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愧是御醫啊,醫術了得,才喝過一副藥,娘娘就有了食慾,這可真好!
冰雲眼光一閃,叫住她,“等等,我也一起去,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啊?”卉兒一愣,跟着覺得也有道理,趕緊拿起一件風衣,“是,王妃。”
一主一僕來到廚房,幾名侍女侍衛進進出出地忙活,也沒人出聲,挺安靜的。
“王妃,您慢點。”
忙活着的人一聽這話,立時一愣,王妃來廚房幹嘛?
“參見王妃!”
“起來吧,”冰雲一擺手,臉色不太好,“平日就是你們負責玉宵宮上下的飯菜?”
“是,王妃。”
冰雲沉吟着,“可有旁人會進出嗎?”
卉兒暗暗奇怪,王妃怎的突然問起這些事了?“回王妃,平時也就送肉送菜之人進來,不過都是在外面,不會進來這裡。”
冰雲若有所思地點頭。
“啊,對了,”卉兒突然想起來,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奴婢怎麼忘了,王妃所吃所用都是沐護衛親手做來,不在這裡。”
“哦?”冰雲眼神一凝,“一直如此嗎?”
“是,”卉兒點頭,“娘娘忘了嗎,在安陵侯府時就是如此,入宮後沐護衛就先得了王爺准許,給娘娘留了個小廚房。”
冰雲暗暗感激,沒想到東丹寒嘯居然會應沐臨風這等要求,想來沐臨風是不放心旁人經手她的飲食,所以一切親力親爲吧。
“那,過去看看。”
“是,王妃。”
來到小廚房,冰雲往裡看了一眼,暗道一聲“好乾淨”,所有東西都在它該在的位置上,竈臺鍋碗都洗得乾淨到能照出人影來,幾樣蔬菜擺放在籃協子裡,給人很寧靜的感覺。
“沐臨風人呢?”
左右看了看,不見人影,這不都到飯點了嗎,怎麼不見人?
“大概去拿什麼東西了吧,奴婢看這米是淘洗好的。”卉兒這兒摸摸,那兒看看,看神情也挺意外的。
沐臨風一個男子,居然可以細心到如此地步,真是難得。
冰雲“哦”了一聲,隨意來回走了幾趟,在水缸、米缸等處都伸手鼓搗幾下,眉頭一皺一皺的,似乎不得其解。
卉兒瞧着奇怪,“王妃,有什麼不妥嗎?”
冰雲搖頭,“這小廚房是不是隻有沐臨風一個人會來?”
卉兒思慮着,也不是太清楚,“應該是吧,而且只要是給王妃的吃喝,沐護衛都會親自驗過,沒有問題纔拿給王妃,一次都不會忘。”
那他該多累,多緊張啊!冰雲的心一陣一陣抽緊,感動而又難過,喃喃道,“我真不該懷疑他。”
“什麼?”
“沒事,”冰雲臉色有點難看,“回去吧。”
“是,王妃。”
冰雲會有此一說,並不是空穴來風。她雖還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有一點卻很清楚,那就是病從口入。
這一陣子她嗜睡、無力,肯定是得了某種病症,且九成九是人爲。而有機會在她飲食中動手腳的,就必定是她身邊的人。
她正想着玉宵宮誰會對她不利,欲除她而後快,可如今一見沐臨風會防範至此,別人應該不會有機會動手腳纔是,除非……
她表面不動聲色,其實已經開始懷疑什麼,看着沐臨風的眼神,就有些奇怪。
“王妃怎麼這樣看着屬下,是這飯菜不合胃口嗎?”沐臨風奇怪地迎視着她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不是,”冰雲笑笑,移開了視線,“是沒想到你爲我做了這麼多,我很感激你。”
沐臨風臉色一變,“王妃怎麼跟屬下說這麼見外的話,是不想要屬下了嗎?”
“這話怎麼說的,”冰雲淡然一笑,“我今日才知道,我的飲食都是你負責,從不假手他人,是嗎?”
沐臨風立刻道,“那是自然,屬下不會給別人機會害王妃的。”
“是嗎,”冰雲慢慢撥拉着碗中飯粒,雖未擡頭,眼神卻突然銳利,“那害我的人如果是你呢,你怎麼解釋?”
這話一出口,卉兒猛地驚呆,沐臨風也慘然變了臉色,兩個人都說不出話來,屋子裡就陷入死一樣的寂靜之中。
沙漏中的沙子細細地往下落,似乎永無止休,會讓人感覺時間在拼命溜走,人們卻來不及做些什麼。
沐臨風的臉漸漸轉白,白到近乎透明,沙聲分辨,“屬下沒有害王妃。”
從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卉兒亦是奇怪而心驚,幫襯着說話,“王妃,奴婢覺得沐護衛不會做害王妃的事,以前在安陵侯府……”
“卉兒,你先出去。”冰雲只看着沐臨風,眼神冷酷。
卉兒喉嚨一哽,不敢不聽,更受不了這屋子裡的壓抑氣氛,趕緊退了出來。
沐臨風慢慢跪了下去,低垂了眼瞼。
“爲什麼在我飲食中下藥?”冰雲放下筷子,冷冷看着他,憤怒、傷心而且悲哀。
枉她才覺得即使不被寰王所喜,即使所有人都不會與她一心,沐臨風也是值得她全身心信任和託付的。
可結果呢,偏偏是沐臨風要這麼對她,讓她在穿越到這個時空之後,第一次嚐到了被背叛的滋味!
“屬下所做的一切都是爲王妃,若有私心,天誅地滅。”沐臨風早就說過,有事情瞞着冰雲,但現在不會說。
照他的回答看起來,是不會解釋了?
冰雲拍案而起,三兩步過去,抄起牆上的鞭子再回來,努力使自己冷靜,“沐臨風,我雖猜到是你,但我寧願相信你是有苦衷的,有非這麼做不可的理由,所以我選擇問你,你最好給我說實話!”
沐臨風眼中掠過訝異和痛苦之色,是沒想到冰雲會對他動鞭子吧,但他仍低眉垂目,全身放鬆,自是不打算做任何抵抗,繼續沉默。
“爲什麼不說話?”冰雲咬牙,呼吸短促而沉悶,“沐臨風,是不是你並不想跟在我身邊,只是礙於你對烏離國皇室的承諾,所以脫身不得?”
她就說嘛,誰會甘心守護一個又醜又傻的人,如今還被寰王視若敝屣,誰瞎了眼,會對她死心塌地!
然沐臨風卻最聽不得這話,臉色慘變,“屬下沒有!屬下甘願守護王妃,至死不渝!”
“好一個至死不渝!”冰雲怒極反笑,一鞭打在沐臨風左肩,“你的意思,是死也要帶上我嗎?”
沐臨風身子顫了一下,左邊肩膀火辣辣的疼,他卻動都不動,“屬下沒有!屬下只是、只是……”
說不得
,真的說不得!
難道這些日子,他對王妃的忠心還不足以讓王妃相信,他絕不會害她嗎?
冰雲劇烈地喘息着,強迫自己冷靜,“我知道我不受人待見,什麼也給不了你,你也不可能守着一個醜八怪一輩子。沐臨風,你是自由的,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不會攔你。”
沐臨風身心巨顫,膝行兩步過去,抓緊冰雲衣角,哀求道,“王妃不能不要屬下,屬下只能爲王妃去死……”
“不必了,”冰雲後退,神情冰冷,“我要不起你。”
“王妃!”沐臨風慘然低呼,方纔那一鞭未令他有絲毫動容,冰雲這句話卻將他打到搖搖欲墜,“屬下不能離開王妃,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冰雲微低了頭看他,心也像刀割一樣疼。她深吸一口氣,決定給他最後一次機會,“那你告訴我,你給我下藥,到底想怎樣?”
她看得出來,沐臨風給她下的藥並不足以致命,只會令人神智混沌,不知今夕何夕。之前她的嗜睡、無力等症狀,皆由此而來。
其實這種藥於她而言,很容易就分辯出來,只是之前她絕想不到問題出在沐臨風身上,所以未加防範而已。
沐臨風咬脣,直到血絲從他脣齒之間蜿蜒而下,也不曾出聲。
“你……”冰雲怒極,心底卻有如一道亮光閃過,突地想到一件事,“我、我之前的癡傻,難道也是你……”
沐臨風猛地打個哆嗦,頭垂得更低。
想來是了,之前的安陵冰雲就是受制於沐臨風的藥,所以癡傻,而因爲她的穿越,靈魂佔據了安陵冰雲的身體,所以才一朝清醒,恢復神智。
如此一來,倒可以解釋爲何沐臨風知道她清醒之後,只驚不喜了,想來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明白,冰云何以會擺脫他的藥物控制吧。
“呵呵,呵呵,”冰雲連連冷笑,“沐臨風啊沐臨風,我還真是看不透你,你年紀不大,心機竟如此深,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沐臨風放開痛到麻木的脣,也快要說不出話來,“屬下對王妃絕無二心,否則……”
“不用發什麼狗屁誓言,沒用!”冰雲急怒之下,又說粗口,“今天你不給我一個交代,我就給你一個交代!”
話落她揚高了手,又快又狠地打在沐臨風兩邊肩膀,真要活活打死他一樣。
沐臨風只是安靜地跪着承受,不解釋,也不反抗。
但聽啪啪之聲不絕於耳,門外的卉兒和其他幾名侍衛皆變了臉色,雖不知沐臨風到底怎樣得罪了王妃,卻沒一個敢上前阻攔或者求情。
“說,說啊!”冰雲呼呼直喘,眼淚已流了下來。
這樣責打沐臨風,她其實比他更痛,可她實在是被一朝知悉的事情給氣瘋了,根本不知道要怎樣發泄這股怨氣。
“屬下絕不會背叛王妃。”沐臨風咬牙,兩邊肩膀早已血跡斑斑,痛到麻木。
“沐臨風,你想死嗎!”冰雲怒不可遏,加重了手上力道。
卉兒再也看不下去,悄悄跑去了前院。
萬幸,東丹寒嘯正在書房,卉兒顧不上其他,衝進去跪倒在地,“王爺快救沐護衛!”
東丹寒嘯微怔,“什麼?”
“沐護衛不知道做錯了什麼,王妃要活活打死他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