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蘭心裡是極不想要人打擾的, 可是,不棄他的小侍要過來,自己怎麼阻止?
莫蘭心裡的想法, 李莫如自是不知曉, 而他只是在想着, 這一個月的練功肯定會被莫蘭看在眼裡, 該怎麼對莫蘭說纔好。
想了想, 李莫如終是啓脣,說:“蘭。”
莫蘭應了聲,看着李莫如。李莫如擡起眸子, 看着莫蘭,說:“蘭, 我想跟你說件事。”
看着認真的李莫如, 莫蘭也端正地坐着, 回望着李莫如。
看着莫蘭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李莫如本來抿起的嘴角不自覺的勾了起來, 緩緩卻堅定地說:“蘭,我師傅留下過一門功夫給我,這門功夫我現在正在練。”
莫蘭聽到這裡不說話,只是看着李莫如。
“內功心法的名字叫《冰寒》。”李莫如說完就低下了頭,不再看莫蘭。
冰寒?師傅提過的天下最陰寒的功夫?非大毅力不能成的功夫?
莫蘭心裡想着師傅對《冰寒》這門功夫的看法, 看到這樣的李莫如, 站起身緩緩走到李莫如身邊, 半跪着, 摟着李莫如的腰, 擡頭輕聲說:“不棄,無論你做什麼, 我都支持你。”感覺到李莫如身體輕微震動了一下,莫蘭繼續說着:“可是,前提是不會傷害到你自己。”
許久,李莫如開口,輕輕地說:“《冰寒》是師父留下給我的內功心法,它是世間頂尖的心法之一,可是,它功力陰寒又霸道,而且練功前必須將以前的內功全部散掉。
我現在已經練到第五重,第五重是個分水嶺,只要跨過這個分水嶺練到第六重後且如若這一個月都呆在極寒之地,那麼有望練到第九重。”
莫蘭聽了,第一反應是問李莫如:“不棄,你練這功夫多久了?”
李莫如沒有想到莫蘭居然會問自己這個,愣了下才說:“不到一個月。”
“不到一個月啊。”莫蘭喃喃說着,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不棄他就是在自己醉倒的那段時間開始練起的吧,那到今天也不過二十二天的時間。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一門心法練到第五重,而且還是在散功後,可以想象不棄他吃了多少苦頭才能如此。
而要在一個月內練到第九重至大成,又得經歷多少磨難和苦痛?
莫蘭想到這裡,鼻子微酸,說:“不棄,你用不着如此。”
李莫如聽着莫蘭的話,眼睛裡迸發出強烈的光彩,整個人看起來奪目無比,他拉起半跪着的莫蘭,莫蘭順勢坐到了李莫如的腿上,李莫如將手放在莫蘭的肩膀上,讓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顯露在莫蘭面前,他說:“蘭。”
看着莫蘭渙散着的眼神終於有神地望着自己,那清澈無比的目光映着小小的自己,李莫如粲然一笑,輕聲說:“蘭,你可知道。自小,比同齡孩童個子高大,皮膚黝黑的我在京師被人稱爲醜男時,我想反駁,可是我很清楚地知道他們說的是事實,於是只能心裡黯然。即使如此,我不怨天也不尤人,長成這樣,並不是我的錯。可是,這一生卻是由我自己走的。所以,我與姐姐儀器習文習武,想着讓自己成爲一個有用的人。
隨着書讀的越多,以及自小就聽着孃親門下的將軍們說讓女兒熱血沸騰的事情,我便想着總有一天,要走出將軍府,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枉此一生、不虛度一生。”
頓了頓,李莫如接着說:“我在五歲那年就遇到了師傅,師傅教我習武,更與我說江湖中的事情。師傅並不相信世間只有女兒能成大事,男兒同樣能瀟灑一生。
於是,我隨着師傅習武並時常溜出將軍府,師傅叫我冷眼看世間百態,踏入紅塵卻不能迷失在紅塵中。教給我許多爲人處世的道理,卻惟獨沒有教我如何愛人與被愛。
師傅給我看過面相,說我這一輩子將孤獨一生,他在看到我黯淡的眼神的時候,摸着我的頭告訴我,人生總有奇蹟,讓我不要灰心,說只要我不喪氣就會遇到命定中人。
而我一直以爲,這一輩子將孤獨終老。
天下之大,到哪裡去找那麼一個如師傅口中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淡然地看着、淡然地活着;沒有期望,就無謂失望。
那天晚上,在將軍府我明明知道你說仰慕我是假的,可是,我在心裡欣喜着並告訴自己這是真的,真的有師傅口中說的我的命定之人。
於是,我不自覺地關注着到了鳳陽山的你,精心收藏着你的畫,想象着我們在一起的日子。
後來,在鎮上見到你,看着你清澈的眸子,望着我時柔柔的目光,沒有讓我在夢中驚醒的鄙視和厭惡的眼光,在我滿心欣喜的同時覺得醜陋不堪的自己配不上你。
可是,你,讓我心跳、讓我失去以往的冷靜,而從來沒有過的自卑也出現在我心中。
我覺得,我配不上你。”
看着莫蘭要開口說話,李莫如伸出手指按在莫蘭的脣上,說:“蘭,我很自卑。可是,一路上,你卻告訴我,不要自卑。但是,這種自卑好像根深蒂固了。我想着要將它移除,可是,在我堅定意念的時候心也總是搖擺着。
可是,蘭,在看到你睡在牀上,即使是醉倒過去。我也不能原諒自己,我不想失去你,更不想看到不說話、不吃飯的你。
我只想着你溫柔地給我夾菜,柔柔地朝我笑,對着我撒嬌……
我想你睜開眼睛看着我,而不是閉着眼睛睡在牀上。”
看着認真朝自己表白的不棄,還有他眼底說到自己閉着眼睛睡到牀上時快速閃過的恐懼,莫蘭放軟自己的身體,整個人靠進了李莫如的懷裡,她伸出手指,將李莫如垂在胸前的青絲繞了幾繞。
這個男人呵,本想着可能這一輩子都等不到他的告白,可是他就這樣睜着燦若星辰的眼睛認認真真地訴說着,訴說着他對自己的愛戀。
這是情話,是這世間最動聽的情話。
莫蘭沉醉着、迷醉着。
“不棄,不棄……”莫蘭軟着聲音,不停地輕聲叫喚着李莫如。
莫蘭輕聲叫着,李莫如就輕聲應着。
洞內一派溫馨氣息。
良久,洞內響起莫蘭甜蜜中帶着擔憂的聲音:“不棄,不管如何,我希望你不要傷害自己。”感覺到李莫如先前好像有點偏題,莫蘭忙尋求李莫如的保證。
李莫如不由地輕笑出聲,說:“我會照顧好自己。”蘭,我不傷害自己的前提就是你好好的。
莫蘭突然從李莫如的懷裡鑽出來,問:“你今天晚上要練功了麼?”
李莫如聞言,略一運氣,發現自己的功力好像在不知不覺中上升了,而且第五重更加穩定,想來衝到第六重不會遇到困難,而原由怕是自己放寬了心態,沒有急於求成,功力反而加深了。
於是,李莫如說:“明天開始練功沒有問題。”
“不,你還是今天晚上練功吧。”莫蘭搖着頭,說:“我在一旁看着。”說完,莫蘭站起身。
李莫如看着莫蘭認真的樣子,知道自己若是不練功的話,莫蘭定會很擔憂。於是,說:“恩,好,那你到牀上休息。“
莫蘭聽了,就往牀邊走去。
可是在牀上的莫蘭看着李莫如往洞口處走去,忙起身問:“你去哪裡,不棄?”
“我去練功。”李莫如淡然的聲音傳來,莫蘭想起李莫如練的是《冰寒》,怕是必須到極寒之地才能練到大成。
莫蘭飛身到了李莫如身邊,仰起頭,說:“我也去,一起。”
一起,一起。做什麼都一起麼?李莫如定定地看了會莫蘭,點點頭就往洞外走去。
到了洞外,完全是另外一種景象。
寒風呼嘯,風雪撲面。
莫蘭站在凸起處,運氣驅走寒意,望着已到了峰頂,低頭看着自己的李莫如,莫蘭大笑一聲,然後幾個縱身就飛躍到了峰頂。
李莫如看到莫蘭上來,責怪着說:“在冰雪的地方不要大聲說話,這樣容易引起雪崩的。“
莫蘭聞言,吐吐石頭,輕聲說:“不棄,我會乖乖的,不大聲說話的。”說着,莫蘭還豎起兩指。
李莫如輕輕笑着,說:“嗯。你到那裡去。”
莫蘭本來不答應,可是看着李莫如堅定的眼神,只得往那個避風港走去。
“你等等。”李莫如突然出聲。
莫蘭詫異地看着李莫如又下了峭壁。不一會,就看到李莫如手裡拿着毛氈還有厚厚的披風,莫蘭笑了,站在原地等着李莫如走近,忙一個熊撲,李莫如忙伸手攬住,嗔怪道:“在這裡,不要搞怪。”
莫蘭小雞啄米般的點頭,然後自己將毛氈鋪在地上,李莫如則替莫蘭披上披風,看着已經裹得嚴嚴實實的莫蘭,纔開口說:“你在這裡。”
“能看到你不?”
“嗯。”李莫如的眼中明顯帶着笑意,然後李莫如就盤腿坐在上風向,開始運功。
“不棄。”
李莫如剛打算運轉功力,聽到莫蘭叫喚,擡頭看着莫蘭,只聽到:“不棄,你不醜。在我眼裡,你是天下最美的男子。”
聽到這句雖然輕柔卻十分肯定的話,心情激盪之下心神不穩,李莫如忙穩住心神,深深地望了眼莫蘭,便開始坐定了。
莫蘭看着這樣認真執着的李莫如,心裡一抽一抽的疼,可是疼中又有暖流經過。
莫蘭一夜沒有睡,守着李莫如、望着李莫如、想着李莫如;回憶着以前,憧憬着以後,臉上時憂時喜,神情百般變化。
沒有想到的是,李莫如就這樣一直坐定,在莫蘭急的想要喚醒李莫如的時候,吉祥他們趕到了。