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變得更加濃重了,天邊紅色的曙光已經全部湮滅在黑暗之中,取而代之的則是壓得人透不過氣的黑雲,正是因爲夜的漆黑,那火光纔會更加瘮人,我依偎在嘉年懷裡坐在草地上,雖然自始至終都是背對着那一片猩紅,可是血腥味還是撲鼻而來,不自覺我伸出手捏了捏鼻子,那味道極其刺鼻,血腥味摻雜着炙烤的味道讓人不自覺的因爲這一陣陣的惡臭而緊緊地皺着眉頭、壓制着胃裡的翻江倒海。
“好點了嗎?”驀然間鼻間傳出了陣陣清香,看了看才發現是一塊白色的帕子,帕子上滿滿都是桃花的香味,我點了點頭用手緊緊按在鼻子上,“沒想到味道會這麼重,原來人渣的味道這麼刺鼻啊!”嘉年冷冷的笑了笑,我皺了皺眉頭,猛吸了幾下鼻間的香氣放下了帕子讓自己慢慢適應這種味道,“怎麼了?不舒服?”一隻溫暖的手輕輕觸了觸我的腦袋。
我拉住了他伸過來的手轉眼看着眼前這個鬼魅而清冽的男人,“爲什麼選擇這種方式?爲什麼要在這裡?如果要處置他們爲什麼不在當初處置鍾世路的時候就一併收拾了他們?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嘉年聽了我的話反而笑了笑反手抓住我的手,用另一隻手輕輕撥了撥我額前的頭髮,“覺得本王太過殘忍?”我努力的搖了搖頭,這個時代是應該提倡人權,可是在沒有辦法保障自己生命安全的時候怎麼去考慮別人的死活呢?更何況這些人都是叛徒,留在嘉年的身邊卻打着夏侯旻的如意算盤,嘉年能忍他們到現在都已經足夠讓人佩服了,嘉年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前方示意我擡頭看,隨着他指着的方向我看到的只有無邊的黑暗,那邊大抵就是邊關的方向了吧!“現在已經到了邊關的範圍了,如果不出本王的預料嶽睿淵就在這邊不遠處了,興許再走不久就可能會遇見他的餘黨了,本王這次雖然是帶着本王親自調教的精銳前來,可是如果,對方的人馬是本王的幾倍,本王,還真沒有那個勝算了!”說着還自嘲的看着我笑了笑。
我驚異的看着他,驀地也笑了起來,“攝政王?我眼前的人真的是所向披靡,天下無敵,象徵着夏廷安穩的,攝政王嗎?”嘉年只是笑了笑幫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披風不說話,我反而抓着他的胳膊,“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怎麼蕩平那些包圍你的炎龍士兵呢!嘉年!”
嘉年看看我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知道爲什麼軍營裡不準有女人了嗎?”
我嘟了嘟嘴巴,“這個和我問的問題你有什麼關係嗎?”
嘉年搖了搖頭,“女人只會成爲戰場上的羈絆,而你,就是本王的羈絆。”嘉年拉着我的手拍了拍,“因爲有你,本王輸不起,因爲有你,本王不得不考慮的更加周全,以前本王孤身一人,浴血奮戰本王從來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是現在有你,本王不但要保護好你,更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好以後給你一個安穩的家,等到真正的太平盛世本王好陪着你躬耕田野啊!到時候只有琳兒和本王還有一雙孩子,本王期待那種生活!”聽着他的話我已經又靠進了他的懷裡,腦海裡隨着他的勾勒似乎是已經呈現出那種富足的生活了,“琳兒可願意,爲了本王拋棄官家小姐的身份還有首王妃的權利?”
我擡頭看看他彎起了笑容,“只要你捨得,我就捨得!”說着我緊緊抱着他,這個我在三千年前不小心愛上的男人,“爲了你,我什麼都捨得!”
嘉年也緊緊地回抱着我,我聞着他身上淡淡地香氣,嘉年在我耳邊小聲的耳語,“琳兒,不要再問本王爲什麼,本王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更早的完成我們的心願,本王要你的相信!”我在他懷裡拼命的點着頭,我自然是最相信他,可是我卻害怕相信,如果有一天我沒有辦法相信他了,那我還剩下什麼?可是嘉年的懷抱卻告訴我如果我有,如果你要,我完全給你。“地上涼,本王送你回去吧!”說着嘉年扶着我站了起來。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我看看遠處天空殘留的紅色緊緊地抓住他的手,“你,大概還有事情要處理吧!”
“那你小心,本王已經吩咐塞外準備了湯藥晚上喝掉就可以安心睡了,這味道,”嘉年皺了皺眉頭,“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消失了!”我對他微微一笑點點頭就轉身離開了,所謂男人總歸是有自己的抱負和要走的路的,更何況是攝政王呢?不平凡的男人總會付出的更多,而我,要做的就是安靜的站在他的身後給他最大的支持。
“小姐,你身體還沒有恢復好呢!不要着涼了!”說着一件白色的大氅就披在了我的身上,我撇過腦袋看看塞外笑了笑又把目光投注在屋外的夜色之中,在那黑色之中有一抹亮色總是牽動着我的心跳,“小姐,先安置了吧!王爺估計一時半會兒是不會休息了!”塞外好似看透了我一般說。
“到底有什麼事兒啊!這麼晚了還不睡,明天一早不是還要趕路嗎?”我望着那明亮的幾乎不會變暗的帳篷,似乎是看見了帳篷裡伏案看着兵書或者是什麼軍情的嘉年,心中不由的心疼了起來,“塞外,你們是怎麼蕩平那些人的?”
塞外沉默了片刻,“要說是怎麼蕩平那些人的,我還真的不清楚,只是知道王爺好像請了鍾世路吃什麼東西之類的,然後說了一些軟化,之後我就一直在廚房幫忙了,結果第二天那些炎龍的士兵就全部暴斃了,聽他們說死的好像很慘的樣子,不像是人爲……”說到這裡塞外微微愣了一下,“反正,王爺自然會有辦法去除所有的困難啊!我們現在安全不就好了嗎?知道那麼多做什麼啊!”我回頭看見了塞外不自然的微笑,那笑容好像是隱藏着天大的秘密,而現在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了,塞外說的對,只要大家都是安全的,這就夠了,其他的都是多餘的,我轉過腦袋繼續望着黑暗中的燈火。
終於心中的躁動沒有辦法抑制了,我站起身拉緊了身上的大氅,“塞外,給我準備一碗安神湯,我給王爺送過去。”塞外應了一聲就走了出去,我隨手拿起了身邊準備的一件大氅就向帳子外走去,嘉年給我的憧憬是美好的,可是在那之前我們都要守護好自己的健康不是?軍情緊急我瞭解,可是也不能一刻都不休息不是?再者說前線不是還有阿盛和阿拓在處理嗎?這一切沒這麼急吧!就在我緩步靠近的時候一個黑影迅速閃了進去,這個身影我認識,是侍簫,“這麼急?”我站在原地狐疑的看了看帳子,“難道是戰事有變?還是,還是殿下已經知道了嘉年正法了鍾世路奪帥了?”這一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我加快了自己的步子,奪帥的罪責可大可小,現在是嘉年奪帥了,我就不相信夏侯旻會放過嘉年不追究,有了這個藉口只要在嘉年不在王畿的時候編排幾個理由,回去之後極有可能一個叛賊的帽子就落下來了,走到帳子前剛準備伸手掀開簾子的時候裡面出來了侍簫的聲音。
“王爺,您看怎麼辦?”侍簫的聲音裡有幾分忌憚的意味。
嘉年的聲音久久沒有傳出來,“大夫已經確診了?你也把本王的意思帶到了?”
“是!屬下按着您說的已經跟玉玲瓏說了,可是……”侍簫的聲音越來越小。
“可是什麼?”嘉年的聲音頓時冷了幾分。
“屬下無能!”隔着薄薄的門簾我看見侍簫跪在了地上,接着就是嘉年手中杯子碎掉的聲音,侍簫只是把腦袋低的更低了,玉玲瓏?大夫?玉玲瓏生病了?“屬下已經按着王爺說的跟玲瓏姑娘說了,可是玲瓏姑娘不願意。”
“不願意?”嘉年冷冷的笑了笑,“她,到底在打什麼如意算盤,本王的話,她居然不聽?”
“王爺,您看要不要就……”侍簫試探性的說,嘉年眼神一閃,侍簫立刻低下頭,“屬下該死!”
嘉年微微嘆一口氣,“回去在她的飯菜裡下藥,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流掉那個孩子!”聽了這話我心中驀然一震,耳邊轟鳴一片,腦海裡只有一個聲音,玉玲瓏懷孕了,而嘉年要流掉她的孩子,我睜大了眼睛盯着帳子裡燈火閃動之下溫潤如玉的面孔,“這個孩子,留不得!”
“喏!屬下一定處理的乾乾淨淨,讓王爺無後顧之憂!”侍簫抱拳承諾,我微微閃到一邊看着一溜煙就消失的侍簫就着縫隙望着帳子裡的人,心中開始莫名的疼了起來,讓王爺無後顧之憂是嗎?玉玲瓏的孩子是你的後顧之憂?那孩子是你,是你熬嘉年的嗎?瞪得痠痛的眼睛終於留下了一滴眼淚,冰涼徹骨,似乎是在提醒我,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