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意識已經恢復了,郎中說也可以做一些簡單的運動,說是對康復有好處,可是不論琳兒怎麼懇求,夫人絕不會讓她離開宅子半步,每天最多的運動就是繞着宅子走上兩圈,之後就靜靜的躺在牀上不動,以至於現在琳兒看到了牀鋪都不自覺的噁心起來,心裡還盤算着,如果有機會,她已定得在外面瘋瘋癲癲的跑一整夜,絕對不會回到牀上睡半刻鐘,而且這幾日的進補還真是不容小覷,補到琳兒現在都開始流鼻血了,只是夫人說,這都是小事兒,前幾日的昏迷,已經讓身子虧了,流鼻血反而是好事兒,這還表明了至少身體算是吸收了!只要吸收就好了!
“怎麼樣?怎麼樣?”琳兒看着郎中充滿希望的說。
郎中取下琳兒手上的絲帕,對着夫人的方向說,“夫人差不多可以了,那些補藥就不要再給小姐吃了,小姐這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夫人卻憂心忡忡的看着郎中,“這孩子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奄奄一息了!您要不再看看,若是留下病根怎麼辦?孩子還小呢!”
“夫人不必擔心!小姐的身子本就好!前些時日雖然是虧空了點,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郎中信心滿滿的說,“夫人不信我的醫術,也得相信斂韻丹的奇效啊!”說着收起了盒子拜了拜就離開了,只是這斂韻丹三個字倒是讓母女倆徹底愣住了,這不是斂韻丹,這是顧昶的性命啊!
“娘!流蘇,那邊,還好嗎?”琳兒小心的問。
夫人上前摸摸她的腦袋,“你放心好了,這幾日也白跟她也算得上是形影不離了!不會有事兒的!”
“這樣啊!”琳兒心裡卻沒有半絲放鬆的感覺,只是另一件事兒涌上心頭,轉眼看着母親,“娘,關於爹的死因……”夫人低下頭沒有說話,“有人告訴我,這件事兒和叔父有關係!”
夫人頓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訝異的說,“你,你說什麼?難道,難道不是仇家尋仇?”
仇家尋仇?這就是角耳人眼中父親的死因?“嗯!有人這麼跟我說,但我也不打算全不相信,只是想查查看,也得給父親一個清白的死因不是?”微微一笑,拉住母親的手,“娘,你放心好了,琳兒一定會有辦法處理好這件事兒的,您要做的就是穩住長輩們!如果真的是叔父乾的事兒,那這件事兒,可能就要牽連到角耳的族長之位了!”被女兒這麼一說,夫人也是頓悟了,只是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兒太多了,一直沒有人商量着族長的位置,按照角耳的規矩,這族長必然就是上一任族長的孩子,反觀之,現在耿氏宗家現在只有琳兒一個孩子,族長之位,非她莫屬,可是,女孩子終究只是女孩子不是?
琳兒收拾好衣服和頭髮從宅子裡走出去,這還是她回到角耳之後第一次出宅子,一樣的地方,一樣的味道,只是這裡再也沒有了父親的蹤跡,對於自己應該從何做起,她根本無從知曉。只是靜靜的走着,一直走到了一個院落的門口時,她頓住了自己的步子,朝裡看去的時候,有種叫做回憶的東西囂張的入侵了她的大腦,這裡是四郎和姑姑住的地方,四郎現在生死不明,倒真是可憐了姑姑,說着就走了進去,“姑姑!姑姑!”看看四周沒有人影。
“小姐!”院子裡打掃的婆婆走了過來,“小姐,姑娘已經離開了!”
“你是說,姑姑走了?”琳兒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她能去哪兒?”
“這個老奴就不知道了!”她放下手中的笤帚,“只是前些日子,小姐不知所蹤的時候,二老爺就因爲姑娘沒有做好表率的緣由,把姑娘送走了!”
“送走了?”琳兒緊緊拳頭,“二老爺說送走?他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姑姑的去留不是應該由阿爹說了算的嗎?”
“那段時間,老爺只是急着找小姐,況且,老爺不是受傷了嗎?如果二老爺一意孤行,老爺也沒有辦法!這是老爺的家務事,那些族中的長輩也不好插手,只能看着姑娘孤單單一個人離開了角耳!”說到這兒,老婆子嘆了一口氣,“其實姑娘也真是命苦的人,跟了一個短命鬼,生了一個俊俏的小公子,誰知道偏偏受了神罰,這也就罷了,現在還被送出角耳!連家裡人都不要她了!”說着又嘆了一口氣,“小姐,你身體剛恢復,還是不要出來太久的好!”
“嗯!我知道了!”琳兒應了一聲看看院子裡的一切,轉身走了出去,心裡一直在嘀咕,這姑姑離開角耳還能去哪兒,當日回到角耳,不就是因爲阮家那邊不可能又她們母子的立足之地嗎?她一個女人,離開角耳還能去哪裡?且不說去哪裡,只是吃飯都是問題!想到這裡心裡更是打結了,叔父到底要做什麼?父親的死?姑姑被趕走!她要的到底是什麼?
“哎!小姐,你在這裡啊!”一個小廝手裡拿着一塊摺疊很有形狀的錦帕,“小姐,這是有人差人送過來給你的!剛纔去宅子裡找你,你不在!”
“哦!”琳兒接過來,看到布帛上熟悉的紅色花紋,不用看也知道是哪裡來的,打開之後上面飄逸的字體,倒是看得出來,這五年,他已經出落成一個俊朗的公子哥兒了,只是看到信上“菲琳,吾妹”的時候,心裡有什麼東西沉下來了,還好他沒有受影響,至少兩個人現在都把自己當做對方的親人。
嶽睿淵來信沒有責備她的消失,也沒有說自己來納彩的時候,角耳小姐不在給他的窘迫,只是跟她說了一件事兒,前一段時間他得知琳兒的姑姑耿楊被趕出角耳,想到姑姑也只是一個弱女子,他乾脆就把她接去了炎龍,原本打算就這樣讓姑姑帶在炎龍,誰知道,他的兄長,嶽睿灃突然生了惡疾,而姑姑卻好巧不巧的治好了他的病,嶽睿灃也視她爲恩人,前一段時間,嶽睿灃承襲大統之後,就冊立耿楊爲子規,一個不是王的女人,卻要萬人尊敬的位置,這也算是姑姑的好歸宿吧!
看完整封信之後,她指得對着炎龍的方向對他默默說一聲謝謝,謝謝他的不計前嫌、謝謝他對姑姑的好,只是他說岳睿灃承襲大統,那麼他呢?當初阿爹不是說,一衆王子中最最有可能得到王位的人就是他嗎?可是現在,不過現在最該計較的恐怕不是這些吧!
那一抹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從她面前走過,她身後靜靜跟着一個男子,不遠不近的距離,卻給人一種心安的感受。
“流蘇!”琳兒叫了一聲就追了過去,可是那女子卻不打算站在那裡等等她,只是繼續安安靜靜的走着。“流蘇!流蘇!你等等我!”此刻就連夜白都站住了腳步看着她,而那女孩兒卻依舊沒有停止,琳兒跑到她身邊。“流蘇!”
“參見官家小姐!”流蘇卻出乎她意料的服身一拜。
“流蘇你……”這種陌生,這種疏離,就連她自己都舉得訝異……
“官家小姐,有什麼事兒嗎?”流蘇淡淡的看着她,從她的眼裡,琳兒看不到任何光彩,死一樣的淡薄,死一樣的孤寂,死一樣的沒有光彩。
琳兒轉頭卡看一百年站住的夜白,夜白搖搖頭,就算是夜白,這幾日的守護,也是沒有得到這位小姐的任何好臉色,不過在他看來,這都是可以忍受的,畢竟顧昶的死,和他脫不了關係,“流蘇,我,我就是想說,謝謝你!”
“謝我幹什麼?”流蘇淡淡的說,轉頭看着遠處的天際,“你是官家小姐,全角耳,就你的性命最值錢!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們活出豁出性命救你都是應該的!”
“流蘇!”琳兒拉着流蘇的手,而她卻不落痕跡的抽了出來,她還是微微一笑繼續耐着性子,“流蘇,我知道,因爲我的緣故,讓顧大人去世了,所以,所以,我現在想要補償你!”
“補償我?”流蘇也只是淡淡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真的很想看看,這位官家小姐到底打算怎麼補償她?
“人死不能復生,但是,但是,你並不孤單,你還有我們!我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邊的!”琳兒誠懇的說,現在她面臨的問題太多了,如果身邊的事情處理不好,到時候整理起所有的事兒的時候頭緒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兒!“所以,我就想說……”
“誰說人死不能復生?”流蘇轉頭看着她,就連站在一邊的夜白都愣住了,她說的是什麼話?“只要改變了故事的開始,自然結尾就會變,我要的只有這些,你給的了嗎?”
“我,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琳兒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子驟然變得不只是陌生可以說是可怕起來了。
“你來!”流蘇主動拉起了琳兒的手朝着另一個方向跑去,捏着她手腕的手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就好像是死神的手,就好像只要被牽起來,就沒有被放開的餘地,似乎下一秒就會被捲入一個叫做黑暗的漩渦中……
不一會兒三個人跑到了已經被廢棄了的賢和雅敘面前,門口的封條,周遭很久沒有清理的樹杈,無不彰顯着這裡的荒蕪,這裡能發生什麼?這裡能改變什麼開始和結尾啊!琳兒心裡腹誹。
“這裡!”流蘇指着眼前的屋子,“這裡,你想要的,我想要的都能從這裡得到!”
“你在說什麼?這裡是老爺在世的時候就被廢棄的屋子,你沒看見上面的封條嗎?如果擅自進去是要受到族人懲罰的!”夜白指着屋子說,立即上前拉起了琳兒的另一隻手,“你們誰都不準進去!”
“你不是之前問過我,這裡有什麼嗎?”流蘇笑了笑看着他,“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那個只有進入沒有出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嗎?到底是什麼能讓日光傾城覆!只要進去,所有的疑問都迎刃而解了!”說着就要衝着屋子進去。
“流蘇!這個不行!”琳兒自然也是知道族人懲罰的嚴重性,更何況她的身份,如果做了有悖於族人的事兒,是什麼結局,她自然是最清楚的!
“你一點都不好奇,族長是怎麼死的嗎?”流蘇只需要一句話,就可以讓琳兒和她義無反顧的去違背族人的意思,而這一句,就是觸發的關鍵。
“你說什麼?”
“只要回到過去,不僅可以改變時局,最重要的是,還能看到你沒有參與卻迫切想要知道的!”說着拉着琳兒就衝着裡面走去。
“不要,你們……”夜白還在反對。
“夜白!你留在這裡幫我們看着點!”這是琳兒留給夜白的話,夜白原本要說下去的話全部嚥了下去,這一幕其實沒有什麼,只是落在流蘇的眼裡,那就是夜白不忠心於自己的最好表現了。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一道翠綠的光芒射了出來,等到眼睛適應了周圍的光亮之後,一面一件房子高度的鏡子出現在他們面前,說是鏡子,可是卻看不到影子,琳兒看着眼前這奇異的影像愣住了。
“這是玄光鏡!一個可以到達過去和未來的東西!”流蘇站在琳兒身後說道。“這裡看不到你的影子,因爲這鏡子只有進去才能告訴你,你的過去和未來!”琳兒不可置信的看看她,“只要進去,你就可以回到某一刻,改變之後的一切,包括看到,族長是被誰殺的!”說着已經貼着琳兒身後靜靜站着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怎麼樣?需要嗎?”
“可是,這個,所有的事情,沒有任何一件是不需要代價的!”琳兒小心的問。
“對啊!”流蘇驀地緊緊捏着琳兒的肩膀,“正如你說的那樣!沒有任何事兒,是不需要代價的!而這玄光鏡的代價就是……”話還沒說完,就惡狠狠的用力把琳兒推向了鏡子的方向,琳兒則是腦袋撞在了鏡子上。流蘇見琳兒沒有進入玄光鏡,上前準備再推一把。
“瘋女人!”夜白還是不放心的進來了,誰知道進來之後看到的居然是這個場景,上前只是一掌拍在了流蘇的胸口,上前拉住了琳兒的胳膊向後一扯,琳兒撞進了他的懷裡,只是這一刻琳兒的瞳孔已然放大,似乎是看到了什麼足夠讓她震驚的東西。
“琳兒!琳兒!”夫人的聲音傳來過來,接着夫人和一羣小廝走了進來,看見眼前的一切愣住了,撲倒了琳兒身邊,“琳兒!琳兒!你怎麼了?”接着轉眼看看坐在一邊的流蘇,擰着眉毛,“流蘇,你到底對琳兒做了什麼?爲什麼顧昶顧大人心腸良善,卻有你這種女兒?”
“哈哈!”流蘇不受控制的額笑了起來,“對啊!我現在是孤兒了,我自然沒有你們心底良善!”說着吐了一口鮮血出來,惡狠狠看着他們。
“娘!娘!”琳兒撲進夫人的懷裡,“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只是這麼說,誰也不知道琳兒在玄光鏡裡到底看到了什麼,只是,看到的一定非常可怕。
雖然沒有進入玄光鏡,可是她看到了,在那裡叔父和一個黑衣男子,他們在說什麼,接着黑衣男子就似乎是得到命令一般帶着刀對阿爹下手裡,雖然叔父不是直接兇手,可是叔父絕對和這事兒脫不了干係!
“琳兒!”夫人憐惜的摸着琳兒的腦袋,“那些事情,我們不追究了!不追究了!不追究了……”夫人在囁喏,她也是大人,大人的世界,她也是看到過的,這個世界可以祥和,祥和的你以爲天下太平了!可是也可以很恐怖,恐怖的讓你覺得,這裡就是地獄。
------題外話------
少年時期應該要結束咯!如果再不讓小瑾回來,小瑾就要森氣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