?冰雲一愣,“王爺不是不喜歡妾身跟靖衣侯有所瓜葛?”
“這次你又聽話?”東丹寒嘯小小地白她一眼,“靖衣侯救你一命,你不該前往謝恩嗎?”
說的也是。冰雲下意識點頭,接着又面露難色,“可是妾身……”
在看到那個圖騰、猜到靖衣侯的身份之後,她已不知道如何面對靖衣侯,心裡亂得厲害。
“不想去?”東丹寒嘯何等睿智,已看出什麼,“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事,跟靖衣侯有關?莫非……父皇的懷疑是對的!”
“不是!”冰雲大吃一驚,想也不想就斷然搖頭,“靖衣侯絕對不會做壞事,絕對不是他!”
東丹寒嘯冷眼看着她過激的反應,冷笑一聲,“你爲何如此肯定?你知道靖衣侯的爲人?你明白他的過去?你知道他心裡是如何想的?”
冰雲語塞,想到那個圖騰,她百口莫辯。
“安陵冰雲,你答應過本王什麼,忘記了嗎?”東丹寒嘯臉色泛白,眼底有痛楚,“你一定要跟靖衣侯糾纏不清,有未替本王想過?”
難道這真的就是她想要的,鬧到天下大亂,而
後要一紙休書,瀟灑離去,放任他在這裡受盡嘲笑羞辱,求死不能?
冰雲身心巨顫,不知如何解釋,“不、不是,王爺,妾身、妾身只是不想冤枉好人!何況、何況王爺不也說,靖衣侯對妾身有救命之恩,妾身不能忘恩負義!”
“忘恩負義?”東丹寒嘯咬牙,“本王看你對靖衣侯有意,是不是?”
“沒有!”冰雲大叫,猛烈搖頭,“王爺說什麼,妾身聽不懂!妾身是王爺的妻子,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妾身只是對靖衣侯的處境感同身受,沒有其他!”
同樣是不受人待見,同樣是舉目無親,同樣是遭人懷疑嫌棄,她對靖衣侯,真的只是“同病相憐”!
然東丹寒嘯明顯誤解了她的意思,驚怒道,“安陵冰雲,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你難道也想——”
烏離國的事,安陵冰雲還記得多少?她跟靖衣侯總也糾纏不清,難道是兩人有了什麼算計?
“我想怎樣?”冰雲也被激怒,冷笑一聲,“我想跟靖衣侯私奔,還是想利用他壞你寰王的大好名聲?”
“你——”
“我告訴你東丹寒嘯,”冰雲直接指上他鼻子罵,“就算我要離開,也會用正大光明的藉口,不會把自己給抹黑!我這張臉雖然醜,但從未想過不要它,我不會亂來的,你放心!”
狠話摞下,她“哐”一聲甩門出去,一路唸唸有詞,不知道在說什麼。
東丹寒嘯怔怔看着搖來晃去的門,對聞聲趕過來的、滿臉尷尬的莊靖彥說一句,“她還有理了。”
“是,是!”莊靖彥抹着冷汗,點頭哈腰。
冰雲如此煩躁,也不全是因爲東丹寒嘯對她的不理解,而是在害怕,如果事情真是靖衣侯做的,該怎麼辦。
她實在無法想像,有朝一日靖衣侯被綁至殿前受父皇審訊的情景,在她看來,靖衣侯想要復國,根本就是天方夜譚,是不可能成功的。
“怎麼辦,我能幫他嗎?”冰雲漫無目的地在玉宵宮內逛蕩,六神無主,眼前一片茫然。
不大會兒,莊靖彥按主子的吩咐,將沐臨風叫了來,跪倒行禮,“參見王爺。”
“沐臨風,王妃是不是命你查過靖衣侯的事?”東丹寒嘯眼神冷然,用的是問話,語氣卻是肯定的。
情知瞞不過,沐臨風點頭,“是。”
“她在懷疑什麼?”果然不出所料,冰雲肯定知道了什麼事,卻不肯說出來,到底是想怎樣?
沐臨風咬脣,“王妃也沒說懷疑什麼,就是讓屬下查一查靖衣侯的事,屬下無能,也查不到什麼。”
如果靖衣侯那麼容易就讓人查出底來,又何以會如此年輕就封侯拜相,位列朝堂,查不到有什麼奇怪。
東丹寒嘯冷哼一聲,“沐臨風,你是一直守護王妃的,很多事王妃不知深淺,難道你也不知?朝中事向來牽一髮而動全身,你若再任由王妃胡鬧,若是出了什麼事,本王也保她不得,你明白嗎?”
沐臨風冷汗涔涔,“是,屬下明白。”
“明白最好,”東丹寒嘯起身,“你不妨也讓王妃明白明白,靖衣侯的事,她別管,也管不得。”
“是,屬下遵命。”沐臨風百般替冰雲開脫,“王爺息怒,王妃並無他意,只是想查明真相,而且靖衣侯的事,王妃什麼都不知道,王爺明鑑。”
東丹寒嘯冷冷看他一會,轉身離開。
靖衣侯。
梅少容斜倚榻上,撫着脅下陣痛着的傷處
,顧盼之間,似有所期望。
豐羽豐翼分立門邊左右,神情擔憂。經過這幾天的休養,豐翼的腿傷已無大礙,只是看到侯爺這般模樣,兄弟兩個少不得有些擔心。
爲何還不來?梅少容一雙眼眸看向門外,安陵冰雲,你不是看到了我肩上刺青,爲何還不稟報皇上,派來包圍侯府?
難道她並未將此事稟報皇上,甚至沒有告訴東丹寒嘯?
他正思緒煩亂間,侍衛來報,“侯爺,寰王到。”
梅少容眼睛一亮:終於來了嗎?“帶了多少人?”
侍衛一愣,“只寰王一人,說是奉皇上之命,前來探望侯爺。”
哦?梅少容神情錯愕,接着起身,“快快有請。”
“是!”
不多時,東丹寒嘯邁步而入,梅少容即刻見禮,“參見王爺。”
“不必多禮,”東丹寒嘯神情平靜,將手中藥瓶遞上,“此藥乃父皇所賜,望你早日康復。”
梅少容不着痕跡地皺眉,竟是猜不透皇上此舉是何用意,但仍恭敬地道,“多謝皇上,臣感激不盡!”
東丹寒嘯將他扶起坐下,淡然一笑,“說起來本王該好好謝謝侯爺,如果不是你仗義相救,冰雲怕是已遭不測,侯爺大恩,本王感激不盡。”
“臣不敢,”梅少容輕咬牙,似乎在打顫,“是臣拖累王妃,臣罪該萬死!”
“侯爺何須如此,冰雲已對本王說過,是她硬要跟從,與侯爺無關,”東丹寒嘯擺手,大方之至,“冰雲性子豪爽,不拘小節,行事亦不按規矩,給侯爺惹了許多麻煩,本王慚愧。”
梅少容有些不安,看了他一眼,“王爺恕罪,臣對王妃並無不軌之意,王爺明鑑。”
東丹寒嘯面露驚訝之色,“侯爺此語何意?本王只是要謝侯爺相救之恩,何來其他?”
豐翼暗暗冷笑,用力撇過臉:好個寰王,明明就句句帶刺,警告之意相當明顯,還裝什麼無辜?
似是看透他心中所想,豐羽狠狠瞪他一眼,意即要他不得多事。
梅少容深吸一口氣,起身跪倒,“臣雖自問俯仰無愧,但王爺若覺得臣言行有失當之處,臣甘願受罰。”
東丹寒嘯略低垂了眼瞼看他,“侯爺的意思,本王若硬要罰你,便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
“王爺——”
“閉嘴!”梅少容一個凜冽的眼神過去,阻止心腹下屬的責難,恭敬地道,“臣不敢,王爺說臣有罪,臣便認。”
“呵呵,”東丹寒嘯清清冷冷地笑,“本王怎會說侯爺有錯,侯爺對國一向忠心耿耿,本王心知肚明,侯爺請起吧。”
“謝王爺。”梅少容不驚不懼,起身站立一旁,因爲傷處的疼痛,他微微彎着腰,指尖不住顫抖。
好在東丹寒嘯接着起身,“侯爺傷重,這幾日便安心靜養就好,爲免再有刺客打擾侯爺,父皇會派一隊羽林軍守護靖衣侯府,王爺大可放心。”
豐翼眼中殺機一閃,攥緊了拳:派羽林軍前來?哼哼,明裡是保護,暗裡是監視,對不對?
看來皇上對侯爺起了疑心,此舉有意試探,得想個辦法應對才行。
梅少容握起拳又放開,低首道,“多謝皇上,臣感激不盡!”
東丹寒嘯微微冷笑,瀟灑離開。
其實,皇上先前並未說過派羽林軍過來的話,只是在看到梅少容對冰雲的態度之後,東丹寒嘯就心生怒意,便先斬後奏,先震懾一下梅少容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