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尚且不知發生了什麼。
她拎着裙襬大步跨進上書房, 滿臉委屈可憐,細細的眉頭緊皺,把自己僞裝成一隻被人欺負狠了的可憐小白兔, 撲到蕭殷面前喊冤:“皇上!臣妾冤枉吶!臣妾有話要講!”
皇貴妃二十七八歲, 在後宮裡算是不大不小居中的年紀。既沒有把成熟女人的大氣發展好, 又已經褪去了年輕女孩的青澀, 正處在中不溜兒的尷尬期。不過她長得十分明豔動人, 哭起來梨花帶雨的,讓人隱隱心疼。
如果她在李楓之前來哭,興許蕭殷會心生同情。但是現在, 蕭殷已經知道了她與傅思明聯手做的惡事,看着她惡人先告狀, 只覺得胃裡像被塞了一團沒洗的髒襪子。
他以爲蕭瑜跟安嬪是跟來湊熱鬧的。李福順在一旁提醒他兩人身體不好, 蕭殷便揮揮手, 讓他們倆先坐下了。
季硯舒跟着蕭瑜,站在他椅子後面。
蕭殷強忍住噁心, 對皇貴妃說:“愛妃受什麼委屈了?說來給朕聽聽,朕替你做主。”
皇貴妃一扭腰,聲音悶悶嗲嗲的,“皇上~臣妾有條重大消息,是關於李司記的。”說罷, 她眼神從長公主身上打着旋兒飄過。
“愛妃說, 不要怕別人。”
皇貴妃憋出一泡眼淚, “臣妾查到是誰殺了李司記!就是瓊公主叫季司簿與她的掌事宮女繁若干的!”
長公主被指控, 也不害怕, 就挺直腰桿站着。
繁若隨她一動不動。
季硯舒領會到她們的意思。這時候得需要一個人出來唱白臉。
她不怕事後怪到自己頭上。長公主比誰都小心謹慎。現在她敢直接與皇貴妃撕破臉,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她在蕭殷面前規規矩矩跪好, 目光平穩地注視他屁股下的龍椅,擲地有聲道:“下官有疑。且不論皇貴妃娘娘有無證據,單憑動機這一塊,長公主殿下就無任何理由。”
“怎麼沒有理由?你以爲本宮不知道你是瓊公主的走狗?這麼快就肯出來爲主子說話!爲了讓你坐上尚宮之位,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能否成爲尚宮不是靠這些,而是許要個人的工作能力與自身實力,挑選出最合適的人選,這也是下官一直秉持的理念,自然不會通過一些歪門邪道達成目的。更何況,雖然下官曾經是長公主殿下的侍女,但是自從離開長公主殿後,再也沒有私交聯繫。說到這,下官倒是有問題想問皇貴妃娘娘——後宮之中,無人不知皇貴妃娘娘與吳尚宮、韓司闈是親友關係,平日裡往來也十分密切。並且,下官聽聞,在宮女阿央死亡當日,吳尚宮去了看押她的地方。下官不免懷疑,吳尚宮與阿央的死到底有沒有關係。”
皇貴妃氣的冷笑,“吳尚宮?吳尚宮與阿央有什麼關係?阿央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心存愧疚,怕被割了舌頭才自殺的!”
說到“割舌頭”,蕭瑜不輕不重地咳嗽了一聲。
皇貴妃忽地想起,蕭瑜是要給她助陣的,趕緊清清嗓子,把頭扭向一邊。
“阿央才十六歲,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是個老實孩子。下官也與她沒有過節,爲何要胡編亂造斷送自己年紀輕輕的性命呢?”
蕭瑜正經地坐着。在自己老爹面前,他還是坐有坐像的。他像是聽戲發表即時影評,滿臉好奇地說:“主子指使的唄。”
皇貴妃聽他這麼說,猛地驚坐而起。
怎麼可能?蕭瑜怎麼可能對她不利?她明明向他指明瞭想要殘害他們母子倆的真正凶手!
蕭殷摸摸鬍子,若有所思道:“確實是這樣。”
皇貴妃心頭涌上一層不好的預感。
她抓緊了蕭殷的衣袖。
蕭殷溫柔地看着她,在八卦之中保持了難得的條理清晰。
“如果季司簿非尚宮之位不可的話,她現在跟吳尚宮唱反調又是爲了什麼?按照愛妃你的解釋,應該抓緊時間討好吳尚宮纔對。”
“愛妃啊,你與吳尚宮,還有韓司闈,你們私交甚好的事,朕也聽說了。這點季司簿說的是不錯的,既然是親戚關係,要避嫌纔好啊。”
皇貴妃眼巴巴地瞅着他,聲音裡帶上哭腔:“皇上,臣妾沒有……季司簿與瓊公主是一夥的,她們在污衊臣妾……”
蕭殷輕輕拿開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放在掌心中摩挲着。
“朕自己的孩子,朕自己還不清楚麼。朕的樂青從小就聰明穩重,遇到大事知分寸,這幾年也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生活的。相比你,朕瞭解她要了解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