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硯舒回到內務府後, 先問小雁白天裡韓果的情況。
小雁答,除了吳尚宮派人來取給劉美人殿裡新準備的鏤空鑲金寶石雕花鑰匙,沒再有別的情況了。
此外, 韓果還準備了一封信, 拜託小雁偷偷寄到宮外。
她大約是料到季硯舒會拆開看, 連封口都沒封, 就這麼大咧咧敞着。
季硯舒抽出信紙。是寫給韓父的, 內容言簡意賅,只有薄薄一張,內容大概是有宮中秘聞, 傅家要倒臺,叫韓父儘快從傅家抽離出來, 收拾收拾準備跑路, 免得受牽連。
筆畫鋒利, 顯然是憋着氣寫的。
“明日一早便寄出去吧。走長公主那條,小心別被皇貴妃截了。”
看完信, 季硯舒端起燭臺,略微傾斜,讓燭淚滴到信封口上,把信封好。
“知道了,姑姑。”
小雁拿出一隻木匣, 擺在桌上。“姑姑, 我今日叫夕楠去太醫院取了些專治破皮劃傷的藥, 您就算再忙, 也不能忽視了傷口, 不然發炎了就不好辦了。”
夕楠是李清河原本的貼身宮女。現在新的司記還未選上,典記和掌記都有自己用慣了的女史, 一時半會兒她找不到使力的地方,閒得慌,便在內務府裡幫別的姑姑們跑腿兒。
季硯舒這纔想起來查看傷口。
她昨天上過藥後,齜牙咧嘴疼了半個時辰,疼着疼着便歪在牀上睡着了。
今早一起來,手腕和手指上的傷口已經沒有任何知覺,她又惦記着送花的事兒,不知不覺把兩處上過藥的傷口給忘了。
已經沒什麼感覺了,應該是沒有加重吧。不過昨天傷口已經化膿,這才短短一天,痊癒是幾乎不可能。
季硯舒這麼想着,讓小雁替她拆下絹布。
出乎意料的,傷口上的綠色粉末差不多消失的無影無蹤,傷口居然自動閉合,不再往外流膿水,甚至結了一層薄薄的痂。
手腕上的幾點牙印也是,淺褐色的痂在雪白手腕的映襯下,竟然顯得有些可愛。
照這個速度下去,過不了幾天就能痊癒。
“姑姑,哎,您的手已經好了!怎麼好這麼快啊。小雁本來還在擔心給您上錯藥、包紮不好來着,這下都好啦。”
小雁驚喜地叫道。
“你還記得皇子殿下賞的藥粉麼,塗了那個,纔好的這麼快。日後你若是不小心擦破碰破了,就來管我要。”
“殿下給的真的是靈丹妙藥。”小雁眼裡閃着亮亮的光,“這種好事可遇不可求,姑姑您自己收好了用,我們值不上的。”
小雁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欲言又止,瞥了眼季硯舒,又低下頭擺弄衣襬。
“想說什麼?”
約莫是覺得季硯舒心情不錯,小雁鼓鼓氣兒,咬着嘴脣,臉頰上飛起兩團紅暈。“姑姑,殿下對您真好。您與之前也不大一樣了……您與殿下,是,是心心相印麼?可長公主那邊……這一個月來,小雁感覺您似乎並不想按照長公主的意思,對安嬪娘娘與皇子殿下不利……好像還在暗暗幫他們似的……小雁愚笨,若是說了不該說的,還請姑姑責罰。”
小雁想說的太多,有些語無倫次。有些話羞於啓齒,嗯嗯兩聲就帶過了。
不過季硯舒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雁能夠看出她在暗中幫蕭瑜,已然是不小的進步。
但是前面那段懷疑她與蕭瑜戀愛的,就完全是無稽之談了。
像小雁這種十四五歲的女孩,情竇初開,對愛情抱有美妙的幻想,見到宮中走的近些的宮女太監,都要聯想他們在對食。再在後宮捶打兩年,到了長萍、思鯉、妙柳她們的年紀,便知道忠心、保命纔是重中之重。
每位宮女都是從相似的路過來的。
除了原主那種生下來便人面獸心的特例。
所以季硯舒並不打算教訓小雁該怎麼做不該怎麼做,而是讓她自己去經歷、摸索、體會。
“莫要在外頭編排這種胡話。我與你們一樣,都只是侍奉殿下的下人。安嬪娘娘對下人如沐春風,想來殿下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季硯舒說完,把聲音壓到不能再低,生怕被第三人聽到,“不過關於長公主那邊的,你自己心裡清楚便可,切切不可露出馬腳。不用我再多說,你自己也知根知底,長公主會如何處置背叛她的人。”
小雁猜測成真,驚訝地用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半晌,她努力消化這一重大變故後,試探性地問季硯舒:
“姑姑,既然早有此打算,爲何不提前告知小雁?這樣小雁也好替您擋一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