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下山,冰雲心神不寧地等了這近兩個時辰,章裕琪那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先前的疑慮不禁更重:莫非章裕琪有什麼事情瞞着她?
念及此,她的心沒來由地一沉,再也等不下去,打開門出來,“章將軍呢,我要見他。”
門口的士兵立刻道,“回王妃,將軍在前廳與楊震楊副將商談大事。”
所以,我的事就是小事,可以放在一邊不理了?冰雲冷笑一聲,禁不住地怒氣上涌,拔腳就到了前廳。
章裕琪看到她,明顯有些心虛,陪着笑起身道,“王妃不在房中歇着,是有什麼吩咐嗎?”
與他對面坐着的是個三十歲上下,鷹鼻銳目的男人,見了冰雲也不起身行禮,高傲得緊。
冰雲掃了他一眼,情知他就是那個什麼楊震的,也不理會他,轉向章裕琪,“我不是要你調一隊人馬給我,事情還沒有辦好?”
“這——”
“王妃急什麼,”楊震皮笑肉不笑地接上話,“既然來了,何不好好欣賞欣賞這裡的風景,雖說桃花已敗,可這春桃初秀,百里翠綠,也很不錯呢。”
我沒那心情。不知怎的,冰雲對這楊震極爲瞧不眼,覺得這人氣息很不正,便冷臉道,“你敢這樣跟我說話?你是什麼身份,也敢過問我的事!”
楊震在人前失了面子,登時惱羞成怒,也顧不上許多,嘲諷道,“安陵冰雲,你還當自己是寰王妃呢?我就實話告訴你,東丹氏就要完了,就憑你一個人還想力挽狂瀾,做夢去吧!”
冰雲大吃一驚,越發肯定了先前的猜測,怒視章裕琪,“章將軍,你就沒有一個解釋嗎?”虧得她不惜冒着風險前來相投,原來又要被出賣?換句話說,章裕琪其實早已民經被左相父子收買,她這一來,是自投羅網?
章裕琪滿頭冷汗涔涔而下,背對着楊震使了個眼色給冰雲,眼神痛苦而掙扎,上前一步,“王妃,不是楊副將說的那樣,你聽臣解釋!”邊說着話,他邊有意無意撩了下披風,露出腰間的一把短劍來。
冰雲眼睛一亮,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便突地發難,一掌拍出,把試圖逼近的楊震打退三步,跟着掐上章裕琪的咽喉,右手“嗆”一聲抽出他腰間的短劍,架到了他脖子上,厲聲喝道,“誰敢動,我先殺了他!”
楊震看來早已知道冰雲會武,所以也不是怎樣吃驚,安然道,“王妃這是何意?臣等只是想讓王妃多住些時日,以讓臣略盡地主之誼而已,王妃這樣,太不近人情了吧?”
“少囉嗦!”冰雲不耐,厲聲喝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心思,楊震,章裕琪,你們竟敢跟反賊勾結到一處,等着國法處置吧!給我退後,誰敢靠近試試!”
士兵們其實並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他們只知道主將被劫持,因而個個如臨大敵,亦步亦趨地向前,卻都不敢太過靠近。
章裕琪被她制住胸前大穴,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卻是滿臉的驚恐之色,“王妃冷靜一些,事情、事情不是王妃想的那樣,王妃聽臣解釋!”
“不必了!”冰雲手上用力,越發將他製得死死的,“你們敢背叛父皇,就該想到下場,父皇是不會饒過你們的!”嘴上說着話,她絲毫不敢懈怠,用眼角餘光觀察着四周情形,緩緩
退後。
“王妃,真的不是、不是那樣,臣、臣沒有反,是不是,楊、楊副將?”章裕琪艱難地看向楊震,想尋求他的支持一樣。但他的右手卻有意無意搭上去,在冰雲扣緊他穴道的手上摸索了兩下。
士兵們都本能以爲這是他受不了痛苦地下意識反應,卻只有冰雲清晰地感覺到,他在她手背上極其快速地寫下兩個字:東方。
楊震不疑有他,好整以暇道,“是啊,王妃,你怎麼就知道是臣反了?臣一向忠心爲國,天地可鑑,臣問心無愧!”
“好一個問心無愧,”冰雲心中已有了某些猜測,拖着章裕琪往東面退去,“楊震,章裕琪,希望你們到了父皇面前,也是這麼說!”最後一個字話音落下,她突然一掌拍在章裕琪後心,趁着大家夥兒一亂的當兒,她揮手灑下一片迷、藥,跟着飛身而去。
“小心!”
“是迷、藥……”
“屏住呼……”
一片混亂當中,幾名士兵躲避不及,紛紛中迷、藥倒地,就連楊震和章裕琪都差點着了道兒,以衣袖掩着口鼻快速退後,頭腦還是一陣暈眩,差點坐倒在地。
好厲害的迷、藥!章裕琪揉着痛到麻木的肩膀,對冰雲敬佩之餘,也不禁爲自己的處境擔憂:不知道被賀蘭奇俊囚禁起來的家人怎麼樣,自己逼不得已,向他通風報信,但願王妃能夠明白他的苦衷,更念在他從未想要害她,還幫她逃走的份上,將來在皇上面前只要定他一個人的罪,別秧及他的家人就好。
“好個狡猾的寰王妃,這樣也能給她逃了!”緩過一陣,楊震冷笑一聲,不無譏諷之意,“章裕琪,你還真有出息啊,被個女人挾持,我看你這將軍也不用做了,回家抱老婆吧。哈哈哈!”
旁邊士兵見將軍被辱,個個義憤填膺,衝着就要上前。
“不準動!”章裕琪漲紅了臉,狠狠喝止他們,冷冷道,“我倒是想,也得賀蘭公子肯放人才行。我早說過寰王妃聰慧無雙,不會輕易上當,是你不聽,怨得了誰。”
“她聰慧個屁,不過會耍些見不得人的手段而已!”楊震啐了一口,“賀蘭公子就快到了,我諒安陵冰雲也跑不遠,我帶人去追,你等着迎接公子。”
等他一走,章裕琪勉強站起身體,冷笑一聲,“對付你們這些亂臣賊子,什麼手段不能用?賀蘭奇俊,賀蘭翔,有寰王和寰王妃在,你們休想得逞!”
冰雲奔行在往茗香鎮方向的路上,越想越覺得悲涼而好笑:自己最近好像總被人追得像喪家之犬一樣,無處安身,被不同的人抓來抓去,尊嚴盡失,算怎麼回事?
好在她還會一些武功,懂得用毒用藥,否則不知道吃了多少次虧了!這般時候,她越發覺得,一個女人就算再強、再有本事,在有難處的時候,還是希望有個人,特別是自己喜歡的、信任的人在身邊,同甘共苦,生死與共,那該是怎樣幸運的事!
王爺,你在哪兒,你到底在哪兒?她沒命地向前奔,眼淚向後揮灑了一路。我撐不下去了,真的撐不下去了,你快點在我面前出現好不好?
然正奔行間,她敏銳的感覺到身後有人追了上來,且身法極輕、極快,彷彿足不點地一般。
糟了!難道是賀蘭奇俊?冰雲在她手上雖沒有吃多
大苦頭,但只要一想到他那雙妖魅的桃花眼,就一陣膽寒,強運起內力,沒命地向前跑。
然她的功力畢竟沒有恢復,就算全力施爲,身後的人還是越追越近,眼看着迫近她周身,她不禁絕望地喘息一聲:我命休矣!
算了,跑不掉就跑不掉,乾脆在落到賀蘭奇俊手上之前,先拼一把,實在不行就自行了斷,免得連累王爺。
主意打定,她突然停下,擰腰回身,手中短劍猛地貼到右側頸動脈,厲聲道,“你敢過來,我就血濺當場!”
一身白衣的獨孤傲似乎也用上了不少力氣追她,微有些喘,然在看清冰雲面容時,他愕然皺眉,“咦?不是弟妹?瞧着背影很像啊,氣質也像,怎麼是這麼個天仙般的人兒?”
冰雲其實在回過頭來的剎那就驚呆了,怎麼也不敢相信會在這個時候碰到獨孤傲,更不敢相信自己會真的這麼好運,在這般絕境是遇上救星,愣了好一會才試探地叫,“小、小盟主?”真的是他,不是做夢?不是她盼救星心切,所以現出了幻覺?
“小盟主”三字入耳,獨孤傲立刻臭着臉確定了一件事:眼前這個女人就是他的弟妹安陵冰雲,不然誰敢這樣叫他?“是你就好了,怎麼變成這副鬼樣子。好了,別多說,快跟我回去,二弟找你都快找瘋了!”
“小盟主,真的是你!”冰雲終於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歡呼一聲,持着短劍就撲了過去,“真是太好了!太——”
“停手!”東丹寒嘯大老遠過來,驚見一個素衣女子手持兇器撲向義兄,而義兄卻像是傻了一樣站在當地不閃不避,他這一驚簡直非同小可,沒命似地撲過來擋到義兄面前,“不準傷我大哥!”
誒?前衝的冰雲趕緊停下,但因爲慣性太大,她又踉嗆了兩步方纔站穩,看着東丹寒嘯一臉戒備加憤怒的樣子,她大爲疑惑,都顧不上初見時的驚喜了,“王爺?你怎麼啦,我什麼時候要傷小盟主了?”
隨後過來的沐臨風聞言用手擋住臉:別叫了,王妃,你難道不知道,盟主他老人家現在最恨“小盟主”這三個字嗎?
“冰、冰雲?”東丹寒嘯一開始的憤怒還沒退去,就看清了冰雲的絕美容顏,頓時又驚又喜又意外,加上先前的一臉怒氣,這張臉啊,可真就沒法看了。
情況好亂。
莊靖彥抓了抓眉心,爲免自己又問出傻瓜一樣的問題,他乾脆自動消聲,退到一邊,帶着驚異和驚喜欣賞起王妃的絕美容顏來:原來前一段時間,華陽宮的人說王妃美貌無雙是真的呢,這回他可飽了眼神啦。
“是我啊,王爺,”冰雲這才反應過來,頓時激動又喜悅,流着淚把劍嗆一下扔掉,撲到他懷裡,抱着他的臉就親了下去,“是我!是我!”
呃……
少兒不宜。
獨孤傲負手望天,蹓蹓躂噠站到一邊,假裝沒看見,讓人家小夫妻先親熱會。
沐臨風也是臉上一陣發熱,趕緊移開了視線:王妃也真是,與王爺劫後重逢自然是高興的,可要親熱也得分分場合吧,不怕失了面子啊?
衆人也都忍着笑自動自發後退,只有莊靖彥瞪大了眼睛看着:天哪,王爺跟王妃——驀地眼前一黑,是沐臨風一巴掌蓋上他的臉,把他推到了一邊,“還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