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貴妃點頭,“有,寶藏一事在東域大陸流傳了數百年,而且也確實有人看到過,不會是假。”
“哦。”冰雲答應一聲,渾然不覺能否找到寶藏,關鍵就在她能否解讀烏摩經文,還一臉事不關己樣。
不大會兒,東丹寒嘯大步進來,臉色很難看,“母妃。”
煙貴妃一驚,“出事了?”
兒子是她養的,她最清楚,東丹寒嘯平日裡慣會收斂情緒,喜怒不形於色,若是令他色變,就必定是大事。
“是,”東丹寒嘯點頭,眼神酷寒,“邊境剛剛送來戰報,我月宛國三名戰將皆被對方所殺,夜彌國正逼近壽陽城。”
壽陽城是月宛國的重要城鎮,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可以說是通往月宛國京城的咽喉之地,若地此失守,則月宛國危矣。
“天啊!”煙貴妃驚呼一聲,“這麼快!”
月宛國一向兵強馬壯,還以爲此戰會僵持好一段時間的,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夜彌國逼到如此份上,這可如何是好!
“父皇剛剛大發雷霆,正想着派誰前往禦敵合適。”東丹寒嘯眼中閃過別樣光芒,顯然在打什麼主意。
煙貴妃有些驚魂未定,何況女子不得干政,她自不會多說。
可冰雲卻忍不住,突然問,“月皇后和太子殿下知道此事嗎?”
誒?煙貴妃母子同時一愣,“他們?”
“是啊,”冰雲詫異於他兩個的反應,“好歹是一國之後和一國儲君,都被打到家門口了,他們就不急?”
這話說的,忒也粗俗了。
東丹寒嘯臉容一冷,“安陵冰雲,你到底想說什麼?”
靠啊,又連名帶姓地叫人家,真不講情份。冰雲撇撇嘴,賭氣般道,“我不過是覺得奇怪,局勢如此緊張,爲何聽不到月皇后和太子殿下的動靜,他們好像對月宛國的命運毫不關心,這不是太反常了嗎?”
煙貴妃明顯吃了一驚,轉回眸時正與東丹寒嘯的目光對上:
是了,他們只顧着着急,怎麼就沒注意到這一點?
隔了一會,這母子兩個還是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冰雲奇道,“母妃,王爺,你們怎麼了?”
都不吭聲,是要她唱獨角戲啊?
“沒、沒事,”煙貴妃心底有股寒意升起,“本宮覺得皇上應該有所考量,看情況再說吧。”
哦。冰雲不無不可地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對了,冰雲,本宮聽說,你對安陵侯府諸多怨念,是嗎?”煙貴妃突然轉了話題,臉色也白了些。
冰雲臉色一變,“安陵侯……父親是這麼對母妃說的?”
她忍不住在心裡冷笑幾聲,好個安陵軒鶴,在她這裡討不到好,就把狀告到煙貴妃這裡,是什麼意思?
煙貴妃嘆一口氣,“冰雲,當年的事也非哥哥所願,雲鏡公主被害身亡,哥哥痛苦了很長時間,才慢慢淡忘,你實不該再揭他的舊傷疤,爲人子女者,怎能如此殘忍。”
“母妃,”東丹寒嘯微一皺眉,有些不悅,“冰雲從四歲起便……吃盡苦頭,岳父大人卻聽之任之,真要說起來,是冰雲受的委屈更多吧,又哪裡殘忍了?”
冰雲原本也是因煙貴
妃的話不平,纔要發作,卻被東丹寒嘯幾句話說得沒了脾氣,無聲苦笑,“母妃請息怒,王爺也說過兒臣了,兒臣以後定會注意,請母妃恕罪。”
煙貴妃瞄了東丹寒嘯一眼,大概對他替冰雲說話頗爲滿意吧,“如此最好,雲鏡公主與哥哥是兩情相悅,你是他們的女兒,應該多多體諒哥哥纔是。”
“是,兒臣知道。”冰雲本來是想問一問當年雲鏡公主被害之事的,可看今日氣氛,也不是怎樣合適,何況煙貴妃也未必會說實話,便忍着沒有問。
待煙貴妃離開,冰雲衝東丹寒嘯感激地一笑,“多謝王爺迴護之恩,冰雲感激不盡。”
東丹寒嘯抿了下脣,面無表情,“本王不過就事論事,算什麼恩德。夜彌國的事父皇會安排妥當,你不必掛懷。”
又是這副冷麪孔,王爺,你是有多討厭我啊,如此不假辭色。
冰雲無奈地咬脣看他,實在是沒轍了。
其實,冰雲他們是真的小瞧了月皇后和太子一夥,朝中局勢與邊境戰事,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只不過他們很沉得住氣,靜觀其變而已。
左相賀蘭翔本就暗裡支持月皇后一派,而他似乎對夜彌國的事瞭若指掌,要他們稍安勿躁,至於其中內情如何,外人怕是很難得知了。
數日之後,朝廷依舊派不出良將前往邊境坐鎮,東丹天極大爲惱火,日日發雷霆之怒,差點就要御駕親征。
平日裡覺得朝中人才濟濟,每每上朝,各派爲一件小事就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引經據典,頭頭是道。
可如今一旦出了如此大事,月宛國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候,怎麼就找不出人來擔當大任了呢?
“有一個人!”康良驥忽地興奮莫名,兩眼放光,“皇上若派此人前往,必定成功退敵!”
其實吧,這位右相對國還真是忠心耿耿,可惜他是文臣,遇到打仗這類事,就只能是乾瞪眼,使不上力了。
東丹天極自是大爲驚喜,“是哪個,愛卿說來聽聽!”
東丹寒嘯和太子也都微微側目,實也想不出在如此情況之下,還有誰會比之前派去的三名將軍更有本事。
“東陵王。”
衆人同時眼睛一亮:他?
東陵王幻無影常年征戰沙場,驍勇無敵,東域大陸各國只要提起他的名字,無不敬畏三分。
不過,此人性格怪異,喜怒無常,手段血腥殘酷,令人心寒,且漸不把皇室看在眼裡,他會乖乖聽從調遣纔怪。
果然,東丹天極接着就意興闌珊地坐了回去,“他的話,不必提了,他早在月餘前就上書於朕,說是得了重病,正臥牀休養。”
初時他也心生警惕,以爲東陵王心存不軌,不然這麼一員虎將,哪能說病就病。爲解心中疑慮,東丹天極派了心腹前往,名爲探望,實爲查清內情。
結果心腹回報,說東陵王確實病了,人也瘦得不成樣子,躺在牀上上氣不接下氣,像是命不久矣。
“哦?”康良驥大爲意外,“這、這便要如何是好?”
衆人齊齊沉默下去,東丹寒嘯其實心中早有計較,只不過不好輕易說出來。
如今環視衆人一圈,太子亦沒有開口的打算,他便
越衆而出,“啓稟父皇,兒臣願與父皇分憂。”
他年紀雖輕,卻是天縱奇才,天生就是爲沙場征戰而來,十五歲那年一戰成名,數年來他亦指揮過不少戰事,從無敗績。
“你嗎,”東丹寒嘯看他一眼,眼神複雜,“朕要好好思慮一番,衆愛愛卿,可還有良將人選嗎?”
衆人一致沉默,這般時候最是敏感,萬一舉薦不慎,打了敗仗,他們也是難辭其咎。
東丹天極微一頷首,不悅之情相當明顯,“既如此,衆位愛卿退下吧,嘯兒,你留下。”
“是,父皇。”
衆人一起退出太極殿,到門口時,太子停了停,眼中掠過一抹狠厲嘲諷之色,而後加快腳步離去。
三弟,看來我真是小看了你!你取我而代之的決心超乎想像的大啊,爲了達到目的,竟不惜陣前犯險!
好,很好,既然你要去,那就去,最好永遠都別回來!
東丹寒嘯哪裡有如此齷齪的心思,他只是想助月宛國度過眼前這一劫難而已。“父皇可是覺得兒臣難當大任嗎?”
東丹天極略一沉默,有些遲疑地搖了搖頭,“嘯兒,朕知道你的心思,可夜彌國此番是有番而來,更以夜闌雨爲藉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朕是擔心你的安危。”
就這一刻而言,他不是月宛國萬萬之上的皇上,而只是一個父親而已,面對最喜歡的孩子,他的擔憂與心疼絕對不摻半分雜質。
儘管如此說,對那三名戰死沙場的將軍和無數士兵來說很不公平,可人都是自私的,災難面前,誰不想保護自己的兒女,人之常情罷了。
東丹寒嘯心中感動,撩襟跪倒,“父皇疼愛兒臣,兒臣高興得緊!夜彌國狼子野心,若不將其逼退,月宛國危矣!兒臣懇請父皇答應,兒臣要領兵出征!”
東丹天極心中一痛,連連嘆息,“朕知道你頗有對敵經驗,目前爲止亦無敗績,可夜彌國不同於其他小國,何況邊境環境惡劣,危險無處不在,朕……實在是不放心啊。”
如果說兩軍交戰,士兵死於陣前是人禍,那諸多受盡病痛折磨而死的人,那就是天災了。
月宛國與夜彌國交界之處,是一大片沼澤密林,蛇蟲橫行,加上氣候炎熱,毒氣瀰漫,致使大量士兵得上種種疾病,軍醫亦是束手無策,死者也不在少數。
不過問題是,隨行軍醫,甚至月宛國的大夫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更沒有“瘴氣”一說,自然不知道如何對症下藥了。
若是東丹寒嘯到了邊境,且不說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萬一他也染上怪病,那便如何是好?
“兒臣知道有危險,可如今再不退敵,夜彌國揮軍來犯,月宛國仍將不保,兒臣就算暫時留得一命,又有何意義?”
東丹寒嘯擡首看上去,眼眸清澈,俊美的臉上一片毅然之色,顯然做此打算,並非他一時衝動,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東丹天極遲疑着,“這……容朕再好好想一想,你且回去吧。”
東丹寒嘯嘴一張,臨出口又改了話,“是,兒臣告退。”
父皇的“好好想一想”,應該是想好措辭去說服母妃吧,畢竟論及疼愛他這個兒子,母妃較父皇有過之而無不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