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左相出現在了月皇后寢宮,太子因爲不放心,也正同母後商議對策,倒是沒想到,左相會這般時候前來。
“賀蘭大人這麼急着要見本宮,所爲何事?”月皇后眼含薄怒,卻也沒失了風儀。方纔侍衛來報,說是左相求見,她這般時候已不想再跟左相糾纏不清,故而有心不見,卻不料左相態度強硬的很,竟是非見她不可,她一國之後的威嚴遭到挑釁,豈會高興得起來。
左相冷笑一聲,“皇后娘娘還跟我裝糊塗?東丹寒嘯已見過皇上,是不是?”
月皇后心中一跳,看出左相態度強硬,已心知不妙,暗暗使個眼色給太子,淡然道,“這個嗎,本宮今日不曾去見皇上,並不知情,賀蘭大人若是心有疑慮,不妨親自去看一看。”
“不必了,”左相手一揮,一隊黑衣蒙面的侍衛瞬間而入,將月皇后和太子圍住,他則得意一笑,“皇后娘娘,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任由你們出賣嗎?告訴你們,這皇宮已不由你們說了算了!”
太子大吃一驚,怒道,“賀蘭翔,這是何意!”
“何意?”左相哈哈笑過一陣,“東丹寒楓,你現在還不明白嗎?不過沒關係,反正大局已由我控制,你明白不明白的,也沒什麼要緊。把他們兩個關起來,好生看着!”
“你敢!”月皇后拍案而起,鐵青了臉色,“賀蘭翔,你敢動本宮,本宮絕不饒你!來人!”
一聲清叱過後,是死一樣的寂靜,這幫黑衣人露在外面的眼睛裡,無一例外地閃過嘲諷之色。
太子暗道一聲不妙,厲聲喝道,“來人!來人!”
仍舊無人應聲,偌大的宜寧宮像是瞬間變成了一座死城,除了他們母子,再無活口。
月皇后這才真的變了臉色,咬牙道,“賀蘭翔,你做了什麼,你說!你說!”生死關頭,什麼風儀,什麼威嚴,全都顧不上了。
“不過是我的人控制了皇宮而已,還能是什麼,”左相滿眼輕蔑,“不好意思了兩位,就請好生休息,以後這月宛國,就由我來治理好了,保證給子民一個太平盛世,你們放心。”
就憑你?月皇后和太子同時冷笑,心中卻也一樣後悔不迭,怎麼就沒防着左相會狗急跳牆,這下慘了,還不知道皇上那邊如何了,可別如了這狗賊的願纔好。
左相冷笑一聲,“帶下去!”
東丹天極不放心東丹寒嘯,更擔心冰雲會出事,因而雖已夜深,他仍舊了無睡意,在太極殿上來回踱着步子。左相居然一直包藏禍心,意欲反叛,自己卻一時不查,差點無可挽回!
還好,至少現在他已經明白,之前是錯怪了東丹寒嘯,只有這個兒子纔是真心爲自己,想想那時候自己還親手鞭打嘯兒,不愧疚纔怪。
不過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等左相的事了結,他再好好跟嘯兒談談,請求他的原諒,日後他們父子之間也就沒了嫌隙,仍如從前一般就是了。
他正一個人胡思亂想,門外響起煙貴妃惶急而沙啞的聲音,“臣妾求見皇上!”
東丹天極心中一動:是
了,煙兒定是聽說嘯兒回來過,故而來問個信兒。他揚聲道,“煙兒,進來說話。”
煙貴妃匆匆而入,都顧不上行禮,急急道,“皇上,臣妾聽說嘯兒回來了,可是真的?!”這些天她爲兒子茶飯不思,以淚洗面,也着實被折磨得夠了。
東丹天極扶住她,見她臉上淚痕未乾,不禁心疼莫名,加上對她和東丹寒嘯的愧疚之情,但覺臉上發熱,便難得的、溫柔哄道,“煙兒莫急,嘯兒是回來過,不過已出宮去了。”
煙貴妃抓緊他的衣袖,聽他將事情一說,忍不住喜極而泣,卻又有些擔心,“就是說嘯兒沒事嗎?那、那冰雲會不會有事啊,皇上,臣妾很擔心,萬一、萬一冰雲有個什麼,臣妾如何向哥哥交代?”
若是冰雲聽到這話,必定相當不屑:便算是要誰交代,也不必向安陵軒鶴交代,他根本就當沒生過她這個女兒吧?
自從她嫁入宮門,安陵軒鶴就只見過她那一面,還冷嘲熱諷,活像跟她有多大的仇一般。後來的事更離譜,無論她遇上什麼困難、挫折,他都不曾來問一問,甚至她被東陵王擄走之後歸來,墜湖失胎,安陵軒鶴都連面也不露,反正冰雲對他是徹底死心了:世上有哪個做父親的會狠心到如此地步?
東丹天極這般時候也不好多說什麼,舉起袖子替煙貴妃擦了下眼淚,柔聲道,“煙兒放心,冰雲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而且你要相信嘯兒的本事,他一定會把冰雲救回來。朕派了一隊影衛過去,不會有的,放心吧。”
煙貴妃心中感動莫名,這麼久了,終於重新體會到東丹天極對她的寬容和寵愛,這份失而復得的心情,更與何人說!“是,臣妾相信皇上一定會救冰雲的,她和嘯兒都不會有事,臣妾相信——”
“是嗎?”帶着嘲諷的聲音響起,左相甩袖光明正大,登堂入室,一派春風得意,“貴妃娘娘就對皇上這麼有信心?”
似是沒想到左相未經能會就擅闖太極殿,東丹天極愣了一會,纔回過神,怒道,“賀蘭翔,你好大的膽子,在朕面前竟然敢如此囂張!”
因爲知道他要叛上作亂,東丹天極對他也沒個好聲色,如果不是顧忌到冰雲還在賀蘭奇俊手上,早命人將左相拿下問罪了,怎容他如此囂張。
“哈哈!”左相仰天大笑,花白鬍子一抖一抖的,“東丹天極,事到如今你還擺什麼皇上的架子!實話告訴你,皇宮如今已在我掌控之下,你這個皇帝,做到頭了。”
東丹天極又驚又怒,把手將同樣嚇白了臉的煙貴妃擋到身後,厲聲道,“賀蘭翔,你想怎樣?”難道他還是晚了一步,讓奸賊得逞了嗎?
左相悠然道,“不是我‘想’怎樣,是我‘已經’了,東丹天極,你認命吧!”
“休想!”東丹天極怒極反笑,“就憑你這亂臣賊子,也妄想位登九五!賀蘭翔,朕叫你死無——”
一句話未說完,他只覺得腦子裡轟然一響,往前就倒。
“皇上!”煙貴妃駭極,一聲驚呼,本意是想扶住他,然她如此纖細的一個人兒,怎扶得住,結果就是兩個人一起摔
到地上。再看東丹天極,已是面色發青,緊閉着眼睛,昏了過去。“皇上!皇上!”
任憑煙貴妃怎樣搖晃、喊叫,東丹天極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氣息也相當相當弱,竟似命不久矣!
左相得意地冷笑個不停,捋須道,“貴妃娘娘別白費力氣了,你是叫不醒他的。”
煙貴妃猛擡起淚眼,狠狠盯住他,怒道,“賀蘭翔,你到底對皇上做了什麼,你說!”
“也沒什麼,只不過讓皇上身邊的人每日侍候好了,在皇上茶水中加些好東西,讓皇上受我控制而已,哈哈哈!”終成今日自己掌控大局,左相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放聲大笑,也不怕把侍衛招進來。
煙貴妃瞬間臉如死灰,震驚難語,“你、你、你你你給皇上下、下藥!”天哪,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左相不但要反,還要謀害皇上,如此說來,他有這心思根本不是一天兩天,怎麼她和皇上一點都不曾察覺!
“貴妃娘娘不必多言,只要你和皇上安分,我暫時還不會要你們的命。”左相輕蔑地看他們一眼,那神情明顯就是這曾經的一國之君和最最受寵的煙貴妃根本不足爲懼,“麻煩的是寰王,還得解決掉才行。”
“不行!”煙貴妃駭極大呼,“你、你不準動嘯兒,不然本宮、本宮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那就等你做了鬼再說,”左相一腳將撲過來的煙貴妃踢開,大聲道,“來人,侍候好皇上跟貴妃娘娘,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是!”
煙貴妃一下癱倒在地,哭都哭不出來。她死不足爲懼,可萬一皇上有個什麼,月宛國必將一片大亂,子民們要如何是好?還有嘯兒和冰雲,左相看來是不會放過他們,這可怎麼好!
左相會反,其餘朝臣未必就會一起跟着反,可她才與右相鬧翻,還不知他對此事抱什麼態度,如今唯可信任的,也只有自己哥哥安陵侯了。可是,要怎麼才能通知哥哥這宮中的情況呢——不用問敢知道,左相肯定已經控制了皇宮,怕是很難將消息送出去了。
在沐臨風帶領之下,獨孤傲與一干好手悄然出現在賀蘭奇俊囚禁冰雲的地方,入目卻是空蕩蕩的、偌大的庭院,半個人影也沒有。
“人呢?”沐臨風急了,冷汗如雨下,“怎麼才兩天時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難道又像上次一樣,賀蘭奇俊帶着冰雲換了地方?可是不應該啊,他不是正等着自己帶回拓印的烏摩經文,以拿到寶藏嗎,這樣悄悄離開,難道他不想要寶藏了?
獨孤傲緩緩在院中走了一圈,心中大致有數,“看來京中必定有變,賀蘭奇俊才舍下這裡回京。”
哦?沐臨風一愣,心直往下沉,“小盟主的意思,左相反了?”
其實吧,二十歲的沐臨風比獨孤傲也就大了幾個月,加上身份的差距,他沒想着當面這樣叫的。
可因爲冰雲的前世已經二十四歲,所以就總覺得這位武林盟主忒也小了,平時不當着他的面,就“小盟主”、“小盟主”地叫個沒完,被沐臨風給學了去,一時叫順口,都沒注意到不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