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 是莫寶寶的八歲生辰。
莫寶寶是李莫如在八年前十月份就懷上的,因爲不是足月生產,所以, 莫寶寶的生辰是在藍月大陸六月二十, 其實也就是我們這裡的陰曆。
這一天, 天空很藍、風兒吹着人很舒服, 舒服得人昏昏欲睡。
這一天, 莫寶寶一早就被自家孃親掀開被子,莫蘭的嘴裡還嚷着:“莫寶寶,太陽曬屁屁了, 還不起牀?”
莫寶寶微微睜開自己迷濛的眼,然後伸手用手背揉揉睡眼朦朧的眼, 看了眼窗外, 咕嚕幾句, 翻了個身繼續睡。
莫蘭好笑地看着莫寶寶可愛迷糊的樣子,而莫寶寶此時完全看不出白天清醒時的調皮搗蛋模樣, 再想起莫寶寶剛剛的嘀咕:“孃親,太陽都還沒有見影子,明明還是月亮,好不?”莫蘭就一下坐到牀上,然後掐掐女兒因爲睡覺而嫣紅的小臉蛋, 聲音很平穩地說:“莫寶寶, 我以往是怎麼跟你說的?”
說完, 也沒有多餘動作, 只安靜地坐着。
過了一會, 繼續說:“今天,是你的生辰。”
話音一落, 就見莫寶寶將剛剛翻身而壓在身下的薄被一把掀開,一個鯉魚打挺就直直地望着莫蘭,再使勁一閉眼睛,再睜開時,臉上再沒有迷糊,眼裡也全是清澈。
“嗯。兒的生辰,爹爹的受難日。”莫寶寶認真地說着。
莫蘭笑笑,看到全然清醒的女兒,隨手將牀邊的衣服拿過替女兒穿了起來,莫寶寶也自然地伸着手腳。
在莫寶寶三歲的時候就學會了自己穿衣起牀,完全的早熟以及獨立。
也只有在每年的生辰時,莫蘭纔會伺候莫寶寶穿衣洗漱,而莫寶寶則會在同一天與莫蘭一起好好地陪同李莫如,爲李莫如下長壽麪、做壽桃以及其他各種李莫如愛吃的點心。
因爲,在莫寶寶稍微能記事起,自家孃親就對自己說:“沒有爹爹就沒有你。所以,你要孝順爹爹。還有,你的生辰,就是你爹爹的受難日。所以,娘替你過生辰,你與娘一起爲你爹過生辰。”
而自小便在藥浴里長大,並且從能站穩起,師祖說能習武時便開始聞雞起舞了。
現在雖然才八歲,可身子骨卻與同齡的女孩比要高上一個頭還不止。
莫蘭替莫寶寶穿好衣服,莫蘭從懷裡掏出一個物事,遞到莫寶寶面前,說:“寶寶,生日快樂!”同時,俯身,親了親莫寶寶的額頭,然後專注地望着莫寶寶,說:“寶寶,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莫寶寶抱着孃親的腰,臉上笑容燦爛,神似李莫如的雙眼閃閃發光,嘴裡輕聲道謝。
莫蘭拍拍莫寶寶的肩,摸摸莫寶寶的頭,然後便含笑地出了房門,朝自己這一生最重要的人走去。
莫寶寶笑着望着孃親離開,良久,才往洗漱處走去,她揚起頭、閉上眼睛,將帕子蓋在臉上,未被帕子蓋住的嘴角揚起。
今天,又長大了一歲,這樣,離成人便越近,也就能替爹孃多分擔點。
感覺自己好像在房裡呆的時間過長,莫寶寶急匆匆地洗漱完就走出了房門。
出了房門,朝爹爹住的地方走去,得去給爹爹請安,然後再與爹爹肚裡的小弟玩耍一會,然後再到廚房準備一家人的吃食。
每年的這個時候,娘便會將自己與爹爹帶到這個深谷中,住上一段時間。而今年則是提前了好幾個月,應是與爹爹懷了弟弟不能隨便走動有關。
想起爹孃還有爹爹肚子裡的小弟,莫寶寶本來就彎着的嘴角更是彎了彎。
自己真幸福。
莫寶寶兩歲便開始記事了,比別的孩子早了很久。而在記事起,莫寶寶便知道自己隨着爹孃四處遊歷,見識了很多,見過以強凌弱的,也見過以德報怨的;見過“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見過愛的死去活來的,也見過面帶微笑背過身去卻是鄙夷與背叛的。
開初,自己也憐憫、心痛、憤恨,可是在經歷過背叛與真情後,自己便學會了怎麼樣能讓自己更好的生存以及在自己能好好地生存的同時給予他人幫助或懲罰。
孃親總是在自己頭破血流之後纔會摸摸自己的頭,說這就是生活。
莫寶寶低頭,想起今年前來深谷之前在一個小鎮上路遇的那個小小年紀便賣身葬父的男孩,自嘲一笑:自己不是聖母但也不是麻木之人,其實,自己只是這世間千千萬萬中的平凡一人。
有愛着自己的爹孃、師祖他們,自己也愛着他們,只不過,現在自己愛的多了一個小弟罷了。
莫寶寶望望天,再望望樹上掛着的燈,暖暖一笑。
前幾年,孃親的身體一直不好,直到現在還不能很勞累,而自己小時候最粘的卻也是孃親,有時候爹爹都會嘆氣說爲何從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崽卻不與自己親。說完還會搖頭,可搖頭的時候卻望着孃親甜蜜地笑。
每次爹爹這樣說時,娘是怎麼說的來着,莫寶寶眯着眼,似乎眼前又出現了無賴娘。
“不棄,你可只要與我最親就好。莫寶寶那崽子,現在與我親,以後也只會與她夫郎親。一點都不可靠。所以,我最稀罕的還是不棄你。”孃親邊說邊往爹爹身邊靠,還順帶將腦袋放在爹爹的頸邊蹭來蹭去,真是肉麻。
莫寶寶想到這裡不禁撇撇嘴。
爹爹那時候抱怨,卻也只是想讓孃親多些生氣罷了,畢竟那時候的孃親身子骨是那麼弱,只要受一點風寒就會有大半日子是在榻上過的。
可是,那時候的孃親卻拖着病體與爹爹一起在大陸上游歷。
起初,自己並不明白,孃親已然病成這樣,爲何不顧身體還這樣四處遊歷。長大後才明白,孃親對自己身體裡的毒已經不抱希望,只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與爹爹多走過一些地方,讓爹爹能在她走後更好地活下去,也希望能讓年幼的我見識更多。
孃親是個好人,爹爹也是個好人,好人有好報,所以娘在五年前遇上了鬼醫、更好運地鬼醫身上剛好有治療孃親身體裡毒的“七彩琉璃草。”
莫寶寶微微一笑,自家孃親只要不勞累、好好休養便可以長命百歲,這樣,在自己老了的時候,還能與孃親、爹爹撒嬌,這樣,真好。
去年過年時,在鳳陽山上,莫寶寶與晴姨在小樹林裡喝酒,晴姨酒濃時便與自己說了當年的事情。
莫寶寶停住腳步,擡頭望着天空,雖然年幼,但是眼裡卻有着如成年人一般的閱歷和風采,自己的父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