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府上沒了別人,豐翼咬牙道,“太子殿下,看來皇上和寰王已經起了疑心,我們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不許輕舉妄動!”梅少容一動氣,脅下傷口疼得厲害,氣息一窒,冷汗已順額而下,“還有,人前不要稱本侯‘太子殿下’,免得惹出事端。”
“是,可是侯爺——”
“皇上既然已經起疑,在這時候起事豈非自尋死路!”梅少容厲叱,“何況我們並未做好準備,根本沒有勝算。”
情知這是事實,可豐翼百般不甘,只能恨恨住嘴,不再多說。
豐羽有些擔心,“太子殿下,若是羽林軍到來,大豹和展擎他們就無法自由進出侯府,日後如何議事?”
梅少容緩緩坐下,臉容驚心動魄的白,“告訴他們,先不要到侯府來,靜觀其變。”
豐羽答應一聲,突地想起一事,“侯爺,會不會是寰王妃發現了什麼?”
他本來就覺得奇怪,寰王妃爲何對侯爺特別在意,侯爺接近寰王妃是爲了別樣目的,那寰王妃又是爲了什麼?
梅少容搖頭,“本侯也不清楚,不過寰王既然對本侯起疑,想必也不會讓寰王妃再與本侯見面,可不必理會,本侯現在擔心的是,如此一來,想要救出父皇母妃,怕是更難。”
羌若國皇上和皇妃被月宛國皇上囚禁,幾年來一直不得與侯爺相見,他們原本的計劃,是要在救出皇上皇妃之後,再行起事的。
只是沒想到事情演變成如今這樣,恐怕所有計劃要被打亂了。
“那怎麼辦?”豐羽有些急了,“東丹天極既然已經起疑,會不會拿皇上皇妃做文章?”
他還真是夠大膽,敢直呼當今皇上名諱,是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忠心於皇上吧。
“難說,”梅少容有些不勝疲累,重重坐倒,“若是救不出父皇母妃,本侯、本侯做這一切,還有何意義!”
他狠狠砸拳,關節處慢慢滲出血來。
“侯爺莫惱,也許還有辦法,”豐翼陰森森一笑,“既然寰王妃對侯爺如此有心,不如請她幫忙如何?”
豐羽一驚,“你胡說什麼!”
豐翼聳一下肩膀,“不是胡說,寰王妃很得皇上與煙貴妃喜愛,她想要知道的事,不會太難。”
豐羽愣神,下意識地去看梅少容,“侯爺?”
梅少容眼眸亮閃閃的,居然不反對,“也許,可以一試。”
皇上還真就聽了東丹寒嘯建議,派了一對羽林軍守護在靖衣侯四周,觀察動靜。
梅少容也相當安分,每日養傷,小飲幾杯怡情,並無任何不妥之處。
入夜,玉宵宮上下皆已安歇,沐臨風回了後院,卉兒也在側房中睡下,冰雲仍舊夜不能寐,連連嘆息。
驀的,房中燭火一案,悄無聲息地出現一個黑衣蒙面人。
“誰——”出口半聲,胸前一緊,冰雲已被人點住啞穴,只能驚恐地瞪大眼睛,心跳如擂鼓。
不是吧,難道這些兇手如此不死心,追殺她到皇宮來了?
來人穿黑衣束腰,面罩黑巾,身形修長,行動之間飄忽無聲,如鬼似魅。
“我問什麼,你答什麼,若妄想讓人來救你,當心你的性命,明白嗎?”
這聲音低沉而沙啞,對冰雲來說更是完全陌生,到底是誰?
不過略一思索間,蒙面人已不耐煩,低喝道,“聽到沒有?”
老兄,你點了我的啞穴,我就算聽到了,也回答不了你好不好。冰雲暗暗腹誹,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
蒙面人似乎也醒悟到此,並指點在她胸前,解了她啞穴。
“咳,”冰雲輕咳一聲,撫着胸口慢慢坐起來,“你是誰?”
蒙面人一把扣上她的咽喉,“我問,你答,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
窒息的感覺翻涌而上,冰雲不敢再惹怒他,艱難地點頭,“知、道、了。”
蒙面人冷哼一聲,稍稍鬆了些力,“東丹天極將羌若國國君妃子關在何處?”
啊?冰雲一愣,“東丹天極?你說父皇?我不知道啊,我從來沒見過羌若國的人。”
蒙面人手一緊,“說!”
“呃——”喘不過氣來!冰雲痛苦地抓撓着他的手,“我真的、真的沒聽過,你、你找錯人了!”
蒙面人眼中射出兇光,竟似動了殺機!
冰雲越來越難以喘息,掙扎間,忽地記起方纔在手心把玩的、梅少容送她的金釵,倉促間也不及細想,擡手直刺。
“哧”一聲輕響,金釵直入蒙面人右下臂,幾乎刺個對穿!
看來,人的潛力果然是無窮的,饒是冰雲不會武功,也能傷人至斯,也是被逼急了。
蒙面人猝不及防,低低地悶哼一聲,倏然收手。
便是這個空檔,冰雲巧妙地低頭躲過蒙麪人的下一招,飛撲向門外,放聲大叫,“來人哪,有刺客!”
這一聲喊不打緊,四周侍衛皆被驚動,東丹寒嘯更是箭一般從房中射出,“什麼事!”
蒙面人眼中掠過恨意,不敢多呆,從窗中翻身而出,轉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冰雲臉色青白,本能地躲到東丹寒嘯身後,擡手指向屋中,“有刺客,有——咳、咳——”
東丹寒嘯又驚又怒,雙掌護胸,搶進房中,但空無一人。
聽到動靜的沐臨風哪裡還待得住,風風火火趕過來,急得大叫,“王妃!”
“我沒事,別叫!”冰雲瞅他一眼,跟着東丹寒嘯進去,怔住,“人呢?”
“是誰?”沐臨風咬牙瞪眼,“誰如此大膽,敢夜闖玉宵宮?”
冰雲皺眉,“沐臨風,稍安勿躁。”
“應該是走了,”東丹寒嘯查看一圈,未見人影,轉頭看到冰雲頸間指痕,臉色大變,“他傷了你?!”
“沒、沒事,”冰雲仍舊覺得喉嚨卡得厲害,又疼又辣,“就是、就是掐住我,問我一些奇怪的問題,咳,咳——”
東丹寒嘯目光閃爍,拉了她坐下,“給本王瞧瞧。”說着話,他伸手在冰雲頸間摸索着。
溫潤的指腹遊走在頸間,冰雲僵直了身體,不敢稍動。
“還好沒事,”東丹寒嘯神情一鬆,似是放下心來,“看到是何人了嗎?”
冰雲有剎那的出神:我可以認爲他是在關心我嗎?
“安陵冰雲?”東丹寒嘯提高了音量,不會是被刺客給嚇傻了吧,還是怎麼着?
“哦?哦,”冰雲回神,搖了搖頭,“他蒙着面,聲音也陌生得很,妾身看不到他的樣子,可他一上來就問什麼羌若國的國君和妃——”
冰雲條地住口,心跳莫名:她不應
該說的!因爲在這般時候,爲了羌若國而來的,還能是別人嗎?
果然,東丹寒嘯森然色變,“又是羌若國!”
“王爺息怒!”冰雲慌了神,拼命替人開脫,“他、他也沒有惡意啊,就是想、想找回他們的親人而已。而且、而且他若想殺妾身,妾身哪裡還有命在!”
東丹寒嘯回眸,惱怒而疑惑,“安陵冰雲,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這是在替他們求情?”
這可好,他的王妃不與他一心,更沒有弄明白問題的癥結在哪裡,是存心氣他嗎?
“我……”冰雲眼珠亂轉,拼命想也找不到藉口,自己有什麼立場替羌若國的人求情,“我不是這個意思,王爺,我是在想,如果、如果他們只是想救回親人,不如、不如就、成全他們——”
“王妃,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的,”沐臨風都聽不下去,悄悄給他使眼色,“他們既然有心相救自己的聖上和皇妃,就不可能不報滅國之仇,這不是王妃一人之力所能化解的。”
用得着你說!冰雲恨恨瞪他,“我還不是想化干戈爲玉帛,你是不是非要見到血流成河才高興,啊?”
這是什麼殺人的眼神。沐臨風心裡凜了凜,想起她最不喜歡復國之事,也就委屈地退到一邊,“是,屬下多嘴,王妃息怒。”
“你若要化干戈爲玉帛,只怕是白費力氣,”東丹寒嘯的怒氣卻很快散了去,平靜地道,“他們不會罷休的,依你看,來者是什麼人?”
“妾身也不知道,”冰雲眼中重現出蒙面人那雙亮燦燦的眸子,其實瞬間想到了一個人,但是不敢說出來,“妾身沒看到他的樣子,不過妾以金釵身傷了他右臂,”她在自己右臂某個部位比劃了一下,“就是這裡。”
對了!說到這裡她纔想起來,跟着懊惱不已:那釵是梅少容送的,因爲想到他可能會是羌若國人,她心有感觸,所以拿在手上把玩,結果刺客就來了,一時順手,拿它當了武器。
這下好,金釵給刺客帶走,估計是沒希望拿回來了吧。
原來傷到了嗎,那就好辦了。東丹寒嘯彎了彎脣角,心中已有了計較,“既如此,你好好休息,本王會派人保護你。沐臨風,從今日開始,你守在側屋,一有情況,立刻通知本王。”
沐臨風自是驚喜不已,立刻道,“是,王爺!”
總算可以跟在王妃身邊保護她了,省得他夜夜提心吊膽,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王爺!”冰雲突然叫,小心地問,“那個,羌若國的君主和皇妃是不是在這宮中?”
東丹寒嘯目光一冷,“別問,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說罷他轉身出門,望着東方天際出現的一絲亮光,眸子也跟着清亮了起來。
冰雲噘嘴,老大不高興,“總是這樣,什麼都不對我說,出了事卻又只知道怨我,什麼嘛!”
沐臨風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笑了笑,“王爺是爲王妃着想,王妃彆氣。”
冰雲瞪他一眼,同時也心裡也嘆息一聲,也就是面前這個人,無論她打他、罵他、兇他,怎麼樣都好,始終對她不離不棄,這份情意,她真不知道如何安置。
算了,不管他之前到底爲什麼要給她下迷、藥,都算了吧,在這異時空,她總得全身心地相信、依靠一個人,現在東丹寒嘯還不肯待見她,除了沐臨風,她還能相信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