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硯舒不清楚對面是什麼來頭, 心裡七上八下,一晚沒睡好,第二天掛着兩道黑眼圈, 惹得蕭瑜頻頻側目, 問她是不是半夜被人打了。
季硯舒模模糊糊糊弄過去, 只說自己是水土不服, 休息不好。
到了亥時, 房裡的燈一盞一盞熄掉,大家基本都睡下了,季硯舒偷偷摸摸溜出門, 跟侍衛隨便編了個謊,去見這位不知身份的接頭人。
按照約定的時間, 季硯舒來到了那棟破舊的二層小樓前。
門上掛着一把鎖, 但是沒有鎖上, 輕輕一推,門就吱呀着開了, 一股熱熱的潮溼撲面而來,夾着濃重的黴味兒。
季硯舒小心翼翼地走進去。這小樓不管是從外面還是從裡面看,都像是會鬧鬼的那種。要不是被逼的,打死她也不會來這種鬼地方。
她也在懷疑引她過來的人是有別的想法。不過人馬的調動權在蕭瑜手上,她無法調人偷偷跟着自己以防萬一。
更何況, 她做的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她在裡面戰戰兢兢地待了近一刻鐘, 另一位接頭的才姍姍來遲。
一位戴着烏紗帽的黑衣男子踱步進來, 回手關上了門。
看着他的身影, 季硯舒莫名覺得來人有點眼熟。
“季尚宮。”
男子摘下帽子, 露出臉,果然是縣令。
“縣令大人。”
“是長公主派你來的?”縣令開門見山。
季硯舒點頭, 把匕首展示給縣令看。
縣令臉上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
他朝季硯舒做了個揖。“見此物如見長公主。下官全聽您吩咐。”
季硯舒擺出滿臉的嚴肅高冷,睜着眼說瞎話:“長公主有令,此次要全力保護皇子殿下的安全,盡心執行任務,不得有紕漏。”
縣令微微低下頭,不說話。
季硯舒莫名感到一絲慌張。她擡頭環顧四周,廢棄的二層小樓裡,灰塵和蜘蛛網爭做這裡的主人,破桌椅和稻草堆疊,應該是能藏人的……
“你聽清楚了嗎?”她硬着頭皮,又問了一遍。
縣令沒回答,卻忽然鼓起了掌。清脆的把掌聲在小樓裡迴盪,愈發顯得陰氣森森。
季硯舒額角瞬間冒出豆大的冷汗。
“你……”
縣令鼓了三下掌,豆大的小眼裡放出精光:“長公主到底沒有猜錯。她最喜歡的一條狗,果真成了叛徒要反咬她一口。”
季硯舒腦中白光閃過。
怎麼會……長公主發現她了……
爲什麼她沒有察覺到?
明明出發之前——
“你一個小姑娘家,死也讓你死的明白點。長公主早就傳令來,問你這個問題,不管你答案是什麼——手裡拿着這把匕首的,就是要第一個被獻祭的!”
最後一個字他特意拔高了音調。話音剛落,十幾個黑衣人就從二樓一躍而下,手中長刀寒光閃閃,輕輕鬆鬆就能給季硯舒喉嚨開個洞。
一瞬間,羊變狼,狼變羊。
季硯舒手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上。
原來長公主已經不相信她了。說的那些話,只不過是爲了安撫她、騙過她。
她努力這麼久,還是沒有擺脫死在長公主手下的命運?
眼下她插翅難逃,又手無寸鐵。平日裡連只雞都殺不得的她,現在變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季硯舒有些悲涼地想,這一世,她死的也挺突然的。
不知道蕭瑜知道後會怎麼想。會有一丁點的難過嗎?畢竟在某種程度上,她是爲他死的。
應該不會吧。她做的一切未同外人說過,到時候她死無對證,長公主三言兩語顛倒黑白,蕭瑜興許覺得她纔是滔天罪人。
後悔,就是後悔!
早知如此,管蕭瑜相不相信,就該一股腦兒把事情都說出去。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那樣還能死的清白一些。
最好蕭瑜能認清她的心思,好好活下去,幫她向長公主復仇。
雪亮的刀片向她逼近。季硯舒甚至能感受到它們在夜色中逼人的寒氣。
在斷氣之前絕對不能放棄!季硯舒這麼想着,在鋪天蓋地的絕望之中用兩手護住頭,躺下身,側身用力一滾。
可惜,這點路數根本不足以讓她逃過一劫。
刀刃離她的脖子不過一寸。
千鈞一髮之際,破空聲在耳邊響起,離她最近的長刀瞬間脫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