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冰雲離桃花峪近,所以先一步到達,不過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實在糟糕,所以當她說出自己是寰王妃時,把她當奸細攔下的士兵瞪大了眼睛,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鬼。
“我真的是,”冰雲無奈又自嘲地笑,擡手抹了一把髒臉,“我是被叛臣追殺,拼了命才逃出來的,麻煩小哥帶我去見章裕琪章將軍。”
士兵由最初的震驚轉爲狐疑,上下打量她,“叛臣?你說誰?”誰知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是什麼身份,隨隨便便就說自己是寰王妃,誰信。
冰雲猶豫了一下,京中情形如何,她還不得而知,三言兩語地跟這兩個小兵也說不明白,她有點兒急。“總之、總之你帶我去見章將軍,我自會跟他說個分明,若是耽誤了事,你們擔待得起嗎?”
兩名士兵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這女人身上有種無法言喻的高貴和沈着,或許真的身份不一般呢。“你怎麼證明你是寰王妃?”
冰雲火大:你妹啊,這我要怎麼證明?我說了你們也不信,父皇給的通行令牌又偷偷塞給了沐臨風,要他幫着保管,這下糗大了。“我……”啊,對了!她突然想起來,“我與王爺大婚之時,章將軍曾入宮送上賀禮,我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他自然認得我。”
那就好辦了。士兵不再猶豫,道,“你在這裡等等,我去通報將軍一聲。”
冰雲稍稍放心,揉搓了兩下手臂,安然等待。
不大會兒,那名士兵去而復返,身後跟着的正是章裕琪,他原也才二十五、六歲,只因常年在外帶兵,日曬風吹雨淋,故而臉堂黑中透紅,時時帶着一種滄桑的感覺,因而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大一些。
來到近前,冰雲施了一禮,“章將軍,別來無恙。”
章裕琪似乎有些受驚,上下打量她一眼,眉頭皺得死緊,“你是寰王妃?”
冰雲一愣,有點笑不出來了,“章將軍,你不會認不出我了吧?”說着話,她拿袖子擦臉上的污漬,以露出真容。真是,雖然兩人之有一面之緣,可她的樣貌那麼、那麼特別,只要見過一面的人,應該都不會太快忘記吧?
“你……”章裕琪卻仍舊一臉疑惑,外加三分警惕,“你真的是寰王妃?你怎麼、怎麼是這個樣子?”還是他不在京中時,寰王又另立了王妃?不然這女人有多大的膽子,冒充誰不好,敢冒充寰王妃,這可是要殺頭的!
我——
冰雲一急,纔要發怒,突然想到什麼,暗呼一聲糟糕,她現在已經恢復了真容,章裕琪當然認不出她了!“不、不是,章將軍,你聽我解釋,我先前……後來我練了一種、一種功夫,我的樣子……”
這回好了,她越是解釋,章裕琪就越是用懷疑、防備的眼神看她,手甚至摸上了腰間的劍柄,要動手了。
“章將軍,你冷靜一點,我真的是寰王妃,”冰雲苦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樣,希望自己可以變回原來的醜樣,也省得這樣解釋不清!“我的容貌因爲某些原因變成這樣,但我真的是!我還記得當初你入宮送上的賀禮,是一株二尺
高的紅珊瑚,很是漂亮,王爺很喜歡,說你的眼光一向不俗,雖是武將,卻也愛附庸風雅,是不是?”
章裕琪臉色稍緩,但仍戒備地看着她,“還有什麼事,你再說說。”也許她的確是宮裡人,當時正好在場,所以聽到也說不定。
冰雲又是一聲苦笑,將那日所有與章裕琪有關的事都說了,很是詳細,然後又說了些東丹寒嘯的事,而這些事如果不是跟他最親密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章裕琪終於相信了她的身份,立刻跪倒,“臣見過寰王妃!”
冰雲鬆了一口氣,趕緊扶起她,“章將軍信我就好了,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謝寰王妃。”章裕琪起身,似乎這纔看到冰雲的狼狽樣子,皺眉道,“王妃,京中可是出了什麼事嗎?”
“說來話長,”冰雲機警地使個眼色給他,“進去說。”
“是!”
到了內院,章裕琪先吩咐丫環沐浴更衣,用過午飯,休息了一會,這纔開始談正事。
洗去鉛華的冰雲越發容顏絕美,氣質飄逸出塵,身上穿的雖然不比宮中綾羅綢緞,頭上也未見奢華的珠釵,卻已是天地無色,日月無光。
周圍服侍着的丫環侍衛無不驚異而且豔羨,有些害羞者甚至不敢正眼看冰雲。風聞寰王妃雖聰慧無雙,智退強敵,卻是個讓人看一眼都想要吐的醜女,卻沒想到是如此傾城之姿,想來只要是天下男兒,都肯拱手河山,只爲討她一笑吧。
(冰雲:我又不是紅顏禍水,傾的什麼城!)
章裕琪顯然也很不能適應冰雲現在的樣子,一個大男人窘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期期艾艾道,“王妃真是、真是出人意料,啊不,臣的意思是,王妃變臉真是快,啊不不不,臣的意思是——”
“呵呵,”冰雲就算再滿腹心事,此種情形之下也不禁笑出聲,臉上微紅,“章將軍取笑了,關於我的容貌,當中有許多曲折,今日先不說,我方纔說到叛臣一事,章將軍可曾聽到什麼風聲嗎?”
說到正事,章裕琪神情一正,搖頭道,“沒有,不知王妃指的是誰?”他是奉命在此訓練士兵,隨時待命,極少回京,宮中事更是知之甚少。
冰雲點了點頭,不無擔憂,“其實我也只是猜測,左相性子陰狠深沉,既然要反,必定已經做好準備,很難對付。”
“什麼!”章裕琪大吃一驚,聲音陡地拔高,“左相反了?那賀蘭公子呢,有什麼動靜?”
賀蘭……公子?冰雲心中有動,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看着他沒有說話。
章裕琪愣了下神,大概覺得自己反應有些過了,尷尬地低下頭,“臣失禮,王妃莫怪。臣的意思是說,賀蘭、奇俊不是一直不曾回京,左相沒來由地,怎麼就反了?”
“他若提前有所動作,父皇和王爺就會有所察覺,不至於被打個措手不及。”冰雲不動聲色,將這些天發生的事大致說了,“所以我在擔心,京中肯定有變,不知章將軍可否入京退敵?”
“這個嗎,”章裕琪面露難色,“王妃恕罪,白虎營
由皇上直接調度,沒有皇上詔令,臣不能帶兵入京,否則就是圖謀不軌,後果不堪設想。”
冰雲點頭,倒也不怎麼意外,“我想也是,我的意思是想請章將軍幫忙,借我一隊人馬,我需要先與王爺會合,共商對策。”
“這倒是可以,”章裕琪答應得很爽快,“王妃請稍事休息,臣儘快安排。”
“有勞章將軍。”
“不敢。”
章裕琪施禮後退下,轉過屋角就收斂了神情,揮手招過一名侍衛,在他耳邊輕聲交代幾句,“明白了?”
“是,將軍。”士兵飛身而去,不大會兒就沒了蹤影。
章裕琪又在原地站了很久,臉上神情複雜,眼中更是隱有痛苦之色,彷彿有什麼難下決斷一樣。
看來宮中一變,受影響的何止是京城,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局勢越來越緊張了呢。
“這裡就是茗香鎮?”莊靖彥牽着馬,左看了右看,小狗似的聳聳鼻子,“好像沒有茶香吧?”
直腸子。沐臨風甩他一眼,誰規定茗香鎮就一定要有茶香的?再說,這不是重點好不好,重要的是王妃是不是在,是不是無恙。
感覺到衆人刀子一樣的目光,莊靖彥但覺周身一陣冷颼颼,忽地豎起手掌,拉彎嘴角,煞有介事地道:“有殺氣!”
還玩兒!東丹寒嘯本就心情急躁,被這個活寶手下一氣,越發黑了臉,一個巴掌拍在他後腦,“本王現在就讓你腦袋開花,你信不信?”
“哈哈!”獨孤傲很不應景地大笑兩聲,過去攬住東丹寒嘯的肩膀,“得了,二弟,這傻小子也是看你太緊張,所以逗你而已,別較真,弟妹一定沒事的,放心。”
莊靖彥訕訕然收手,摸着後腦勺傻笑,還真像個傻小子。
沐臨風有點好笑,又有點意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傢伙這麼愛耍寶,是被皇宮給關得太久,把本性藏得太好了?
東丹寒嘯瞪了莊靖彥一眼,“給本王差不多一些,少在這裡丟人現眼,還不去問問鎮上的人,有未見過冰雲他們?”
“是,王爺!”得了命令,莊靖彥撒開大腳丫跑開去,幾名影衛也分別向不同的方向找人詢問,方纔的小小的插曲,也就這麼過去了。
不大會兒,衆人紛紛回稟,說是有人看到過賀蘭奇俊一夥,昨日確實前來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投宿,但半夜時分,那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人突然神靈附體一樣,從牆頭嗖地飛出去,然後旁人也追上去,就沒再回來。
“這麼說,冰雲是恢復功力了?”東丹寒嘯既驚且喜,如此看來,冰雲是曾試圖逃走,就是不知道有未逃過,是不是又落回賀蘭奇俊手裡。
沐臨風目光閃爍,顯然另有計較。因爲他很清楚,冰雲的功力是沒可能在這個時候全部恢復的,頂多恢復了一點點,這樣的她怎麼能是賀蘭奇俊的對手,可別再出更大的意外才好。
當下衆人也不再耽擱,留下幾名影衛和一幫武林人士繼續在茗香鎮周圍尋找,東丹寒嘯等人則立刻趕往桃花峪,見到章裕琪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