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硯舒, 過來!”
熟悉的聲音撞進季硯舒耳膜。
明明不大,在季硯舒聽起來卻振聾發聵。
她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果然,蕭瑜正着一襲白衣立在數十米外, 背後是被強行破開的大門。護衛從他身後魚貫而入, 與黑衣人短兵相接。
季硯舒連滾帶爬地朝他衝去。
平日裡見季硯舒總是衣冠整齊, 乾淨利落, 在小山似的公簿文書中游刃有餘, 頭一次見她如此狼狽。不光身上沾了稻草和灰土,整個人都是慌亂的,眼神遊離, 淚珠成串地順着眼角往下流,顯然是被嚇壞了。
蕭瑜心疼地緊, 丟掉手裡的弓, 大步上前, 接住了季硯舒搖搖欲墜的身體。
季硯舒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也不清楚蕭瑜是怎麼摸過來的, 只是下意識地自證清白:“殿下,我沒有,我沒有和長公主一起害您……”
蕭瑜半摟着她,哄小孩兒似的,一手輕輕拍她的背, 一手替她拂去臉上的淚珠, 聲音裡是難得一見的溫柔:“我知道, 別怕。”
不知怎的, 後面還在刀光劍影, 她的一顆腦袋還懸在長公主和蕭瑜之間來回不定,季硯舒聽了這話, 莫名地安下心來,在蕭瑜懷裡軟了骨頭。
她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心緒波動太過劇烈,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蕭瑜彎腰把她公主抱抱在懷裡,看着她蒼白的臉色,手指微微用力。
此刻,他當真恨透了自己。
“留活口!帶回京城還有用。”蕭瑜冷冷地命令。
黑衣人已經死的死傷的傷,縣令被五花大綁捆成一團丟在地板上,像只破繭的毛毛蟲一般蠕動。
“被扁的廢人而已,敢在這興風作浪。蕭瓊她只不過是空口給你允諾了回京,你當真以爲她會踐約?你自己也不過是條她隨便就能丟棄的狗罷了!”
蕭瑜咬牙切齒。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女子,居然派了十幾名殺手,這是唯恐季硯舒能有一線活路!蕭瓊當真是歹毒萬分!
好好的一個人,說棄就棄了。
縣令嘴裡被塞了破布,說不出話,徒勞地蹬腿,兩眼鼓着,以頭搶地向蕭瑜求饒。
蕭瑜一秒也不想多待。他令侍衛把現場處理乾淨,看好縣令,抱着季硯舒急急回到住處,叫隨行太醫給她檢查。
季硯舒只是有幾處擦破了皮,受了驚嚇才昏過去,並無大礙。
蕭瑜懸着的心這才放下。
他把下人都遣出去,自己搬了小板凳在季硯舒牀頭坐着,盯着她安靜的睡顏,目光晦澀。
萬幸,她沒事。
天快矇矇亮,季硯舒才伸着懶腰醒來。
一睜眼,就看到蕭瑜衣冠整齊地端坐在牀邊,嚇得她一個激靈,瞬間就清醒了。
昨晚發生的一切涌入腦海,季硯舒登時心慌不已。
“殿下——”
因爲徹夜未眠,蕭瑜眼眶微紅,看起來竟有些像是哭了。
他打斷季硯舒的話:“有這種事,你該早同我說。若不是你今日心不在焉,我也不會發覺你心裡有事,不會派人跟着你,也就不可能在那時候出現。你跟了長公主這麼多年,她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麼?怕是早就想廢了你了!”
蕭瑜又氣又心疼。
季硯舒第一反應,覺得蕭瑜這話不對勁。明明是在批她做事不嚴謹,可怎麼聽着倒像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她剛想問,瞬間捕捉到了蕭瑜話中的第二個重點。
“我,我跟了長公主那麼多年?”
蕭瑜知道?
蕭瑜“哼”了一聲,“你之前說有事要同我講,還要我留你性命,說的不就是這事?現在你還有機會,親口告訴我,我之前說過的話也還作數。”
季硯舒呆呆地看着他。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得虧她沒有心臟病,不然被這一驚一乍的,嚇也要嚇死了。
“不想說?那你好好休息。”
蕭瑜說着,放下手中的湯碗,起身就要出門。
“我說我說!”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既然蕭瑜已經一清二楚,她再藏着也沒意思。
季硯舒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挫敗感。
她一直以爲自己在長公主和蕭瑜之間兩頭周旋,誰知這兩人早就把她看了個徹徹底底,還難得默契地閉上了嘴,讓她小丑似的在中間蹦躂。
蕭瑜瞥了她一眼,又坐回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