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不能強動,一動就全身癱瘓,這小屁孩還真他孃的會挑時間。
童子拍了拍手,一輛豪華的四駕馬車“得得”出現,清一色的烏龍駒,高大威猛,驕傲地噴着響鼻。
梁山心裡嘆了一口氣,上了馬車,額頭隱隱見汗,索性閉目。
馬車行了大約半個時辰,在一陣“喲嗬”聲穩穩停住,梁山感覺好些,卻只是恢復常人精力。梁山想起最近一次的發作持續了兩個時辰,這次至少要一個時辰。
梁山有些緊張,馬車之外的人、動作他都不能清晰感知,這感覺很糟,就好象一個扛鼎千鈞的巨漢轉眼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稚童,換誰心裡都不適應。
梁山想起《天龍八部》的天山童姥,她多少年會變小一次,梁山現下就等若那天山童姥。
梁山卻不知這一切都是修行《白骨經》之故。
這世界上修真門派弟子修行大多一路高歌,即使遇瓶頸久久不能突破也不會猛地一下掉境界,唯有這《白骨經》如此,殊不知這種“反覆顛倒”最爲磨礪人的心性。
梁山下了馬車,裝作姿態悠然。呵,眼前倒是好大一莊園。
應還在南陽城內,卻給人郊外之感,用“庭院深深”這等小家子氣的話無法形容,居然在城內劈開一大塊地築園,採土爲山,遠遠目測四方各有四五餘裡,這得需要多少人工?馬家堡與之相比都不夠看了。
等到人置身其中,裡面深林假山,宛若自然,十步一景,處處風光,更有亭樓閣院錯掩其間。
梁山緩步當車,暗自細細呼吸,面色一副怡然。能得玉佩享直接晉級資格者,豈是毫無背景之人?梁山心中有了計較,面色越發顯出“無所顧忌”之色。
一行人穿過一片翠竹林,眼前突現一個溫泉池,正汩汩地冒着泉水,四周熱氣騰騰。
溫泉池後面就是一幢三層樓閣式建築,上層觀景,中層主居,下層會客,但見雕樑畫棟,雄姿偉態,屋檐翹起,上鋪琉璃瓦,描畫處皆金粉塗,盡顯人間富貴。
童子到門外輕輕叩門,道:“主人,客人到了。”
“請樑公子進來!”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聽起來是個中年人。
童子做了個請的手勢。梁山拉開門,邁步進去。
想是受附近溫泉影響,或者是開發了地熱,屋內溫暖如春,梁山關門轉身待要拱手施禮,嘴巴卻張大,看到不可思議場景,連忙轉身拉門,口中道:“不好意思,走錯地方啦。”
“哈哈!昔日劉伶縱酒放達,脫衣裸形於屋。人見譏之,伶曰:‘我以天地爲棟宇,屋室爲褲衣。諸君何爲入我褲中?’樑公子,不會不知道這個典故吧。”
梁山身子一頓,一拍額頭。
三年來,樑家莊迎來一些偏遠地區的流民,梁山對當今時事風尚也有所瞭解。
自吳朝分崩離析以來,各國力均,戰時一片混亂,猶如人間地獄;和時則歌舞昇平,人人及時行樂,這其中百家的儒家名教與老莊玄談志上流社會最爲時尚。
簡而言之,上流社會活動,你不懂名教,不知道君臣父兄的禮儀你就一土老冒,等同後世硬充貴族的暴發戶;而且,你不會清談一兩句高妙至深、意義悠遠的言論,就像你只會喝二鍋頭不會品紅酒一般也算不上是個有品位的人。
劉伶是竹林七賢之一,是有名的醉鬼,喝酒隨時讓人帶鋤頭,聲稱若是醉死在哪裡就葬在哪裡;更喜裸體在屋,有友來訪面紅耳赤,劉伶就說出“諸君何爲入我褲中?”的千古名言。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時尚,而效仿、追求時尚,古今通病也。
梁山轉過身,就看到晃眼的赤身露體的南陽王。老實說,他穿上錦袍應該算是個標準的美髯公,但赤身露體,大腹便便,實在沒有半分美感。
“見過南陽王!”梁山忍住了笑,拱手道。
“來人,爲樑公子寬衣!”南陽王語氣倒算客氣,一擺手,左右廂推門一拉,旋即出來兩位少女。梁山不用轉頭,眼角餘光裡就知少女也是寸縷不存,眉頭突地一跳。
對常人誘惑之極的少女裸身行走,可謂體香撲鼻,可惜在梁山心裡卻成了粉紅骷髏,鼻尖更有輕微不爽的類似狐媚的嗆人味出現。
梁山揮了揮手,道:“南陽王習慣如此見人,我卻也習慣着衣見人。”
南陽王緊盯着梁山,似是要看出端倪,過了一會拍了拍手,道:“果然真英雄,見美色而不動心!”
《白骨經》果是天下第一神經,梁山心中卻道。
兩個裸體少女來到南陽王坐下,款款坐下,玉腿在梁山面前交叉橫擺,臉帶不屑,手上卻不停,在南陽王肩膀上熟練地拿捏起來。
南陽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梁山盤腿坐下,又是兩個****大漢奔出,搬了張長案擺在梁山面前,有三大盤:一盤黃金,一盤珍珠瑪瑙,一盤卻是一封憑證。
“打開看看!”
梁山打開那封憑證,是一份可以在南陽專營鹽鐵的憑證。跟黃金珍珠瑪瑙比起來,這份憑證顯然更值錢。
“如何?”
“無功不受祿!”梁山道。
南陽王眉毛一挑,道:“犬子王全才,要應試這次聖劍堂外門弟子考試,卻無必勝把握,若公子肯把玉佩轉讓,這些只是定金。”
“不好意思,我不會轉讓!”梁山立刻說道。
“哦?!”南陽王斜着看了梁山一眼,道:“我聽說過你的樑家莊,只要我願意……”
“我聽說一共有五塊玉佩。”梁山立刻打斷南陽王的話。
南陽王眉頭微蹙。
“南陽王怎麼不從另外四塊着手?”梁山輕輕一笑。南陽王顯是打算威逼利誘,梁山哪容得他說完話,平白弱了氣勢。
“一塊是石崇的兒子石虎,一塊是宋國的三王子劉明德,一塊是北魏的小公主拓跋秋蓉,一塊是中原崔家天才崔鶯鶯,剩下的就是你了。”說罷,南陽王得意地笑道。五個玉佩“花落何家”知曉其中一二已算了不得了,他居然全知道。
“那又如何?”梁山微微笑道。
南陽王像是看傻子一般盯着梁山,旋即哈哈大笑起來,道:“樑公子果然是個有意思的人,這是再明顯不過道理,他們四個我沒一個惹得起,至於你嘛……”說到這,南陽王嘿嘿地冷笑起來,面色陰冷起來。
“他們四個你都知道,但你知道我嗎?”梁山突然說道。
南陽王神情一愣,內心一驚,不錯,這四個人得了玉佩天下無人敢奪。
梁山伯是新野樑家莊人士,出身寒門,看起來是個明顯的軟柿子,可他又憑什麼得了玉佩?事若反常必有妖。
梁山知道南陽王被自己唬住,這等角色必有其狡詐多疑的一面,言多必失,當下站起,故作豪爽地道:“這些禮物我收了!”
南陽王聞言一喜,擡頭居然有些眼巴巴道:“你答應呢?”
梁山卻是搖了搖頭。
南陽王心又一沉,這人兩句話就讓自己一顆心七上八下,果然不是等閒之人。
“我給你一個承諾。”
“什麼承諾?”
“一旦你的兒子考上了外門弟子,我會照顧他。”
南陽王聞言一愣,梁山卻已轉身,口中吟道:“仙門一入深似海,從此父子是路人。”推門,翩然離去。
南陽王面色幾變,手捏着杯子,始終沒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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