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過聖誕節的學生不多,整列霍格沃茲特快幾乎沒有坐多少人。我一邊翻着唐克斯上次給我送來的二年級課本,一邊熬時間。真感覺像回去受刑差不多,還是自己送上門去的。
想起被退學的那一幕倒像是發生在昨天,灰溜溜的從學校裡被趕出來,本來打算的是仰首離開再也不回去,哪裡知道不過半年又要回去,這口氣憋在胸口消不下去,實在讓我難受。
在車上覺得時間過得慢,到學校了又覺得時間過太快了。行李全都留在車上,跟着大家走下火車。原來以爲會引起圍觀,但卻發現根本沒有人特別注意我,不由得想起斯內普教授說的話,發覺之前我真的是將恐懼感給無限放大了,其實沒有多少人認識我。
感覺一下子輕鬆不少。
坐着夜騏拉的馬車到學校,這次我可以看見馬車前拉車的瘦骨嶙峋的夜騏,黝黑的皮毛,骨節般的翅膀。
當馬車停下時,我剛走下車,就聽到一個聲音在喊我,擡頭看居然是赫夫帕夫的級長,他今年六年級,看到我下車立刻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一臉的笑。
他說:“貝比!你回來了!跟我走,斯普勞特教授在等你!”
跟他來到斯普勞特教授的辦公室,這位慈祥的夫人一見到我就熱情的擁抱了我,說:“好姑娘!歡迎你回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對她的熱情一時有些迷糊,伸手回抱她。她轉身拿了個魔杖盒給我說:“這是你的魔杖。”
我驚訝的打開看,裡面赫然就是那根應該已經被折斷的魔杖。斯普勞特教授告訴我這是交給奧裡凡德先生修好的,這筆費用由學校負責。
我道謝,雖然現在身上的魔杖帶這根一共有三根了。
她長嘆一口氣,欣慰的看着我說:“我一開始聽校長說你不願意回來,後來才知道你是害怕來上學,一直在看醫生,現在回來了就沒事了吧?”
我的嘴角不由得**,原來這就是官方的解釋嗎?我成了一個畏懼上學的受到驚嚇看心理醫生的孩子。
我回答已經沒事了,她十分高興,交代級長會好好照顧我的,然後因爲我原來的室友都不上學了,爲了害怕我一個人住寂寞,所以特意將我遷到另一間寢室去,那裡原來有兩個姑娘住,現在剛好湊在一起。
級長在一旁熱心的說一定會好好照顧我的。
然後斯普勞特教授才帶着我們一起去餐廳。路上交代我今天晚上可以好好休息,明天在上課前需要先去跟各科教授打個招呼,她頓了頓說:“至於原來擔任黑魔法防禦術這一門課的烏姆裡奇教授,現在已經不是任課教授了,但她還在學校裡。回頭我和你一起去見她。”
瀑布淚感動。我幾乎要抱着斯普勞特教授了,她溫柔的拍拍我的頭。
晚餐時霍格沃茲的餐廳裡熱鬧非凡,回家過聖誕節的人都在大說特說。
級長把我送到兩個女孩旁邊,她們立刻友好的拉我坐下,她們就是我的新室友,一個叫波娜一個叫蘇菲。她們說回去就把課表給我看,還可以借我上半學期的筆記。
斯普勞特教授坐到最上面的教授餐桌上,我伸着脖子看,看到斯內普教授最顯眼,他穿着漆黑的袍子,筆直和坐在那裡比旁邊的人高出一頭,表情僵硬,一板一眼的用勺子喝湯。他旁邊坐着一個衣着華麗的老頭子,正舉着酒杯高談闊論,坐在他周圍的人都開心的聽他談笑。他時不時的拐斯內普教授一下,或者對他說點什麼,到那時斯內普教授就嘴角僵硬的挑一下,好像這就是笑容。
旁邊的波娜告訴我這是今年的魔藥學教授斯戈拉霍恩,據說曾經教過斯內普教授,“他教得比斯內普教授好。”蘇菲說。
我乾笑兩聲,覺得任何一個人都比斯內普教授好說話,所以當然比他教得好。
然後我開始找烏姆裡奇教授,很奇怪,按說以她的穿衣風格不可能不顯眼,但我在教授餐桌上找了兩遍都沒看到她的影子,結果第三遍一個個看過來才發現她,然後就被眼前這個穿着灰色的袍子一臉嚴肅坐在麥格教授旁邊的女人驚呆了。
以前的烏姆裡奇花枝招展,穿着跟她的年齡不相稱的少女系的顏色,非常不喜歡被人忽視,是一個很有表現欲和野心的女人。不管是誰看她一眼,都能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的對權勢的渴望。
而眼前這一個,她幾乎像是隱藏在陰影中似的,完全沒有存在感了。好像全身的顏色都消失了,從彩色變成了黑白色,包括她紅色的捲髮,灰敗的臉色,冷硬的表情。
我震驚的收回目光,小聲問蘇菲和波娜:“那人是烏姆裡奇教授嗎?”
兩人齊齊點頭,目光火熱的湊過來小聲說:“就是她!變化很大吧?去年的時候跟現在完全不一樣了!聽說她離婚了!”
我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這麼說的波娜。
蘇菲馬上過來闢謠說:“不是,她從來沒結過婚!聽說是在暑假髮生什麼事了,好像新上任的魔法部長不喜歡她,本來她想回魔法部的,結果新部長一上任,她的職位被人替了,當時她被福吉部長派到這裡來了嘛,結果乾脆不讓她回去了。結果她現在就成這樣了,頂着個空銜其實哪裡都不要她。如果不是鄧不利多校長好心讓她留在學校,她會更慘!”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憑心說蘇菲說得比較可信。
波娜在一旁撇着嘴說:“我還是覺得她是失戀了,女人只有失去愛情纔會變成這樣。”
波娜旁邊立刻有人接話,然後我就發現持這一觀點的人在赫夫帕夫不在少數,她們熱烈的討論着怎麼安慰一下烏姆裡奇受傷的心靈,匿名給她送花或者情書之類的。
晚餐後回到寢室,跟波娜又聊了會兒烏姆裡奇失敗的愛情,似乎有一種傳言說她的情人正是已經下臺的前魔法部長福吉,然後因爲情人下臺而被趕走的烏姆裡奇是多少的心灰意冷,痛苦難當。
波娜越講越有形,最後連我都要相信了,抄課程表時幾次走神。
第二天上課前,我先走訪了麥格教授和弗裡維教授,這兩個教授都很好說話,我不想帶着壞心情開始第一天的學習。
麥格教授只是草草說了兩句就打發我離開了,她神色疲憊,嘴脣乾燥的起皮,桌子上亂糟糟的,完全沒有以前的乾淨整潔。
弗裡維教授倒是跟去年一樣,看起來輕鬆又愉快。他願意幫我補課,送我出門時還塞給我一大盒糖。
第一個星期很快過去了,平靜的讓我起疑。而且一整個星期我都沒有機會跟馬爾福說上一句話,我發現他根本連眼神都避免跟我碰上。有好幾次我甚至故意走到他的面前,按照以前那羣斯萊特林絕對會找我一個赫夫帕夫的麻煩,任何一個赫夫帕夫在見到斯萊特林時都要明智的讓路,像我這樣悶着頭從他們中間穿過去根本就是找死。可是雖然我知道現在跟斯萊特林起衝突是不明智的,但是馬爾福對我的無視讓我沒有辦法多想。
結果他們居然神色平靜的任我走過,我驚訝的回頭看時,只能看到他們行色匆匆的背影。
星期六一大早我就接到了格蘭傑的紙條,她約我在海格的小屋見面,我把紙條燒掉去了圖書館。下午我在寢室裡睡大頭覺,結果一隻貓頭鷹飛進來又給我了一張紙條,幸好這時寢室沒有人,不然我要怎麼解釋?
咬牙切齒的展開紙條,這回換波特了,仍然約我見面,信倒是寫得很誠懇,話裡話外也透出要向我道歉的意思,可是我已經下定決定這次絕對不跟他們扯上關係。
攥着波特的紙條,有心還不理,卻害怕這羣人會一直送過來,如果下一次被人看到我要怎麼解釋?我跟波特他們的交往一直沒有讓人知道,以前還心存僥倖,也有私心,另外就是虛榮,但經過這麼多事之後,我要是還這麼想,那我就是蠢豬了。
我走到窗前,探頭到窗外左右一望,叫:“斯利沃。”連叫兩三聲,隨着一聲呼嘯,斯利沃矯捷的身影就出現了,它輕巧的飛進屋來,停在我面前。
我寫了封信,遞給它說:“金妮·韋斯理,拉文克勞。”
摸摸它的小腦袋,看着它飛出去,我隨即出門,走到上一次見她的地方,靠在牆上慢慢等待。十分鐘後,我聽到一個輕巧的腳步聲慢慢接近,忍不住露出微笑。
當她站到我面前時,我和她顯得都有點不自在,我簡單的說明了來意,希望她可以送話給波特三人組,我不想再跟他們有關係了,請他們不要再來找我。“
她躊躇了一下,痛快的答應了下來。我鬆了口氣,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說什麼了,只好告辭離開。一些事,我與她心知肚明,但要不要說出來,現在我還不敢輕易判斷。她願意幫我這一次,我已經很感激了,看她跑到拉文克勞去就知道她應該也不怎麼願意跟波特他們有關係。
在我轉身離開的時候,她突然叫住我,我回頭看,她正伸手一隻手僵硬的等在那裡。
她盯着我的眼睛說:“金妮·韋斯理。”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目光中又是渴望又是畏怯,滿懷期待的看着我。
我有些不敢相信,她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看她的手要縮回去,我趕緊握住她的手。
我說:“貝比·克林頓。”
她露出驚喜的笑容,但馬上剋制的收回去。
我們的手緊緊交握了一下,彷彿藉着交握的雙手傳遞着不爲人知的信息。
放開手,兩人相視一笑。
我轉身離開,直到回到寢室才發現胸口因爲忍住呼吸而發痛。我鬆了口氣,悶着頭捂到被了裡。不知過了多久,波娜她們回來,看到我悶在被子裡,驚訝的將我拉出來,奇怪的問:“你幹什麼?怎麼這麼開心?”
我問:“我看起來很開心嗎?”
蘇菲戳着我的臉說:“嘴都笑得合不上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九點在餐廳用早餐,瞄了一眼拉文克勞的餐桌,她就坐在那裡。
餐後我提着書包來到圖書館,開始寫作業。十分鐘後她坐在我的隔壁,又過了十分鐘,我推過去一本書,禮貌的問道:“對不起,這一點我不太懂,你能給我講講嗎?”
她接過書,湊近我,小聲的仔細給我講解,偶爾擡眼,眉梢眼角都是忍不住的歡欣和笑意。我們像懷揣着同一個秘密,在這個陌生的巨大的世界中,終於找到了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