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接到聖旨的四皇子和八皇子一起來向德武帝請安問候,順便詢問秋闈考試之事,二人均對任命冷無爲爲主考官一事感到不解。
“父皇,兒臣不明白,國家選舉人才的大典何等神聖重要,父皇怎麼讓冷無爲擔當這個重任,而且還讓他出題,冷無爲書讀的不多,他能出什麼題目,兒臣甚爲擔心,萬一出的題目有失荒唐,朝廷的臉面可都讓他給丟盡了。”八皇子文思說道。
文真也接道:“父皇,德武三年雖然冷無爲擔當的也是主考官,可畢竟是以父皇的名義,而且就是那一次也出過考題泄露案,萬一這一次也像上一次那樣,不知如何是好啊?”
德武帝批閱奏摺,頭都不擡一下,只說道:“冷無爲擔當主考官,朕和軍機大臣都商議過了,他們也都同意。朕知道你們想選一個名望高,有才學之人來擔當這個職位,可朕告訴你們,這一次選拔人才看重的不是學識有多高,過去選才大多數只懂得四書五經,死讀書不開竅,關鍵時候只知道磕頭,毫無見識,這次選拔不比以往,朕不但看他們的才華,更看中他們的應變能力,處事是否鎮靜。在這方面冷無爲是最突出的,也是最有資格的,此次讓他出題,朕可以和你們打個賭,不到考試那一天,他一道題都出不了,但真到最後一天,他肯定會給一個非常漂亮的題目,這就是他的應變能力。因此,此次秋闈是否泄露題目,關鍵在你們身上,爲了防止題目讓別人知道,朕就讓你們去擬題,如果外面泄露你們當中一個題目的話,朕就治你們的罪,同樣也就失去做將來皇帝的資格,這一次朕可是認真的。”
文真和文思驚呆了,一席話無疑是在告訴他們,將來皇帝人選是他們之間的一位。當下一起回道:“兒臣明白,兒臣告退。”
就在他們踏出門檻的時候,德武帝忽然道:“考場之上,冷無爲是主官,你們要聽他的。沒有他的允許,你們什麼也不能做,還有考試完畢以後他還要擔當閱卷大臣,負責選拔三甲。明白嗎?”
“兒臣明白。”
二人走後,德武帝呼了一口氣,忽然笑了笑,自言自語道:“冷無爲啊,朕可把大漢的未來都交到你的手裡,希望這次選拔的人才中能成爲留名青史的千古良臣。”
楊公府裡。
冷無爲像傻子一般呆呆的坐在那裡,自從接了聖旨以後,他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皇上讓自己擬題目,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真要命啊。
他一個人在裡面發呆,可楊公府裡的人卻高興壞了,關係全國舉子的秋闈大選,誰擔當主考官那便與上千名的舉子形成師生關係,名利雙收啊,那可是求都求不來的。接了聖旨後,楊雪兒就帶着一等奴婢們去法華寺燒香還願去。
這個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沒有過多久,整個京城都知道了,四皇子和八皇子的門檻太高,那些舉子不好套關係,這楊公府就不一樣了,還沒有怎麼的呢,整個府外就有不少人在窺視,有的人甚至直接把自己的大作花銀子託人轉送過去,一時之間,楊公府成爲天下舉子們最關注的地方。
冷子信一聽自己的兒子當了主考官馬上樂的跟什麼似的,他是讀書人知道這個主考官對那些讀書人意味着什麼,現在就讓自己死了也都可以瞑目了。而其他人雖不知道冷子信高興的理由,但也知道兒子肯定又被封官了,一家子喜氣洋洋的。
正在後院好不容易定下心來刺繡的冷薔薇,看見蒙生過來,想說而又不說。“你今天是怎麼了,有什麼話要說嗎?”
蒙生吞吞吐吐,面有難色,道:“薔薇……,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你……你能不能和你哥說說,讓我也當個官,你也知道作爲他的妹婿,如果是白丁的話,在面子上也說不過去啊。你就說說吧。”
冷薔薇眉頭皺了起來,冷冷地道:“我告訴你,你最好把這心思收起來。現在我們家的身份還不能公開,我如果幫你這樣和我哥說,那不是給他添亂嗎?而且你還能當什麼官,書讀的又不多,就是當官肯定也是個昏官,我可不想讓我們冷家好不容易修來的名聲被你毀了,你趁早歇歇吧。”一說完,就站了起來要走。
蒙生不死心,跟上前道:“我要的也不是大官,就是芝麻小官我也願意,怎麼也得衣錦回鄉啊,爲我祖上爭點榮譽。”
冷薔薇正要回斥,不想冷子信過來,冷冷地道:“怎麼?你這樣的人也想當官,我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給我回家好好的看守咱們的幾畝地。就你這樣呆頭呆腦的,還沒有怎麼樣呢就被人給害了,官場可不是那麼容易混的。前陣子京城大亂,林天遠那麼了不起的人,還不是被賜死,雖然無爲能罩着你,爲你承擔一些,但這樣不是給他增加麻煩嗎?這心思你趁早給我滅了,回家安安份份的。”說完冷着臉就走了。
蒙生看老爺子都不同意,那就更別想了,自從知道自己的舅老爺是個當朝的大官後,心裡跟貓抓的一樣,看到京城裡走來走去穿着官服的人,就十分的羨慕,也真想過過官癮,可老爺子都不支持自己,那也就更別說了。
就在他正垂頭喪氣的時候,一僕人過來說道:“各位老爺、小姐,冷大人來了,請各位到前廳用茶。”
“到底出什麼題目呢?”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冷無爲,本想找人商議,又怕別人偷聽了去,真是煩死他了,去找嶽先生,可嶽先生去找朋友,短時間不會回來,尤三甲和古師爺,都是不曾中舉,讓他們想辦法肯定損招特多,搞不好把四書五經上註釋的小字拿來當題目也說不定啊,百無聊賴就跑到這裡聽一聽老子的想法。
冷子信可是連個秀才都沒有中過,好不容易花了銀子捐了個監生,弄個員外噹噹,他能出什麼題目,因此愁眉不展道:“或許皇上的心意不是讓你從書本里找題目,無爲,皇上對你那是知根知底,要不他怎麼會把你叫到翰林院去讀書,你肚子裡裝些什麼,皇上也清楚。要你出題目,應該不會是掉書袋,你再好好想想,皇上到底是什麼心思。”
冷無爲頓時一愣,對啊,自己倒糊塗了,皇上不會平白無故的讓自己出題啊,裡面一定有文章,自己什麼最擅長呢,賭錢?逛窯子?拍馬屁?還是撈銀子?這些上不了檯面啊,到底是什麼呢,說打仗,自己還沒有學全呢,況且打仗是武人的事情,這些舉子可都是文人,指望不上啊。
腦袋都大了,冷無爲還是不知道該出那些題目爲好,但思路倒是有了,那肯定是自己擅長,而別人沒有的部分,題目就應該從這裡出。
“爹,我明白了,回去我再想想。你知道您二老在這裡休息的可還習慣?”
冷氏接道:“好兒子,我們住的都很習慣的,不過到底不必家鄉熟悉。我和你爹都打算過幾天回家鄉去,你一個人在京城要好好保重身體啊。”
冷無爲清楚,爹和娘都不想連累自己,看了看紀飛靈,看出她的眼色之中有些不捨,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自己這麼無奈呢。他走上前握住紀飛靈的手,道:“過不了多久,只要我的事情辦成了,我就會去找你。”
紀飛靈無聲地點點頭。
悅來客棧裡,一身青衫,年約三十多歲,獨自一個人在那裡喝着悶酒。尤三甲碰巧和一生意人在那人的旁邊談生意,看樣子又是一場大買賣。
“完了,大漢要完了!”淒厲的聲音突然傳了出來,驚動了在場的衆人。
一白鬍子的老漢走上前去,看樣子是個久考不中的可憐人,“喂,孟糾你又喝醉了,說什麼瘋話呢,這可是要殺頭的。”
幾個像是孟糾的同窗也走過來勸解,可那孟糾卻還在喊道:“居然讓一個沒有讀過幾天書的無賴,當我們的主考官,這還有沒有天理了,朝廷的法度何在,讀書人的臉面何在,這場科考不考也罷。”他這麼一開口,其他人也都沉默了,看樣子有這想法的不是孟糾一人。
“混蛋,哪個王八蛋敢這樣說我家大人!”尤三甲拍案而起,凶神惡煞的走過去,一拳頭砸在那孟糾的桌子上。
那孟糾以蔑視的眼光看着尤三甲,冷冷地道:“原來是無賴的爪牙,看樣子今天我還真不走運。”
受人吹捧慣的尤三甲還沒有人敢這麼喝他說話,這次他卻不生氣了,突然大笑起來,一副豪爽的樣子,笑道:“好久沒有人和我這麼說話,真是痛快。我也不需要知道你叫什麼名字,不過看你這樣子不像是有才華之人,這自然可以故放豪詞,吸引別人眼球,無能之人罷了。”說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你憑什麼說我無能?”孟糾站了起來。
尤三甲看了看在場的舉子,笑了笑,對那孟糾道:“看你是第一個敢這麼和我說話的人,我可以透露一下,這次科考最後一道題目的重點。”話一落,所有的人都呆了,誰能猜到今天能碰上這麼幸運的事情。
就是孟糾也感覺自己的口乾了,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
尤三甲喝了口水,道:“這次科舉考試將是你們以往考試當中最難也同樣有可能是最容易的一次。最後一題考的不是你們對書本的知識,而是考你們……”
所有人屏住呼吸,仔細凝聽關鍵的時刻。
“而是考你們的能力,這能力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他也難。國家三年大選,選的是人才,而不是書呆子,用的人自然非同一般。前兩場考試那是看你們讀的四書五經,這一關你們都很容易會過,因爲這一次的要求,取決於最後一道題目,這是皇上說的。也就是說你們過不了最後一道題目的關,你們的答卷也不會有人看。而且更重要的是,此次考試在中第名單上,將不作限制,有可能所有的人都有機會參與皇上的篩選,也有可能一個都沒有。所以,你們將我們家大人比作無賴什麼的,那你們最好一輩子別來考試,就是考了那也是不能之輩。況且我們家大人,爲大漢立過大功,天下百姓也都讚頌,偏偏就是你們這些怕考試不中之人來詆譭,真是無聊之極。如果不想考的,那就趕快回去吧,再等三年,或許下次就不是我們大人監考了。”尤三甲丟下喝茶的錢,整理一下衣服,陪同那位商人出去。
本希望能探聽出門路的舉子們,現在聽完,卻不明所以,再過三天就要考試了,可最後一道題目是什麼題目,把思緒都攪渾了。
“哇,不愧是冷大人,果然厲害。看樣子,這一次的考試真的不一般。”一舉子說道。
“那是當然,按說那可是我的恩師啊,我是天龍人氏,德武四年的鄉試冷大人親自主持的,恩師雖然喜歡銀子,可就是不搜刮百姓的錢財,也不收那些考生的紅包。德武三年的那場秋闈是恩師主持的,親自選拔的狀元和一甲第四名,現在都當了巡撫,而且官箴很好,要是咱們當中也有人被他選中,將來飛黃騰達的日子也不遠了。”穿灰衣的舉子一臉幻想的說道。
這話說的每個人的心都動了起來,各個忙回去看書,準備應對科考。
孟糾心裡悶悶的,大叫:“小二,再上壺酒!”
哪知道叫了半天,小二才懶洋洋的過來,“客官,對不起,沒有酒了。”
孟糾卻看見旁的桌子上放着酒壺,氣的抓起小二的衣領道:“你怕大爺沒有銀子付帳嗎?”
那小二使勁掙扎一下,脫開身子道:“對不起,我們這裡不歡迎詆譭侯爺的人。侯爺,我們客棧的人雖然沒有見過,可百姓都知道他是一個好官,他帶領西北的軍隊爲大漢出生入死過,而且他還是楊公的孫女婿,你詆譭他那就是詆譭西北軍,詆譭楊公府,詆譭我們大漢皇上的賢明,我雖然是個小角色,但也知道當今皇上乃是數的着的明君,殺的都是貪官污吏,也只有皇上的英明,纔有冷侯爺這樣的人物,所以我們掌櫃的說了,請你今天就搬出去,我們不歡迎你。”說完趾高氣昂地走了,然後熱情地招呼其他的客人。
孟糾坐在那裡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