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冰雲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好利索,但既然與沐臨風賭這一把,自然是越快解決這件事越好。
她知道東丹寒嘯必定不放心讓她離開京城,可偷偷走吧,他一定會急瘋,自然不敢瞞他。思來想去的,到晚上她到底還是下定決心,明着向他提出來。
“不行!”東丹寒嘯果然一口拒絕,揚着下巴,一臉的沒商量,“你身體還沒好,我不放心你離京,不準去!”
本來他應該跟冰雲一起去,可父皇雖然不再禁他的足,卻也看得他很緊,若父皇知道他和冰雲在爲烏離國的事費心思,不是又多一份疑忌,自找不痛快嗎?
就知道你不會同意。冰雲“哀怨”地看他一眼,耐心地解釋,“王爺,你也知道沐臨風對復國一事執念很深,如果不解開他的心結,他就永遠不會死心,整天唸叨我,早一天了結此事,不是大家都消停?”
雖然現在沐臨風並沒有像之前那樣天天逼着她練功,但是她很清楚他從未放棄復國之念,兩個人之間爲了這件事,也變得生疏了許多。每次看到沐臨風冷漠而失落的眼神,她就覺得心裡堵得厲害,像做了虧心事一樣。
東丹寒嘯沉默一會,有些無奈,“我知道,但是……父皇最忌諱復國之事,你也知道,萬一再出什麼事,我們如何向父皇解釋?”
聽他有鬆口的意思,冰雲暗暗歡喜,趕緊道,“別讓父皇知道不就行了?我可以隨便找個藉口啊,比如……我之前因爲失了孩子,身體虛弱,需要去別苑靜養一陣?”
說起來東丹天極之前寵愛東丹寒嘯,曾賜了他一棟別苑,雖不是特別大,但清靜雅緻,的確是修身養性的好去處。而好巧不巧的,這別苑就在去烏離郡的路上,莫非這是天意嗎?
東丹寒嘯白她一眼,哭笑不得,“好你個安陵冰雲,看來是早就打好了主意,我想不答應都不行了,是不是?”
冰雲吐舌,抱着他的胳膊央求,“好嘛好嘛,讓我去,好不好?王爺,你想啊,我這一去,如果能確定些什麼,並不只是讓沐臨風死心,更重要的是爲了月宛國日後的安寧,你說是不是?”
東丹寒嘯一愣,“怎麼說?”
冰雲咬了咬嘴脣,鄭重地道,“王爺,我之所以會答應沐臨風繼續練功,其實是考慮了很久的。我不是爲了復什麼國,而是覺得寶藏的秘密一日不揭開,就會一直是令月宛國動盪不安的隱患,若是長此以往,一場大戰就在所難免。”
如果她真的能解讀烏摩經文,解開寶藏的秘密,令真相大白於天下,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好事——不管怎麼說,逃避不是辦法,只會令事情更遭。
而寶藏之說的發源地畢竟在烏離國,去走這一趟,也許會有什麼重大發現也說不定。
東丹寒嘯皺眉思慮一陣,終是想不出理由來反駁,“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我還是不放心,太子哥哥他們對華陽宮虎視耽耽,你若離宮,怕是會有危險。”
“這個王爺可以放心,不會有事,”冰雲一笑,頗有些得意,“我如今雖說還不曾突破神功第九重,但已經很厲害
了,沐臨風一直在教我如何掌控內力,如果有什麼事,我逃命還是沒有問題的。”
東丹寒嘯忍俊不禁,“若是烏離國皇室知道你練這神功是爲了逃命,必定要氣得活過來了。”
冰雲衝他擠擠眼,小心地道,“怎樣,王爺,你就讓我去這一趟,好不好?不然,你告訴獨孤盟主一聲,請他讓各地幫派接應接應我?”雖然這樣麻煩人家不太好意思,可如果不做好萬全準備,東丹寒嘯必定不放心讓她去,一切都是白搭。
如此一來,東丹寒嘯便再沒有理由拒絕,無奈點頭,“好,讓你去,我會跟大哥說一聲。”
“多謝王爺!”冰雲大喜,情不自禁地一把摟住他,“嘖”一下,狠狠親了一口。
隔了一天之後,東丹寒嘯便委婉而恭敬地向父皇提出,冰雲身體大虛,如今又是天氣漸熱,宮中戾氣太重,需去別苑休養云云,說的滿像那麼回事,毫無破綻。
一直以來,東丹天極也算很疼冰雲,對她也極盡寬容,知道她平白失了孩兒,心中必定苦悶,出宮去散散心也不錯,也不疑有他,當即答允。
於是,很順理成章的,冰雲簡單打點了一下,帶着沐臨風和卉兒,東丹天極還派了兩名影衛暗中相隨,保護她的安然,也算是仁至義盡。
沐臨風似是知道此行事關重大,雖然此事不可對人言,這一路上他還是表情凝重,沉默寡言,總是不自覺就盯着冰雲的側臉看,失神好半天。
冰雲知道他心中彷徨,也不點破,因此一路無話,數日之後,便到達別苑。
得冰雲吩咐,卉兒指點着他們將東西卸下,收拾好屋子,鋪好牀鋪,便都退了下去。
“王妃先沐浴可好?”卉兒推門進來,兩隻衣袖都挽到手肘處,臉上也有些許菸灰,估計是忙着燒水了。
“好。”趕了這幾天路,冰雲身上疲倦得很,也沒有異議,待卉兒服侍她沐浴過後,換上一身柔軟的內服,躺到軟硬適中的牀上去,先睡一覺再說。
卉兒收拾了東西,悄悄退出去。
冰雲這一覺睡得很是舒服,第二日裡起便覺得精神好了很多,簡單用過早飯,她將沐臨風叫了來,說是要他陪自己四處走走。
兩名影衛職責在身,立刻跟上。
冰雲一擺手,客氣地道,“兩位可在此侯着,我此行極爲隱秘,無人得知,若是招搖過市,反而惹人猜疑。我只在這近處走走,有沐臨風陪着,兩位放心。”
兩名影衛即刻道,“是,王妃。”隨即隱回暗處,一來一去之間,動若脫兔,足見身手了得。
冰雲向沐臨風示意,淡然道,“卉兒,我們走吧。”
“是,王妃。”
“出門要叫‘小姐’,我不想有不必要的糾纏。”冰雲鄭重吩咐,若是本地府衙知道寰王妃大駕光臨,必定會大旗鼓地侍候,於她行事也很不方便。
“是,小姐。”卉兒乖巧地應一聲,扶着冰雲出去,沐臨風隨後跟上。
這座別苑建在烏離郡以西二十里處,而烏離郡如今屬大月國所轄,因月宛國
與其同出一脈,所以在地域分割上,一直相當微妙,也就不難解釋爲何別苑離烏離郡如此之近了。
走在並不算繁華的街道,冰雲極目四望,問道,“沐臨風,你有多久不曾回烏離郡了?”
“是烏離國,”沐臨風答的一板一眼,顯然極爲反感聽人說烏離國已爲他國所有,“自從雲鏡公主和屬下的孃親離世,屬下就不曾回去過。”
“這麼說,也有十幾了,”冰雲也不計較他的較勁,眼神有些迷離,“不知道那裡變成了什麼樣子。”
如果不是烏離國亡於他國之手,依她烏離國公主的身份,那片土地,以及生活在那裡子民就都是屬於她的,那又是一副怎樣的情景?
“一定非常不好,”沐臨風這話答的有賭氣的意思,“被大月國像豬狗一樣奴役,怎麼可能會好。”
豬狗?卉兒吃了一驚,說實話她不太明白沐臨風在說什麼,“沐護衛,你好像很生氣,怎麼了嗎?烏離郡有你的親人?”
“是烏離國,不是烏離郡!”沐臨風惡狠狠對她吼,把她當宿世仇人一樣,“你什麼都不懂,不要胡說!”
卉兒給吼得委屈莫名,噘着嘴不高興,“明明就是烏離郡,烏離國早在十幾年前就沒了,你較的什麼勁兒。”
“你——”
“好了,”冰雲心裡有些煩躁,略有些惱怒地阻止他們,“大街上吵來吵去,像什麼樣子!”
卉兒左右看了看,果然見來往的過路人都詫異地往這邊看,她臉上一紅,低頭道,“是,王妃,奴婢知錯。”
沐臨風則偏過臉去,還真往心裡去了。
卉兒吐吐舌,嘀咕道,“怎麼這樣,我也沒說錯什麼。”
冰雲暗暗苦笑,卉兒怎麼可能明白沐臨風的心情,她也不想多做解釋,隨意走走再說。
三個人閒逛了大半天,在一家小酒館裡簡單吃了午飯,冰雲便覺得累了,隨意買了些物什,便往別苑返回。
本來依着沐臨風的意思,是想接着去烏離郡的,被冰雲拒絕了,他們纔剛過來,若是太過刻意去烏離郡,怕是會引人懷疑,還是先穩一穩的好。
既然冰雲已經決定,沐臨風就算再心急也不好有異議,只能先回去再說。
結果才轉過一個街角,眼前人影一閃,冰雲已被人攔下。
“誰!”沐臨風一個閃身擋到前面去,目光冷然。
來人一身黑衣,臉容清秀,卻是面無表情,“見過寰王妃。”
知道我的身份?那就是衝着我來的?冰雲心念電轉,雖不解此人身份,但也感覺得出,他對自己並無惡意,便一擺手道,“不必多禮,你是……”
“無名小卒,王妃不必在意,”來人遞給冰雲一個三寸來長的圓筒,“若是寰王妃有危難,可對天發射此煙花,自會有人前來相助。”
冰雲愕然,跟着會過意,眼眸晶亮,“是獨孤盟主吩咐你們助我?”
來人忽然露齒一笑,閃身不見。
冰雲拿着這小小煙花,心頭暖暖的,低語道,“夠仗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