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到了“傾樓”五樓的消息飛快地傳開了。
可當事人卻平靜的很, 他們倆還正牽着手逛着街了,從背後看就好像是姐姐牽着妹妹似的,而跟在莫蘭身後的四人看着前面緩緩走着、偶爾側身說着什麼的兩人, 心裡還沉浸在剛纔莫蘭與李莫如合力通關的震撼中, 而至於上了五樓風光如何都不曾注意。
莫蘭手裡拋着剛從傾樓樓主手裡接過的令牌, 小巧玲瓏的玉牌, 問李莫如:“不棄, 這傾樓倒還真算得上大陸第一酒樓了。花滿樓與其相比,少了兩分大氣與精緻。要不是要回府用餐,倒還想好好嚐嚐傾樓的手藝。”
“你若喜歡, 我們明天再過來就是。”李莫如今天笑得是格外的甜蜜,上三樓的時候是兩人一起作詞, 而上四樓的時候也是兩人合奏, 雖然最後上到五樓確實有點難, 傾樓要求一人與其對弈,另一人則要與人比武。
於是, 自己選了棋,蘭她選了比武,就這樣,說傾樓選人很嚴格,可是自己兩人上到五樓卻好像不費吹灰之力, 着實奇怪。李莫如這時候壓下心中的怪異, 心裡反覆想着今天兩人默契十足, 莫蘭在到了五樓後即興奏了一曲, 樂曲動聽至極, 現在自己耳邊還在回想着那旋律。
兩人在將軍府用過餐後,李莫如的小侄女對莫蘭伸着手, 莫蘭笑笑,彎腰抱起她,用手颳了刮她的鼻子,笑着說:“小傢伙,怎麼,剛吃飽就要抱哦。”
“嗯?”小傢伙歪着個腦袋,疑惑地問:“舅媽,剛吃飽就不能抱寶寶嗎?”小傢伙已經被自己爹爹說過了,說不能叫未來舅媽,要叫就直接叫舅媽就可以了。
莫蘭揉揉她鼓鼓的小肚子,說:“小傢伙,這飯後啊,最好是慢慢地走走哦。”
小傢伙拍拍莫蘭,撅着小嘴說:“舅媽,寶寶叫寶寶,不叫小傢伙。還有,寶寶喜歡舅媽,所以才叫舅媽抱的了。”
小傢伙出生沒多久,李莫如就出門遊歷了,可是每次回來都會給小傢伙帶很多稀奇玩意,所以小傢伙雖然見李莫如見的少,可是奇怪的就是很黏李莫如,比黏她孃親和爹爹還要黏。
小傢伙小小年紀,很聰慧,而且小孩的眼睛看到的總是最接近事實的,她看到莫蘭對李莫如很好,所以,她便認定莫蘭是個好舅媽,所以就蹭着莫蘭。
莫蘭聽了,也拍拍小傢伙,說:“好,既然小傢伙說自己叫寶寶,那舅媽以後就叫你寶寶了哦。”頓了頓,說:“寶寶,這時候太陽大,我們去亭子裡坐坐?”
“不要,我要去舅舅院子裡玩,舅舅院子裡有棵大大的桂花樹,還有大片竹林。那裡沒有太陽。舅舅,一起去,一起去。”小傢伙提起桂花樹,就想起桂花酥,滿眼放光,還對着李莫如大聲喊着。
莫蘭輕輕彈了下小傢伙的額頭,然後看着滿臉柔和地望着小傢伙的李莫如。
李莫如微微低了下頭,然後看了眼姐夫,看到姐夫爲不可察地朝自己點點頭,才輕聲說:“好。”
“寶寶,可不能調皮。”
聽到自家爹爹在說話,小傢伙從莫蘭的肩膀處望着爹爹,撇撇嘴,說:“寶寶纔不會調皮,寶寶一直是個乖寶寶。”
馮綵衣點點頭,然後看着三人走遠才轉回往自己院落走去。
馮綵衣對着正打算小憩一會的李奕說:“讓莫小姐到如兒院內,傳出去會不會不好?”畢竟兩人還沒有成親。
李奕突地坐起身,瞪着眼說:“誰會說,誰敢說?再說,他們都是定過親的。都是板上釘釘的了。名分都定下來了,而且,不是還有寶寶在的嗎?”
說完,感覺自己的語氣不大好,再看看馮綵衣稍微暗沉的臉,忙笑着說:“我們家治家很嚴,底下人不會亂嚼舌頭的。更何況,你得相信自己的治家能力。”
現在的將軍府在馮綵衣生下李昕後就歸馮綵衣管家了。
提到治家,馮綵衣昂起頭,如果說起行軍打仗自己比不過李奕,但是論起管家,比起其他大家閨秀來自己可不遜色,所以他也就放下心來。
李莫如的院內一片歡笑,這笑聲傳的好遠、好遠。
晚飯後,兩人在府內散步,莫蘭手一揮,只見玉竹和莫憂便散了開去,李莫如見莫蘭如此,也讓吉祥和如意退下。
莫蘭一伸手,拉着李莫如便跳上了身邊的一棵樹。
站在樹冠上,莫蘭眺望着遠方,望着遠處燈火閃閃,莫蘭眯眯眼,定神,側頭望着李莫如,輕聲呼喚着:“不棄,不棄……”
李莫如也聲聲迴應着。
“不棄,你可知道,其實,我並不是莫家人。”
李莫如乍一聽到,差點跳起,月光下凝目望着莫蘭,手臂一伸就將莫蘭攬進懷裡,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知道這樣抱着,興許對方的心裡就會好受一點。
莫蘭在李莫如懷裡淡然一笑,平靜的聲音響起:“不棄,其實,我在‘一家酒肆’後不久就知道了。那時候,我想,如若回到莫府後即使他們還如以前那般對待,那麼,我也定會如尋常兒女般孝順他們。可是,昨日回府,種種表明,其實,他們並未將我當做莫家的一份子。
老祖宗她,我畢竟不是莫家的骨血,所以她那般對待也屬正常。
孃親,嘿,她並不是我親孃,我的親孃是誰,我也不知道。她,是這世上最不想看到我的人。
爹爹,我並不怪他,反而感激他,因爲他,我才能來到這世間,然後與你相遇、相知進而相守,這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
兩位姐姐,怕是已經知道我的身份,所以,這次回到莫府,對我再也沒有往常的親近。
弟弟,不說也罷。
至於莫府的其他人,與我何干?!
而現今,莫府我不想再呆。
那不是我的家。”
莫蘭頓了頓,接着說:“不棄,我有你,有師傅、義父義母、晴子他們那些兄弟姐妹,還有玉竹她們,我已是這世上很幸運的人了。比起有些人,我不知道幸運多少。”
“還有爹孃、姐姐、姐夫和寶寶。”李莫如心疼着懷裡人,他緊緊摟着,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去。
“恩。還有爹孃、姐姐、姐夫和寶寶。”莫蘭點點頭,笑着說。
兩人站在樹頂,任夜風拂面,吹走兩人身上的愁思,將所有不快都帶走,而將快樂、期望留下。
良久,莫蘭擡起小腦袋對着李莫如說:“不棄,現在,我一點都不難過。他們並不會在明面上與我爲難,你且放寬心。不過,若我在莫府迎娶你,怕是會委屈你。”
“蘭。”李莫如嗔怪着說:“說過的,無論如何都相守與共,快樂、悲傷都一起承擔。我,李莫如,願意與莫蘭榮華富貴共享、磨難痛苦共擔。”
李莫如莊嚴的宣誓響在夜空下,也響在莫蘭耳邊,莫蘭溼了眼眶,她眨巴着眼,用下巴蹭了蹭李莫如的胸口,感覺心情平復許多,才退開一步,兩隻手與李莫如相牽,肅穆地對李莫如說:“李莫如,從今天開始,我們相互擁有、相互忠誠。以後,無論是好是壞、富裕或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
李莫如再一次聽到莫蘭對自己說着甜蜜且莊嚴的誓言,他的內心如同喝了蜜一樣,同時也在心裡對着莫蘭說着同樣的話,君如此待我,我定回君千萬。
兩人慢慢地在這浪漫的時刻靠近、再靠近直至相擁得緊緊貼合無一絲縫隙。
李莫如送莫蘭出將軍府,眼裡閃着不捨,同時叮嚀着:“蘭,三日後你可有把握?”
提起這個,莫蘭狡黠一笑,說:“放心,不棄。我已經叫人盯着她了,還叫人打聽她的情況。擂臺上相見,我定會贏的。”
李莫如聽到莫蘭如此說,才放鬆了下心神,同時心裡在想,得叫姐姐幫忙將唐家的情況打聽下,能幫上多少算多少,但願先前派天力去探聽的消息有用。
莫蘭見李莫如還在擔憂着,忙撒嬌地搖了搖李莫如的手臂,說:“放心啦。不棄可要相信我哦。”
李莫如好笑地點點頭,“夜已深。蘭你早點回去休息。”李莫如催着莫蘭。
莫蘭嘟起嘴,說:“不棄,你趕我走。”
李莫如一聽,急的臉都通紅,嘴裡也迭聲說:“我,蘭,我沒有,沒有。”
莫蘭看自己開玩笑開的過火,忙安撫着,同時身子就偎向李莫如,說:“不棄,我只願日日夜夜與你相守,永不分開。”
李莫如心裡也在數着日子,他聲音低不可聞:“蘭。”
突然,莫蘭燦爛一笑,說:“不棄,我可真要回去了。怎麼也得露個面。”
“嗯。”李莫如點點頭,鬆開莫蘭,懷抱一空,一股失落涌上心頭,蘭,你可知道,我也只想與你手牽手到永遠。
莫蘭邊走邊回頭,李莫如站在原地看着莫蘭已經離自己好幾丈遠,恨不得沒有黑夜只有白天。
莫蘭突然停步,然後一個疾轉身,眨眼間就到了李莫如跟前,李莫如只看到莫蘭身影如閃電般來又走,他愣愣地看着莫蘭身影翩翩走遠,還朝自己揮手。
手緩緩擡起,放在脣間,剛剛,蘭,她似乎輕輕點了點這裡,似乎這裡還有淡淡柔和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