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西先生坐在沙發上看着我和金妮,我突然覺得他好像已經等待這一刻很久了,而我們就是自投羅網的小孩子。
我有些退縮,於是在他開口前站起來說:“對不起,我要先失陪了。”
珀西一怔,有些驚訝的看着我,不解的說:“……是不是我有什麼沒說清楚的地方,讓你……”
我連忙搖頭:“不,只是這是你們的家事,我就不加入了。”
邊說我邊拿起大衣準備離開,金妮像只被拋下的小狗般跟在我後面,珀西只愣了一下就站起來到旁邊去。
我走到大門前,金妮小孩子似的扯着我的衣角,我有些失落的看着她說:“……估計他想見你很久了,所以纔會託弗雷德特地把你找過來。”所以其實當時弗雷德只是想把金妮送過來,而我只是不巧順便跟過來了而已。
金妮像個倔強的孩子般:“……我覺得他還是有騙我的地方。”
我嘆息,拍拍她的手說:“……這倒是不奇怪,他看起來很成熟的樣子。你跟他聊吧,我想他應該是想接你走的。”
從珀西剛纔說的話中,我覺得他應該對這場巫師界的戰爭同樣沒有興趣,對韋斯理一家,他做了他認爲應該做的全部努力,失敗後並不留戀,而是痛快的離開爲自己的生活奔走,但在臨走前,他想帶走在他看來更親近的金妮。
就像我到現在都願意帶着金妮一起走一樣,只要她能不再去管韋斯理一家,我絕對可以帶着她躲到戰爭結束,我有這個信心。
在這個世界中,遇到與自己有着相同經歷的人時,就像異國遇到同鄉一樣,會有一種格外親近的感覺。我對金妮的友誼就是這樣發生的。從珀西剛纔與我們交談時全盤托出的坦誠可以看出,他雖然比我們更加自制,但他也同樣期待這樣的感情和信任。
當然,他的這種信任和感情寄託不在我身上,就算他已經發現我跟他是一個世界的人也一樣,他對我其實還不如對弗雷德。
我想,他有一句話是真心的,就是他把金妮,這個由他親手養大的女孩,更與他有着血緣相連,同鄉之誼的女孩當成了所有的感情寄託對象。
而我,可能也是託了金妮的福,不然我這個突然出現在他家的人,可能就只是客套的交談兩句就讓我直接跟弗雷德離開了吧?
他能讓我聽他說這些話,可能也是想讓金妮不要太害怕他,想讓我陪着金妮聽完,金妮能夠冷靜下來,他纔好繼續說服金妮。
我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心思其實跟我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我把這一世的父母當成了真正的父母去愛,而他可能只是把韋斯理一家當成了有些交情的人,但絕對不是真正的親人。
從他剛纔所說暗地裡幫助韋斯理先生的工作,和他被迫加入鳳凰社的行動中可以看出,他只是在敷衍他們,在無法說服韋斯理一家的時候,他的選擇不是像金妮一樣着急憤怒繼續想辦法,而是抓住時機從韋斯理家、魔法部、鳳凰社的漩渦中逃了出來,而且既然他失去了魔法,那麼想必未來的戰爭也不會安排他的位置了。
聽到他平靜的述說着這一切的時候,我就覺得這真是一個善於逆境求生的人。
他應該是想帶走金妮的,畢竟從剛纔他的述說中,還有從他見到金妮時的對她的關心上,我能看出他是期望金妮能夠跟他一起離開韋斯理家的,只是如果金妮執意要救韋斯理家,甚至不惜向火坑裡跳,那這個珀西……可能不會跟她一起跳。
想到這裡,我緊緊握着金妮的手說:“金妮,把握機會。”
她重重的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想再說得明白點,想告訴她最好抓着機會跟珀西走,而不是拉着他一起再回到韋斯理家去,可是不等我開口,珀西從屋子裡出來了,他的手中拿着一個腰包,走過來遞給我。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解的看他。
他微笑着說:“裡面有一隻手機,有我的電話,還有一些錢,以及幾個身份證明。”
人才!我頓時覺得他順眼多了,當着他的面打開腰包,夾層中最顯眼的是一隻翻蓋手機,極漂亮,裡面還有兩塊備用電池和充電器。打開手機看,裡面存的有報警電話、旅館電話、叫餐電話,甚至還有幾個診所電話,電話號碼的名字上就是“本傑明診所二十四小時出外診”。
裡面備好的身份證明有兩套,一套是一個年輕外國姑娘的身份證,一套是一個年輕中國姑娘的身份證,從照片上看是極大衆的模樣,改個髮型修個眉毛是很容易混過去的。
還有一千英鎊的現金和幾百英鎊的零鈔,零錢袋裡也備好硬幣,坐個公交買個飲料之類的極方便。
金妮跟我一起勾着頭看,她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珀西疼愛的看着金妮,對我說:“這原來是給金妮準備的,你先拿走用吧,我再給她重新準備一份。”
金妮一臉驚喜,我卻覺得不妙了,從這個腰包可以看出,他的確是沒有一定要帶金妮走的意思,看腰包裡準備的東西,是預備着金妮跟他有分道揚鑣的可能的。
顧不上避開他,我拉着金妮循循善誘:“金妮,多好一哥哥,要多聽哥哥的話。”
珀西這纔看了我一眼,笑容真誠點了,剛纔對我笑時一直都客套的不得了。
金妮點頭。我恨不能把她的腦袋敲開把這些話塞進去,只好說得更明白點:“就算你有什麼計劃,什麼想法,你們是一家人,不如好好商量,說不定有他幫你事情會更容易,對不對?”
這下金妮看起來有些猶豫了,她看向他。
珀西立刻配合的露出一個關心的微笑,詢問的看着她說:“金妮,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跟爸媽他們有關嗎?”
他說着就要拉着金妮回客廳,我推着金妮跟他走,反正我是沒什麼信心說服金妮了,就看他能不能扭轉乾坤。
或許是投桃報李,他回頭對我說:“我還給金妮準備了個行李箱,裡面有一些厚衣服,要不你也拿走吧。”
我立刻從善如流的點頭伸手:“謝謝。”這會不是客氣的時候。
他推着金妮回客廳,又從另一個房間提出來一個行李箱,一個手提包,交給我說:“行李箱的密碼是六個零。”
我覺得這個珀西真是太貼心了,立刻表示不要他送,我自己可以走。他送我出門,看着我走進電梯後才關上門。
我搭着電梯離開公寓,站在寒風凌厲的街邊。路上行人匆匆,我裹緊大衣,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地圖,按照上面的標示,坐上公車離開。
我提着行李箱上車,司機很友好,我乘機問他離這裡最近的辦交通卡的地方,用那個搭公共交通工具非常省錢,司機問:“你是來旅遊的嗎?還是來上學的?你的口音很標準。”
當然標準,十歲以前我就住在這個城市。
雖然有心要躲遠點,不過爸爸媽媽就住在離這裡不遠的住宅區,如果他們有危險,我必須保證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如果需要醫生的幫助的話,我必須選擇我更熟悉的這個城市而不是另的地方。
這也是當時仍然讓爸爸和媽媽住在我們原來的家的原因。保密咒能避免讓人找到他們,卻無法抵禦傷害。簡言之,如果有人想把我家那一片的住宅區給全炸了的話,保密咒就沒用了。
有家養小精靈在,我想他們的安全在某種程度上還是有保障的,但在需要的時候,我應該在離他們近一些的地方。
整整三年,我對這個城市的感覺已經陌生了。媽媽告訴過我有一間以前常常去的商場已經改成了酒店,有一些專賣店也不幹了,甚至有一些街道也都改了名字。
我在司機告訴我的地方下車,用新鮮出爐的假證辦了張公交卡後,我走近旁邊的咖啡廳,點了杯咖啡後我走進洗手間。
現在是中午一點十五分,洗手間裡沒有多少人,我鑽進一個廁位,插上門後拿出小鏡子,再拿出一隻小噴壺,裡面是上次將我全身染上黑色的韋斯理出品的魔藥。
在那次之後我重新閱讀了使用說明,這個東西原來是加水稀釋後染在需要使用的地方的,而且在此之前爲了避免誤中,比如想染頭髮卻染黑了皮膚,那麼需要像複方湯劑一樣,先讓藥劑記住需要染的東西是什麼。
這瓶小噴壺中我已經放了根我的頭髮,顏色加的是黑色。這個產品還有一個極好的地方,就是加入我的頭髮後,它就只能把我的頭髮染黑,其他人再拿走也沒有用。
我對着頭髮一通噴,感覺半溼後對着手中的小鏡子一照,非常完美的棕黑色。
掏出扎比尼的那根魔杖對着頭髮施一個牢固咒,這個咒語雖然是用來加固、固定的,不過很久以前大家就發現,其實它也可以用來固定染色,而且成效顯著。赫夫帕夫的女生常常在捲髮後使用這個咒語,於是漂亮的髮捲可以維持很久,曾經有一個女生的髮捲直到她畢業都仍然捲曲,不過其實她並不怎麼高興,因爲她一直想換髮型,而施過牢固咒後,剪子就對頭髮沒有用了,她曾經使用過切割咒對付剪不掉的頭髮,不過結果是在醫療翼住了一夜。
我在咖啡店吃完午餐才離開,直接在附近的快捷酒店訂了個房間午休,新身份證的年齡是二十四歲,雖然服務員有些懷疑,不過我的微笑和新形象很容易就取信於人,依稀聽到人在說:東方混血兒?東方人的年齡看起來是不明顯的。
在旅館房間的浴室裡,我在浴缸中加入顏色,洗了個澡出來後就變成了黃皮膚,再加上牢固咒後,我在鏡子前滿意的打量着自己的新形象。
黃皮膚,黑髮頭,雖然眼睛的顏色有些淡,但我記得以前同學中也有人的眼睛顏色是棕色的,十分清澈透亮。
我對着鏡子彆彆扭扭的說了句:[你好。]
突然對着鏡子無聲的大笑起來,我清了清喉嚨,說:[你好。]
真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